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西厓在《刻竹小言》中说“纵观四百余年之竹刻,可概括为由明中叶之稚拙浑朴,发展为清前期之繁绮多姿……”但在繁绮多姿之中有一人坚守稚拙浑朴,并开“清后期之平浅单一”的先河,他就是学者文人钱大昕。
清初中期,嘉定竹刻蔚然成风,练祁镇上竹刻工坊设了不少。受此感染加上忘年交周芷岩的鼓励,钱大昕欣然操刀刻竹,调节枯燥的寒窗苦读、著书生活,寄托情思和感情。
他取竹一节,底部制出三足,刮去青筠,留出竹肌,在上面行楷阴刻朱熹的茶理:“物之甘者,吃过必酸;苦者吃过却甘。茶本苦物,吃过却甘。问:此理如何?曰:也是一个道理。如始于忧勤,终于逸乐,理而后和。”落款:钱大昕书。
《桐荫煮茗图》笔筒
笔筒浑朴天然,没有什么雕饰,素净之中显出所书内容的哲理。字距、行距疏朗,字迹隽秀雅逸,风神潇洒自如,此乃文人以刀代笔,体现笔墨情趣的典型作品,书卷气十分浓郁。
细观所刻,刀口明晰,底子干净。虽是自书自刻,却运刀劲挺舒展、流畅、娴熟。与众多竹人专业刻竹不同,他纯粹是业余刻竹, 自娱而已。
他的刻竹实属必然。身处竹刻之乡,各式竹刻作品每天映入眼帘,与人接触谈话离不开某某近日又有构思新颖的作品值得一看。“耳濡目染”这成语对他来说最贴切不过了。最入耳入心的话,说的是住城南的周芷岩如何了得,不绘稿,运刀直接在竹上驰骋纵横,俨然画中的勾勒皴擦。年轻的钱大昕产生了要去见他的强烈愿望,但又怕他恃才傲物。
当钱大昕前去拜访,见到的周芷岩竟是一位豁达潇洒、和蔼可亲的美髯老者。钱大昕叩教竹刻之道,周不吝自己心得,一一道来,讲到微妙处,就操刀示范。(www.xing528.com)
聪明的钱大昕一点即透,回家就试刻,遵循周所说的“画法刻竹表现笔墨情趣”的原则。
周芷岩结识了这位好学的世家子弟,心中十分高兴,也去回访。谈诗、谈画、谈金石书法,两人结成了忘年交。钱大昕心目中的周芷岩是性格磊落不羁,却品行高洁、学识渊博、技艺超群的竹刻前辈。接触多了,崇敬爱戴之情油然而生, 日后在做学问、授业、为官之余,他为周芷岩作《周山人传》,让后人了解这位具有多方面才能的前辈。
因钱大昕自身曾参与刻竹,对竹刻艺术有深刻的理解和独到的评判标准,因此其撰写的《周山人传》起点很高。他称芷岩于画独有神介,仿古贤山水人物皆精妙,尤好画竹。嘉定竹人自三朱、沈、吴之后,芷岩更出新意,作山水树石丛竹,用刀如用笔。不假稿本, 自成丘壑。其皴法浓淡坳突,生动浑成,画手所不得到者,能以寸铁写之。对周芷岩的推崇,可见他偏重具有文人气息的竹人,欣赏笔墨情趣强烈的竹刻。他在《练川杂咏》中“花鸟徐熙山马远,无人知是小松传”的诗句也说明了这点。
钱大昕(1728—1804) ,字及之,一字晓徵,号辛楣目,又号竹汀,嘉定人,乾隆十九年(1754)进士, 曾授内阁中书官至少詹事,还主讲钟山书院、娄东书院。他天资聪颖,家学渊源,父、兄、弟均精考证,有“九钱之目”一说。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加上勤奋学习,因此学识渊博,“经史百家,天算地域,无所不通”。尤精金石小学,善隶书。绘画善花卉,画名被学问所掩。蒋士铨题其画白莲诗:“楷法写枝干,行草写花叶。作画如作字,吾师白阳接。”他的画风学陈白阳(淳)一路。
同时期的学者王昶、段玉裁、王引之、凌延堪、阮元、江藩等都给予他极高评价,称他为“一代儒宗”。因此这件充满文人气息的笔筒就显得十分珍贵。
受钱大昕影响,他的女婿、侄子都善刻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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