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松比父亲小松视野更开阔,思维更活跃,他将目光投向同代的画家作品。陈老莲之西厢插图《窥柬》被他移到竹筒上,进行了再创作。正如王世襄点评:“老莲之图,屏风四叠,分绘四景,作为背衬,转觉不及通景完整。且屏左已邻幅缘,更无余地可容铺陈,一经点缀,顿觉曲室深房,增其幽邃。”“三松善于撷取他人画本,而又益以新意,人我交融,真同水乳,精巧娴练,不愧名家也。”
笔筒用高浮雕塑造莺莺小姐立于屏风前,正展读张生来柬,表情较为复杂:处于怀春期的少女既渴求爱情,又囿于相国千金的身份必须矜持,端着架子。屏风后的红娘注视着莺莺,似乎看透了主人的内心矛盾,正暗自好笑,又怕笑出声,就以指掩唇,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跃然画面之上。
《窥柬》笔筒
除高浮雕刻人物、陈设,朱三松还用浅浮雕刻衣带图案和佩络、屏风,用阴刻法刻梧桐、山雀及落款“三松”。这落款安排貌似不经意,会被认为是屏风画的作者,这就显现了三松的匠心。
因为笔筒围圆较长,三松特地在小姐左面增加了木几,上置砚台、笔架、香薰、古琴等。木几前设瘿木座子,安放哥窑长瓶,插荷花几枝,以此来描绘闺房,烘托她的身份(尽管她是寄居)。
这件作品有三点值得借鉴:一是人物衣褶的流畅与屏风上梧桐线条的滞拙多折,形成鲜明对照,使画面生动多趣。二是注重主配角呼应关联。莺莺的神色专注和红娘的俏皮,对比之下,极富个性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三是人物的立体感与背景凹陷,这不是简单的刻法增加,而是在笔筒有限的厚度刻出层次,增添景深。
这件作品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还有一件荷叶水盏,为竹根雕,“虫蚀叶边,半残之花朵,郭索之小蟹,无不状写入微,饶有生趣”。
一件寒山拾得像“似全不费力,将二僧天真憨稚之神态毕现于刀锷之下,亦堪称杰作”。
以上两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他还用竹根雕蟹或者蟾蜍,也是活灵活现。更令人叫绝的是,在一寸多长的竹扇坠上雕两老人,立在松树下,指着山间升起的月亮,似有所问,松针以及人物的须眉衣褶,刻得细致清晰,为实写;山岩略作斧劈皴,为虚写。这样小的面积,画面这么复杂,虚实结合,不愧是一件精品。
他还曾刻制辟邪纽竹根印,落款“崇祯庚辰三松制”,十分精致,令人赞叹。(www.xing528.com)
可惜这些小件大多散失,所幸较大的精品尚留世间。
曾被王世襄推崇的,当数竹根雕补袈裟老僧(原为金西厓藏)。老僧身着禅衣,两肩略耸,袈裟挽左臂,两手补缀袈裟破洞,然笑容可掬,欢喜憨朴,突显老僧淡定禅心。这件作品雕刻之精可从脸部表情、衣褶、足履和袈裟边细致的刻画看出。在2003年秋拍,这件作品拍出了264万元的高价。
这些圆雕作品启示了以后封氏兄弟的竹根雕。
综上所述,三松与父小松相比,题材更多样,刀法更精细。故《南山随笔》称:“疁城竹刻, 自明正嘉间高人朱松邻鹤创为之,继者其子小松山人缨,至其孙三松稚征而技臻极妙。”《对山书屋墨馀录》说得更明确:“人谓小松出而名掩松邻,三松出而名掩小松。其实松邻之名,晚年始噪,及小松而盛,三松则继其余耳。”
三松为什么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笔者认为有三点。一是家学渊源,学养深厚。他从小受到严格的传统文化教育,天生喜画善写会刻,书法、篆刻、绘画无所不能。他特别“善画远山淡石,丛竹枯木,尤喜画驴”。二是他的创作态度十分认真,从不轻易下刀,要到兴致来了才奏刀。遇到识者,他会把作品馈赠给人家,逢到那些附庸风雅的权贵来求竹刻,即使许以重金,他照样拒绝。他总是说刻竹不是为了金钱,要将自己满意的作品留存世间。因此他的作品从构思、绘稿到雕刻完成,往往需要一年左右。三是不断探索。三松在创作时并没有囿于祖父辈刻过的题材和刀法,而是进行新的探索,像上面介绍的竹根雕蟹、蟾蜍和老僧等就是他探索的成果。
金西厓在《刻竹小言》中说:“盖嘉定竹雕及三松而器物愈备,技法愈精,声名愈盛,而学之者愈众。《竹人录》所载如秦一爵,沈汉川、禹川昆仲及汉川之子沈兼,皆师法三松而有名于时者。”可以说后来嘉定籍、非嘉定籍竹人都是三松的徒子徒孙。
朱三松,名稚徵,小松次子,生卒年月不详,活动在明泰昌、天启、崇祯年间。他性情简远,为人孤傲、执拗,结交的多是品格高洁的文人雅士。
朱三松的作品在当时就很受人追捧,后来价值等同珠玉,清嘉庆皇帝见到进贡来的三松作品,不禁欣然题:“传神只作萧疏笔,经久由来以朴存。”以示推崇。后有不少人将仿他的作品刻上伪款,冒充真品,以求厚利,这是现代人要加以注意鉴别的。
目前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三松竹刻《渔翁》一件,中国历史博物馆藏有他的《松阴高士》笔筒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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