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浅浮雕还是圆雕,或是陷地深刻, 白菜是永恒的主题。只要是自己绘稿,一百个竹人刻的白菜就有一百种形态。能超出一般形态,别有深意,这竹人就是高手。沈全林就是这样的高手。
现介绍他的《螳螂秋菘图》笔筒。
众多竹人大都刻一棵白菜,沈全林却刻两棵,一高一矮。好像一对恋人相拥而立,姿态优美。他用陷地深刻,刻出四层,表现白菜的茎叶。菜叶偃仰欹侧,舒展饱满,阴阳映照,立体凸现。令人称道的是他刻画细致,叶正面的脉络为阴线,反面为阳线,明晰逼真。可见他恪守“求真”原则,不惜花费大量功夫,追求完美。另外,他并不限于一种刀法,土坡及杂草用阴刻线条或剔刀来表现,使画面主次分明,虚实相间。
如果说单棵白菜寓意“清白”,两棵白菜就是“清清白白”。从谐音来说,一棵白菜谐“百财”,两棵白菜谐“两百财”或“双百财”。虽古话说“福不双至”,但人们总祈求能好事成双。他的这件作品就表达了这样的美好愿望,这是深意之一。
此作品还有一妙处,就是安排了三只螳螂一只甲虫。两螳螂正作揖对拜,拟结为夫妻,另一螳螂似在刚才决斗中落败,正向隅叹息, 甲虫作壁上观,对败者充满同情。
不要小觑这拟人化安排,这样使整幅作品静中有动,动静结合,洋溢着生机。周芷岩、封锡爵也刻白菜,未见有昆虫,若是沈全林首创,不能不说他匠心独运,这是深意之二。
《螳螂秋菘图》笔筒(www.xing528.com)
沈全林的双白菜, 寓意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要表现作品的趣味。在这之后,竹刻甚至木雕、牙雕、玉雕都频繁出现蔬果昆虫组合,最著名的当数台北“故宫”珍藏的清末制作的翡翠白菜蝈蝈。这些是不是受沈全林的影响?
沈全林,字榕盘,晚号西池老人,嘉定人,生卒年月不详,活动在清中期,与周芷岩同期。他性情高洁,爱梅,在住宅四周遍植梅树。弱冠之年从师学画花鸟,刻竹的稿子皆由自己绘就。由于绘画功底扎实,构图取舍得当,疏密相间,虚实妥帖,加上他刀功娴熟,运刀圆润方拙、顺畅滞涩尽在掌控之中。作品自然、生动、充满生机。
他为人洒脱、雅逸,一副络腮胡须获得美髯公称号,与同是美髯公的周芷岩的友谊深厚。他住城西,虽与城南的周芷岩有一段距离,但经常互相走动,在一起品茗聊天,臧否业内作品。周芷岩欣赏沈全林为人高洁,刻竹缜密,充满生机;沈全林看重周芷岩富有才气,却从不恃才傲物,为人和善旷达。两人性格有差异,但十分投缘,惺惺相惜是他俩的相处状态。因为共同爱好刻竹,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聊祖师爷朱松邻及小松、三松的轶事,聊封锡禄叔侄在养心殿造办处以刻竹侍奉乾隆爷,聊当下竹刻的辉煌和不足。沈全林感慨自己运刀未能像芷岩那样恣肆豪放,山水皴刻淋漓,元气毕露。周芷岩尽管自负,倒也认可他这一路刻法,不断加以鼓励。两人讲到酣畅处,一个经典动作就是相对捋须大笑。后来诗书画家陆即仙在《竹枝词》盛赞两人:“榕髯花鸟芷髯竹,周沈风流续旧传。”
陆即仙,名遵书,以字行,嘉定人,乾隆三十三年(1768)举人。以画钦取内廷侍直,后主聊城讲席,晚授会同(新会)知县,未赴任卒。兄、弟皆以画名。
《竹人录》称沈全林“与周颢并称。全林亦画花鸟草虫,无不工妙,不徒以蝴蝶得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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