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献中记载了许多对品饮艺术的要求和鉴赏。许次纾«茶疏»关于宜饮、宜辍、不宜用、不宜近、茶友等一系列论述,不啻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品茶审美艺术画卷。明末冯可宾«茶笺»提出了品茶十三宜、七禁忌,可视为明人品饮理论的系统总结。总之,是品而非饮,即通过品茶达到精神上的愉悦,达到清心悦神,超脱凡尘的心理境界。
任举一例,以见明代品茶名手们的高绝的技术和超然的境界:
晚明著名散文家张岱,一生酷爱品茶,其«陶庵梦忆»中的«闵老子茶»一篇,更可见他与闵老子二人品茶技艺之精湛。闵汶水以善烹茶知名当时,人称闵老子,赞其“水火皆自任,颇极烹饮态”。张岱便慕名至桃叶渡访之。适逢老人外出,迟迟而归,乃皤然一老翁。刚一叙话,又急忙说拐杖忘在某地了,匆匆去寻。张岱心想专程来访,岂可空回?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品尝闵老子的茶。很久老翁回来,问“客尚在耶?客在奚为者?”张岱赶忙说:“慕汶老久,今日不畅饮汶老茶,决不去。”闵老子听后很是高兴,“自起当炉,茶旋煮,速如风雨。导之一室,明窗净几,荆溪壶,成、宣窑瓷瓯十余种,皆精绝。灯下视茶色,与瓷瓯无别,而香气逼人,余叫绝。”然后问老人:“此茶何产?”汶水曰:“阆苑茶也。”张岱再品品,说不要骗我,这是阆苑茶的制法而味道不像。再啜而答是罗界。老人吐舌瞠目,连声称奇。张岱又问水是何水,老人答曰:“惠泉。”张岱又曰:“莫绐余,惠泉走千里,水劳而圭角不动,何也?”汶水曰:“不敢复隐!其取惠水,必陶井,静夜候新泉至,旋汲之。山石磊磊籍瓮底,舟非风则勿行,故水不生磊。即寻常惠水,犹逊一头地,况他水耶?”又吐舌曰:“奇!奇!”说着又匆匆离去,少顷即提来一壶,斟满请张岱品饮,张岱略啜几口,道:“香扑烈,味甚浑厚,此春茶耶?向沦者是秋采。”老人高兴得哈哈大笑,说年过古稀,遇到的茶友不在少数,然精于鉴赏者,再没有超过阁下的了。于是相见恨晚,遂定交。(www.xing528.com)
张岱品茶,通过色香味不仅能辨别好坏,还可品出产地、制法、采茶季节;品水,可品出水源及泉水的新陈老嫩,真不愧为茶中三味手了。这种品茶工夫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茶文化之中可谓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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