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松之后,嘉定涌现了不少视野开阔、构思新颖、技艺精湛的竹人,庄绶纶即是其中一位。
《山水人物图》笔筒
庄绶纶,字印若,生卒年月不详,活动期约在清乾隆、嘉庆年间。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受到良好教育,钟爱绘画,家中所藏历代名画,无论长卷、册页都一一默写过。他天资聪颖,每每默写,便有所心得。时间长了,对“六法”的理解渐深,构图经营运筹得心应手。本文介绍的《山水人物图》笔筒就可见识他的匠心独运。
这件作品是运用朱氏高浮雕的典型,深至五六层。与吴之璠集中精力刻一事一物于某个局部不同,他用的是“满功”。粗一看画面密密匝匝,仔细瞧却疏密得当,主次分明,刚柔相济,虚实相间。不能不佩服他的绘画功底非同寻常。
作品中运刀有几处真叫人称绝:画面中几棵树干脱离背景而呈圆雕,特别是右上角一小松树,这需要将树干背后掏空,这是何等细致的活!他对“掩映层叠法”的运用,可谓到了极致。树与山石,树与房屋,树与云朵,山石与人物再与长窗,山石与竹丛,人物与布幔以及左下角两个仕女,甚至中上部的梧桐树交叉的树枝,都层叠掩映,这样加强了景深,使景物有机联系,和谐地统一在画面中。
《仕女共读图》笔筒拓片
作品中深雕浅刻,各显其妙。大刀阔斧,寥寥几刀,这是山石;缜密整齐,浅尝辄止,这是琉璃瓦和檐下顶棚;柔和回旋,绵延不绝,这是云和溪水……由此可以看出他运刀娴熟、精巧、一丝不苟。(www.xing528.com)
常见山水人物画,以山水为主,点缀一两个高士,或策杖而行,或端坐对弈,给人以空灵、超逸、静谧的感觉。庄绶纶的笔筒内容反其道而行之,人物竟有七个,加上一条狗,透露出俗世间的喧闹、平实、祥和气氛。七人神态各异。拎篮女子身后的女子扭头在呼唤,两男子侧身注视着,左下角边缘有二女子正在走来……他们互相呼应,说明关系密切,与高士的孤傲截然相反。这种生活气息浓厚的场景,内心枯稿如井的人是设计不出的,只有热爱生活,技艺高超的竹人才能创作出来。
庄绶纶,清中期著名竹刻家,擅长圆雕、透雕,用刀若潘老桐风格,以书画笔法化为刀法,是同期竹人中的佼佼者。
《竹人录》称他“年四十余不娶,绝无艳冶之好”。
从他大部分作品看,窃以为他是个复杂的矛盾体。表面上他不近女色, 内心却希望有异性陪伴。或许曾有心爱之人离他远去,他要坚守曾经的誓言,就关闭了婚姻大门。作为正常人,感情总要宣泄,于是就把一腔热情倾注在作品中的女性身上,“周昉、仇英所绘,皆其粉本”。刀尖凝聚了他的深情,深刻浅雕,疾行绶走,游刃之间,美人呼之欲出,“雾髩云鬟,蜂腰秀削,黛痕一蹙,更阿堵传神”。而他也仿佛陶醉在温柔乡中,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
因为庄绶纶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和执拗秉性,给后人留下了与其他竹人不同的作品,如《四美人图》《杨妃春睡图》《红叶题诗图》等香筒。本文介绍的《人物山水图》笔筒,女性形象比男性形象更生动有趣,这恐怕也是“美人情结”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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