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是墨家学派创始人。二千四百多年前,公输般在楚国创造了一种新型攻城工具——云梯,楚国准备利用云梯,集合军队攻打宋国,宋国紧急布置守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墨子闻讯后,即从鲁国动身,风尘仆仆,日夜不休,脚磨破了,仍然前行,十天十夜后赶到楚国面见楚王,陈述攻宋利害,迫使楚王放弃攻打宋国计划,史称“止楚攻宋”,可见墨子仗义之精神。墨子姓墨名翟,鲁国人,约生于公元前476年,卒于约公元前390年。墨子出生于社会下层,自称是“贱人”,精于手工技术,后学儒业,由手工工匠转化为士。他游历了楚国、越国、宋国、卫国、齐国等国,所到之处,都以国君“听吾言,用吾道”为条件,而不计较个人官位与俸禄,他献书楚惠王,楚王赐地给他,他谢绝而去,越王以百里地封予他,他同样拒绝,却乐意推荐学生到各国做官。墨子一生没有亲手著书,今存《墨子》一书五十三篇,是其学生及其后学者记述编纂而成。墨子学说可以概括为十大主张:即“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这十大主张可根据不同国家不同情况,择务而从事。墨子指出,如果一个国家混乱,就向这个国家陈述尚贤、尚同主张;如果一个国家贫穷,就向这个国家陈述节用、节葬主张;如果一个国家憙音沉湎,就向这个国家陈述非乐、非命主张;如果一个国家淫乱无礼,就向这个国家陈述尊天、事鬼主张;如果一个国家欺凌弱小,就向这个国家陈述兼爱、非攻主张。这些主张在今天仍然闪烁着智慧之光,值得今人思考和体味。
从孔子倡导仁者爱人之说,到张载提出“民胞物与”,儒家思想始终充满着对人之同情、关怀和爱;佛教也讲世间之人应当平等相爱;基督教也讲博爱,爱人若己;伊斯兰教要求人不生憎恨,不要相互嫉妒,也不要相互抵制;说明爱是人类一切文明共有之愿望与追求。世界上一切宗教与文化无不讲爱,然而对爱讲得最透彻、视爱为立足点,为解决一切问题之出发点,唯有墨家。儒家之仁爱是道德体现,佛教之爱是慈悲体现,基督教之爱是赎罪方式,而墨家思想可以简单称之为爱之理想主义。春秋末期,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国与国之间相互攻伐,家与家之间相互篡夺,人与人之间相互仇恨,乃至君不惠、臣不忠、父不慈、子不孝、兄弟不睦,这些乱象,老子看到了,孔子看到了,墨子也看到了,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混乱局面呢?其回答各不相同,解决这些问题之方法也迥然异趣。老子认为,社会乱象是人类文明进展使人远离了自然状态造成的,因而只有人类返璞归真,复归自然状态方能真正解决问题;孔子认为既然社会乱象是礼崩乐坏、社会失序造成的,就要重建礼乐规范,恢复社会秩序,一切社会问题就可以解决;墨子认为人类一切乱象皆由不相爱造成的,因而爱是结束人类乱象,实现天下太平最有效方法。墨子说:“今若国与国之相攻,家与家之相篡,人与人之相贼,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调,此则天下之害也。”“然则察此害亦何由生哉?以不相爱生邪。”墨子认为,天下之害根在于人类不相爱,有了爱,天下就会太平,没有爱,天下就会动乱不已;有了爱,家庭就会和睦,没有爱,家庭就会分崩离析;有了爱,人与人之间就会关系融洽,没有爱,天下就会相互伤害。墨子认为,人不相爱,并不是人没有爱,不知爱,而是人之爱往往是自私的,只知爱自己,不知爱他人。墨子说:“今诸侯独知爱其国,不爱人之国,是以不惮举其国,以攻人之国;今家主独知爱其家,而不爱人之家,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独知爱其身,不知爱人之身,是以不惮其身,以贼人之身。”诸侯之间不相爱,导致不断发动战争,相互残杀;家与家之间不相爱,导致相互篡夺;人与人之间不相爱,导致互相残害,以致世风日坏;君臣不相爱,导致君不惠,臣不忠;父子不相爱,导致父不慈,子不孝;兄弟不相爱,导致兄弟反目成仇。结果是“天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也”。人间没有爱,整个社会必然陷入弱者肉、强者食之混乱状态。所以墨子提出,解决人类这种混乱状态,实现天下大治,唯一方法就是爱人若己。墨子说:“视人之国,视若其国;视人之家,视若其家;视人之身,视若其身。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家主相爱,则不相篡;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君臣相爱,则惠忠;父子相爱,则慈孝;兄弟相爱,则和调。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所相爱生也,是以仁者誉之。”墨子认为,不相爱是造成一切人类混乱之根源,人类之所以不相爱是因为人只知爱自己之国、自己之家、自己之身,而不知爱他人之国、他人之家、他人之身,因而可以化解这种自私、狭隘之爱为大公、大爱,人类一切问题就会得到彻底解决。由自爱而爱他,不仅可以消除人间祸患,而且还能真正实现自爱最大化,爱他人就是爱自己。墨子说:“以兼相爱,交相利”,“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一个和谐世界对人人都有利,一个不和谐的世界对谁都不利。和谐是由人人相爱而生,不和谐是由人与人之相怨相恨而起,怨恨别人最终是怨恨自己,伤害别人最终是伤害自己,反过来,爱别人最终是爱自己。所以,墨子说:“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得到善报,就要与人为善,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人类共同生活在一个蓝天下,共同生活在一个地球上,要以四海之内皆兄弟之胸怀和大爱之情,去爱所有人类以及万物万类。
墨子主张“尚力”、“非命”。“尚力”即崇尚主观努力,“非命”即批判命定论、宿命论。人是什么?人与动物之区别是什么?道家崇尚自然,儒家认为仁义礼智是人所特有的,是人与禽兽之本质区别。墨子指出:禽兽、麋鹿、飞鸟、昆虫,它们的羽毛可以做衣裳,蹄爪可以做鞋袜,水草可以为饮食,“雄不耕稼树艺,雌不纺绩织纴”,“衣食之财,固已具矣”。在动物世界里,鸟有林可居,鱼有水可游,牛羊逐草木而走,虎豹凭尖牙利爪而生,鹰隼靠健翅利喙而活,它们依靠本能就可以生存下去,并繁育生命,延续后代。人比其他动物高级,但也比其他动物脆弱,人没有足够之毛发御寒,也不可能依恃拳脚搏豺虎,人类生存与发展要靠自身努力。所以墨子认为人不同于其他动物之处,在于“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力”就是人之主观努力,也就是劳动,劳动是人与其他动物最大区别。墨子出身“贱民”,其思想被荀子称为“役夫之道”,说明墨子思想没有贵族气,而是充满平民意识和情怀。生存问题是人类首要问题,墨子说:“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食”、“衣”、“息”代表人类最基本生存权利,“治”则代表人类最基本生存安全环境。墨子特别关注平民百姓之生存和安全问题。在他看来,这些基本生存问题如果没有保证,人就不可能得以发展和提升,人之文雅也就无从谈起。如何保证人类基本生存权呢?墨子认为,国家“强必治,不强必乱;强必守,不强必危”。人“强必贵,不强必贱;强必荣,不强必辱;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饱,不强必饥;强必暖,不强必寒”。国家要强盛,人要富贵,就要“力作”,努力劳动,而不是无所事事,消极无为,等待天上掉馅饼。在墨子看来,如果王公大人懈怠,御大夫懈怠,农民懈怠,妇女懈怠,“天下衣食之财,必将不足矣”。而用这种不为方法治理天下,待养百姓,天下必将大乱,百姓必将离散,入则不守,出则不胜,国家不保,社稷必亡。墨子提出“尚力”和“尚强”思想是下层民众求生欲望和打拼精神之反映,墨子及其信徒也身体力行,穿粗衣,食粗粮,日夜不息,以自苦为乐,尚力尚强。墨子认为“执有命者不仁”,在墨子生活时代,科学尚不昌明,命定说在社会上广泛流行,许多人在追问富贵、贫贱是怎样造成、是由什么决定的?在“执有命者”看来,“命富则富,命贫则贫,命众则众,命寡则寡,命治则治,命乱则乱,命寿则寿,命夭则夭”。既然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墨子认为,这种命定说会“阻百姓之从事”,会使人放弃自身努力,坐等好运到来,这种懒汉思想是“不仁”之表现。墨子从“本”、“原”、“用”三个方面陈述其看法。“本”就是以历史为根据,“原”就是以百姓眼见耳闻为根据,“用”就是以客观效果为衡量真假之标准。从历史上来说,生活在同一片国土上,桀当政天下大乱,汤当政则天下大治;纣当政天下大乱,武王代之而兴,天下大治。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民众还是那些民众,由汤、武治理就大治,由桀、纣治理却大乱。所以墨子说:“安危治乱,在上之发政也,则岂可谓有命哉。”治乱安危取决于个人努力,命治则治、命乱则乱之命根本不存在。从“原”之角度讲,命更不存在。墨子说:从古到今,自人类诞生以来,谁曾见过“命”这个东西,谁曾听到过“命”这个东西发出声响?从来没有。自人类出现以来,谁也没有听到过“命”之声响,谁也没有见过“命”之形体,所以,墨子认为“命”是不存在的。从“用”之角度看,信命有百害而无一益。执政者相信命,就不会努力治理国家,而是驱驰田猎,沉湎酒色,暴虐百姓,使下不亲其上,上不亲其下,最后身亡国丧,到头来不说自己无德无能,为政不善,反而说“我命故且亡”,而把其失败之因推给“命”,夏桀、商纣之亡天下都是如此。老百姓相信命,就会在家中不善待其亲人,对外不善事其君上,“恶恭俭则好简易,贪饮食而惰从事”,以至于财用不足,挨冻受饿,不说是自己无能且不肖、工作不努力,却说“我命固且穷”。相信有命者,结果只能是“上不听治,下不从事”,一切听任命运摆布,最后政治混乱,财用不足,乃至国破身亡。墨子指出,“命”是古代残暴国君杜撰出来的,并用来欺骗诚实老百姓,使老百姓听顺统治者奴役。尚力崇强必然非命,而非命必然尚力崇强。从这个意义上说,墨家学说也是代表中国传统文化中刚强、积极进取之精神,人类要以这种积极进取精神去创造美好生活和改变自身命运。(www.xing528.com)
孔子贵“仁”,墨子贵“义”。儒家之义是墨家之义源头,墨子之“义”是对孔子之“义”进一步发展与发扬。孔子主张“义以为上”,“以义为质”,“见利思义”。墨子之“义”与孔子之义一样,皆以义为原则和理想,而墨子之“义”不是空头理论,而有实质内容。墨子认为,以义治理天下,人民必众,社稷必安。墨子说:“义,天下之良宝也。”义是判断一切是非善恶之标准,是天下之大利,是上天至高之命令。墨子认为:“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义之有无,关系天下治乱强衰。“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墨子生活时代,天下大乱,而行义者寡,无义者众,墨子横空而出,为“除天下之害,兴天下之利”而奔走呼号,上说下教,努力行义,他本身就是为义献身之斗士。墨子以自苦为精神,严于律己,宽和待人。“量身而衣,量腹而食”,过着极为俭朴生活,不求享受,只求奉献;不求为己,只谋天下大利,舍身求义。墨家既是一个文化团队,更像是一个结构严密宗教组织。“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踏刃,死不旋踵。”墨子认为:“万事莫贵于义”,“道义高于一切”。当义与利发生冲突时,是“背禄向义”,还是“背义而向禄”,是两种不同人生境界。墨子认为:“背禄向义”者做官是一个好官,“背义向禄”者做官是一个坏官;“背禄向义”者是君子,“背义向禄”者是小人。利义取舍是做人大关节,可折射出人之灵魂和精神。
墨家学说后来失传了,这是中国文化发展过程中无法弥补之损失。后来,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独领风骚,而道家只能作为传统文化之补充而存在,佛教从印度传入中国后,与中国儒、道鼎立而三,互相补充和融合。然而,无论是道家贵柔守静,还是佛教慈悲行善,对儒家之补充只强化了中国文化精神之柔静面,从而导致中国文化精神偏于静而弱于动,偏于柔而失于刚,这与墨家学说失传有着密切关系。如果墨家学说不失传,后继有人,中国文化精神就会儒墨互补,交相为用,而不是儒道互补,中国文化精神必定会显示出更加强健阳刚。墨家学说失传,而墨家精神依稀可见,在中国历史上不断涌现一批又一批仁人志士,他们虽非墨家传人,但在他们身上却体现了浓厚墨家情怀,其仗义行仁之壮举,为后人所敬仰和追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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