探析法律英语学科内涵-语言与法律研究

法律英语指普通法国家以普通英语为基础，在立法和司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具有规约性的语言变体，是英美法国家表述法律科学概念以及进行诉讼或非诉讼法律事务的用语，在西方国家也被称为法律语言（Legal Language）。法律英语由来已久，但人们对法律英语的理解还存在很大的误区，主要体现在学科性质上。

法律英语语言在词法、句法、语篇上都有鲜明特点，它内涵丰富，涵盖法律英语翻译、法律英语写作、英美法律文化、英美法律文学等研究领域。在“一带一路”建设等中国新时代实践需求下，法律英语新兴交叉学科应运而生。法律英语学科服务于新时期对外开放，满足涉外法治人才市场的紧迫需求，体现了市场对外语教育的引领作用。法学院多认为法律英语就是以法律为内容的英语，而外语学院多认为其属于以英语为表达形式的法律。它们都误认为法律英语只是法学专业或外语专业弥补英语技能或法学知识的一门课程而已。这种认识没有正确理解法律英语作为独立学科的地位，忽视了法律英语的丰富内涵。其实，在学科性质上，法律英语是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与国际法学、经济法学、民商法学等多个二级学科交叉产生的二级学科。

构成一门独立学科需要包含以下三个基本要素（朱莉，2007：95）：（1）独特的研究领域；（2）特有的概念、原理、命题、规律等所构成的严密的逻辑化的知识系统；（3）研究方法。除满足以上基本要素外，法律英语以紧迫的市场需求为学科生命，在学科建设上已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体现了法律英语独立的学科地位。

第一，法律英语研究领域十分广阔。法律英语学科的研究视角包括两个：一是按照法律的观点和方法、法律规范和法律文书的需求研究英语在法学理论及实践中的运用；二是运用语言学，尤其是应用语言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研究法律科学和法律实践中的英语语言特点。法律英语学科研究领域具体包括（张法连、张建科，2013：39；李立、宫明玉，2018：75）：（1）法律应用语言学，主要包含法律英语教学（法律英语教学法、法律英语测试与评估）、法律语言、法律话语研究方法（语料库、批评话语分析、多模态分析等）等；（2）法律语言学，主要包括法律语言结构与形态、法律术语形成与演变、法庭话语分析等；（3）法律英语翻译学，主要涵盖法律翻译理论、部门法比较与翻译、法律口笔译理论与实践、中英文化对译、词法句法分析等；（4）法律文化比较学，主要包括国际法律文化、实体法与程序法法律语言分析、法律语言传播研究等；（5）法律英语跨文化交际学，主要涉及跨文化交际理论、跨文化交际与管理、对比文化学、全球化问题研究等。每个研究领域又可以细分出更多具体的分支。这些研究领域共同组成了法律英语学科的理论体系和逻辑框架。

第二，法律英语具有完整的知识结构体系。作为一个语言使用领域，国际上对法律英语的研究在19世纪中叶已初步开始（转引自李立、宫明玉，2018：67）。自从十八届四中全会强调依法治国和加强涉外法律工作以来，法律英语研究在国内也更加受到重视。国内外学者在法律英语学科的研究领域中展开了各有侧重的研究（李立、宫明玉，2018：75）：（1）国际法律英语研究主要分为语言和法律两个领域，法律方面关注语言对法律问题的影响和解决；语言方面关注法律语言功能与特征；（2）国内法律英语研究的主要着力点在于语言，核心内容集中在法律翻译、法律语言特征及法律英语教学上。国内外对法律英语的研究初现体系，法律英语已呈现独立学科的特征，具备了较完整的学科研究方向、理论框架和知识结构体系。

第三，法律英语具有多元研究方法。法律英语学科可以采用多种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如定量研究法、定性研究法、案例分析法、比较研究法、实证研究法、语料库方法等。

第四，法律英语学科的生命力在于市场需求。市场需求是影响专业发展的基本因素（朱永新，2016a：224），一个学科的生命在于被社会需要。没有社会的特定需要，一个学科就不可能产生；不能满足市场需求，一个学科就会被淘汰（蔡基刚，2018a：3）。在法律全球化背景下，法律英语专业知识、技能被从事各类社会经济活动的组织、人员广泛需要，包括政府及各行业涉外法律工作人员、法律英语教育工作者、比较法律研究人员等。法律英语学科的市场需求也体现于其中。

第五，法律英语专业建设已有实践成果的积累。近年来，国内外不断开展法律英语教学与测试的开发和推行工作，取得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在国外，美国和加拿大的法学院多开设法律语言学和法律英语课程。美国波士顿大学的“英语语言和培训课程中心”（Center for English Language and Orientation Programs）有专门针对法学硕士生（LLM）和执业律师开设的法律英语教学活动。在法律英语测试上，英国推出“TOLES法律英语证书考试”（Test of Legal English Skills）和“剑桥国际法律英语证书”（ILEC，International Legal English Certificate）考试，成为国际法律从业人员法律英语水平考核和认证的权威。在国内，全国已有三百多所高校的法学院和外语学院相继开展合作，开设了法律英语课程或设置法律英语专业（方向），成立了法律英语专业（系）。中国政法大学法律英语教学与测试研究中心相继制定推出《法律英语专业教学大纲》和《大学法律英语教学大纲》，出版统编法律英语系列教材，进行“理论结合实践”的课程体系创新，举行法律英语课程设计和教学方法研修班，总结出以英美法为载体进行法律英语教与学、以法律英语证书（LEC）考试为人才评价标准、以“精英明法”的复合型人才为培养目标的人才培养机制，收到了明显的社会效果，积累了宝贵的学科建设经验。

第六，法律英语以英美法为载体，高度契合涉外法律工作需求。涉外法律工作的核心内容是英美法体系。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英美法今天仍被广泛应用于美、英及加拿大等英联邦国家以及中国香港地区。目前，联合国国际法院运用的司法程序依据的是英美法；国际贸易的基本规则同样依照的是英美法。法律英语正是以英美法为载体，通过学习英美法才能学习纯正地道的法律英语。近四十年来，我国的英美法教育一直被冷落，我国精通英美法的人才后继乏人。直到加入WTO后，我们才逐渐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法律英语学科发展到今天，从理论到实践，从教学大纲到统编教材以及测试等，已经完全具备设置专业的条件。但由于法律英语一直没有进入教育部招生专业目录，专业建设推动工作受挫。无论市场需求多么旺盛，如果招生专业目录上没有法律英语专业，法律英语学科的发展则“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说商务英语专业是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年代设立的，那么法律英语专业则是“依法治国、加强涉外法律工作”大背景下的必然产物。从目前的教学实践看，法律英语绝不是政法院校的专属专业，各类高校外语学院都可以尝试开设法律英语专业（如石油大学可以侧重国际能源法、环境法；理工科院校侧重知识产权法；海洋海事大学侧重国际海洋法、海商法；体育音乐院校侧重国际赛事规则、娱乐法等）。

法律英语专业的本科阶段应以培养初中级涉外法律人才为目标。这就必须正确理解法律英语复合型人才与涉外法律人才的关系。法律英语复合型人才归根结底首先是外语人才，是涉外法律人才培养的必经阶段。法律英语人才培养可从为涉外法律工作提供语言服务起步，经过后续不同阶段的分层次培养提高之后，方可走上从事涉外法律实务的职业轨道。所以说，法律英语人才不完全等于涉外法律人才，但涉外法律人才首先应该是法律英语复合型人才。(www.xing528.com)

1.法律英语是涉外法律人才培养的关键

法律英语是涉外法律人才培养的关键，强调的是法律英语学科中英语语言的重要地位。涉外法律工作的开展，需要语言先行。涉外经济活动、“一带一路”建设需要语言铺路搭桥（陆俭明，2016：31）。法律语言助推经济发展，保障国家文化安全和语言安全，提高国家语言能力已成为目前的重要研究课题，特别是在十八届四中全会和“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法律语言已成为众所瞩目的语言使用领域。

法律英语是法律语言在语种上的表现形式。英语是涉外法律工作的首选语言，首先是因为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是WTO等国际组织的第一官方语言；其次，国际法中大量规则受到英美法的深刻影响，而英语又是英美法系的主要语言。所以法律英语是完成涉外法律工作不可或缺的工具。新时代背景下，法律英语语言价值升高，能够有效助推“一带一路”建设，提高我国对外开放的水平。

涉外法律人才是“精英明法”的高端复合型人才，无论“精英”还是“明法”都离不开法律英语语言的依托作用。调研表明，我国律师相较海外律师的差距不在于法律专业知识，而在于语言及其相关能力（冷帅等，2017：76）。法律英语语言是学习掌握英美法律知识的基础，是涉外法律实务工作中运用涉外法律知识技能所不可或缺的工具。作为涉外法律服务的工作语言，法律英语语言技能的欠缺将直接导致我国培养的法律人才无法胜任具有极大市场空间的涉外法律服务。

2.法律英语复合型人才培养是涉外法律人才的必经阶段

从芝加哥大学培养复合型人才的经验来看，深厚扎实的学科基础知识是复合型人才培养的基础和依托（王庆环、陈沫，2017）。涉外法律人才是具备法学专业知识、非法学专业知识和外语专业知识的“一花三瓣”式复合型人才。法学专业、非法学专业、外语专业都具有庞大的知识体系，是法律英语交叉学科的基础。这种专业复合型特点决定了涉外法律人才培养必须分阶段、分层次进行。

法律英语复合型人才是法律英语专业的阶段性培养目标，法律英语翻译人才是典型的法律英语人才。在当前涉外法律人才急缺的情况下，涉外法律活动一般需要借助法律翻译才能完成，所以说法律翻译人才是涉外法律人才的一种（张法连，2019：165）。法律英语人才以英语语言为依托，是掌握基本英美法律和国际法律知识的人才。而涉外法律人才是精通英语、明晰且能运用涉外法律规则参与涉外法律事务，维护国家各种利益的高端复合型人才。在能力掌握程度上，涉外法律人才是法律英语人才的高级阶段。法律英语人才和涉外法律人才的关系不是对立的，涉外法律人才一定是法律英语人才，但法律英语人才不一定等于涉外法律人才。

法律英语专业人才培养的每一阶段都应处理好英语语言技能和法律知识的关系，不同阶段要有不同的侧重点。法律英语的本质还是英语，法律英语人才是涉外法律人才培养的初中级阶段。法律英语中的英语语言知识技能是涉外法律人才培养体系的关键。在人才培养的前期，尤其是初级阶段，要保证英语的主体地位；要明确语言是依托，学习掌握基本英美法律知识是学习目标。在法律英语专业初级阶段（本科），英语与法律学习的比例应当保持在6∶4；中级阶段（硕士）英语和法律学习比例应保持平等，达到5∶5的比例；而高级阶段（博士），即涉外法律实务阶段，其终极目标比例是能够达到4∶6（如图1）。

图1　法律英语人才和涉外法律人才关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