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部门法是根据法律调整对象和调整方法进行划分的。社会信用法不能划归任何部门法,它有自己独特的领域性、综合性和责任性特点。
(一)领域性
当今中国,重大领域的社会经济问题愈加呈现出交叉性、整合性和动态性特征,法学学科系统分工精细化与法律现象复杂化之间的矛盾愈加凸显,以问题为中心的整合性、多维度和一体化的研究范式愈加获得重视。为此“坚持问题导向,不求体系完整和逻辑自洽,完全服务于社会的现实需要”[60]的领域法学应运而生。2014年,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要“加强重点领域立法”,“领域”一词的使用与“领域法学”的提法不谋而合,体现了一种更加成熟、融通且开放的立法思路。
领域法以一定经济社会领域为划分标准,以该领域内的各种法律问题、各类法律关系为研究对象,具有综合性、交融性的特点,既可以解决类法律问题,也可避免新兴交叉学科缺乏独立部门法地位的问题,所以领域法的提出是对部门法的突破。不仅有助于解决领域问题,还有助于新学科的培育和健康成长,避免机械划归部门法导致知识结构的僵化和碎片化。传统部门法有其存在的特定时代背景和法律实践基础,对于包括经济法、社会法、环境法等在内的新兴法领域,则迫切需要理论创新。不同层面的有效理论架构,组成完整的理论解释体系,以回应由于学科壁垒无法独立应对领域问题的部门法解释困境。领域法正好可以突破部门法边界,整体性回应这些问题,进而解决好领域问题,是对部门法的有益补充。[61]
领域法学是以问题为导向,以特定经济社会领域全部与法律有关的现象为研究对象,融经济学、政治学和社会学等多种研究范式于一体的整合性、交叉性、开放性、应用性和协同性的新型法学理论体系、学科体系和话语体系,具有研究目标的综合性、研究对象的特定性以及研究领域的复杂性等特征。[62]
社会信用法从其调整对象、调整手段、调整方法来看,不能划归任何部门法中,有明显的领域性。
(二)综合性(www.xing528.com)
一是失信联合惩戒主体具有综合性。由于失信者的触角延伸到多个社会角落,任何部门都无法单独地承担起失信制裁的重责大任。因此,有效的信用制裁必然要采取跨部门、跨地区的联合惩戒形式。国家发展改革委和中国人民银行2014年12月印发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任务分工》要求建立多部门、跨地区信用联合奖惩机制,从目前已经颁布的51个守信激励与失信联合惩戒备忘录来看,失信联合惩戒实施主体呈现出多部门、多行业共同联动的强烈色彩。如《关于对家政服务领域相关失信责任主体实施联合惩戒的合作备忘录》由28个部门印发,其中既有国家发展改革委、公安部等国家行政机关,又有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等党的部门,还有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等群团组织,更有最高人民法院、铁路总公司等司法机关和国有企业。
二是信用责任具有惩戒手段综合性。[63]传统三大责任各有其法定限定类型。相比之下,信用责任的类型多元复杂、动态开放,包括拒绝行政许可或行政给付,加大监管力度,从严追究刑责,禁止获取国有资源,禁止申请荣誉奖励,禁止获得金融市场融资,禁止出境等诸多类型,横跨全国乃至全球各地,覆盖多个产业,涉及资本市场、消费品市场与经理人市场等多个要素市场,涉及多个制裁部门和机构。因此,信用责任惩戒手段的外延要比传统三大责任更广,内涵也更丰富。
(三)责任性
在现代市场经济中,信用成为社会经济活动的重要基础。相应地,社会责任本位也应成为现代信用立法的基本原则。社会责任本位强调,在社会信用法中追求社会利益并平衡协调各种利益关系,在对社会负责的基础上,促进各类市场主体之间及其与社会、国家之间的合作,处理好权利(权力)、义务和责任之间的关系。把社会责任本位作为我国信用法的基本特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传统三大责任的规范与理论体系虽已相对成熟,但仍存在着失信收益高、失信成本低、失信收益高于失信成本;守信成本高、守信收益低、守信成本高于守信收益;维权成本高、维权收益低、维权成本高于维权收益的短板。这“三高三低”恰恰是我国市场中失信违约侵权欺诈乃至犯罪乱象的根源。虽然三分法是法律界与法学界的传统共识,但随着诚信中国与法治中国建设步伐的加快,尤其是如火如荼的联合褒奖诚信、联合惩戒失信机制的全面运行,我国法律已经开始长出了第四颗牙齿:信用责任。信用责任的核心特征是贬损失信者的人格信用。无论是将失信者纳入信息共享的失信黑名单,还是褫夺失信者已经取得的荣誉或将来申请国家与社会荣誉称号的资格,抑或剥夺或者限制其开展民商事活动的权利能力与行为能力,都围绕贬损、否定、责难、谴责、批评失信者的人格信用而展开。只不过,人格羞辱存在正当性与合法性,且以失信行为为因。社会报复也是公众与受害者对失信行为的适度理性回应、惩罚与回击。信用责任的导入有利于强化传统三大法律责任制度,消除我国法律责任体系的短板与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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