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兵学通史：先谋后战，后发制人方略

李渊集团在统一战争中注重庙算，高度重视掌握准确的敌情，遵循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用兵法则。为侦探对手兵力部署、排兵布阵、将士战斗力等真实的情报，李世民数次亲临前线，或深入对方营地料敌观阵，获取了第一手信息，为正确庙算提供了可靠情报。在近四年的统一战争过程中，李渊集团贯彻了先谋后战的战略指导，在全面、深入、透彻地研判战略态势的基础上做出正确的战略决策，绝不贸然决策、仓促用兵，确保了作战行动的正确性和各行动之间的有序衔接，使统一战争在全盘筹划的基础上得以顺利推进。先谋后战、后发制人的战略指导思想在决战中原的洛阳、虎牢之战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唐朝立国后，面临着严峻复杂的形势，各地的割据势力遥相呼应，极大地威胁着唐王朝的统治。为了巩固政权，唐高祖李渊做出了西征薛举、薛仁杲，北伐刘武周的战略决策。由于陇右对长安所构成的威胁最大，李世民受命征讨盘踞陇右的薛举、薛仁杲集团，在平定陇右之后又转兵山西，迅速歼灭了刘武周集团，基本上稳定了长安周边的形势，确保了首都的安全。在此期间，中原的军事形势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瓦岗军战胜了宇文化及部，但自身受到重创，实力大为削弱。正当瓦岗军休整之际，隋将王世充调集大军发动突然进攻，李密率军仓促应战，兵败而归唐，随后王世充占据了河南大多数州县，成为中原地区最强大的割据势力。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四月，王世充在洛阳称帝，建国号为郑。唐王朝在依次平定陇右、朔方、河东之后，决定东出潼关征讨王世充，夺取中原地区，为完成统一大业扫除障碍。

唐高祖武德三年（620）七月，李世民统领大军出潼关东进。他充分利用政治优势，一开始就是以战略包围而非决战的进攻方式，指挥各路唐军逐渐收拢对洛阳的包围圈。在外围，北路唐军越太行山进攻怀州（治今河南沁阳），以切断洛阳北面的通道；南路唐军经宜阳（治今河南宜阳西）夺取龙门（今河南洛阳南），切断洛阳与南方襄阳的联系，继而东略辕（位于今河南偃师东南辕山），过汜水而趋管州（治今河南郑州市管城区），这样就形成对王世充军的南北大夹击。在中线，唐军主力李世民部在攻克洛阳西面的慈涧（今河南洛阳西）后，并不急于攻打洛阳坚城，而是分兵阻击王世充派往南北两路的援兵，并截击其粮道，自率军进屯洛阳北面的北邙山上。诸路唐军营寨相连，逐渐形成对洛阳的包围合拢态势。王世充则一开始即收缩各州精兵集于洛阳，到这年年底，中原地区的多数州县已落入唐军之手，王世充仅能控制洛阳孤城。次年二月，洛阳粮道完全断绝，李世民指挥唐军主力从北邙山南下，对王世充布置于青城宫的军阵发起猛攻，迫其退回城中，唐军随后将洛阳团团围住。在镇守虎牢的王世充部将的策应下，唐军拿下虎牢险关。在攻坚十余日不下后，一些将领请求退师，李世民坚持必破洛阳，令士兵在洛阳城周挖掘壕沟，筑垒围困。王世充被困在洛阳城，进出两难，只能等待窦建德的援兵早日到来。(www.xing528.com)

窦建德援军自河北一路南下，先后攻克管州、荥阳、阳翟（治今河南禹州），水陆并进，兵锋直抵虎牢关。李世民召集将佐商议应对之策，唐军内部出现了意见分歧。众将担心腹背受敌，主张撤洛阳之围，等待时机再破敌。刺史郭孝恪和记室薛收等人则认为王世充已陷入“求战不得，守则难久”的困境，当务之急是切断王世充部和窦建德部的联系，阻止二者会师，否则“两寇合从，转河北之粟以馈洛阳”^[34]，势必拖延统一战争的进程。他们主张唐军主力继续围困洛阳，擅长猛攻冲杀的李世民亲自占据虎牢之险，以逸待劳，寻机克敌，一战而定天下。李世民表示赞同郭、薛的建议，并且深刻地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指出“世充兵摧食尽，上下离心，不烦力攻，可以坐克。建德新破海公，将骄卒惰，吾据武牢，扼其咽喉”^[35]，认为唐军不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可以争取实现“一举两克”的战役目标，最终做出围城打援的战略决策。他命令李元吉率部继续包围洛阳，自率精骑从北邙大张旗鼓地挺进虎牢抗击窦建德军。李世民到达虎牢后，亲率500精骑沿虎牢东行，沿途设伏。他有意暴露自己，引敌来攻，最后以伏兵败敌，由此探测到窦军的实际战斗力。他还派遣轻骑千余抄掠窦军粮道。唐军与窦军对峙一个多月后，窦军将士思归，士气低落。李世民决定待机破敌，不久得到了“建德伺唐军刍尽，牧马于河北，将袭武牢”^[36]的谍报，决定将计就计，故意留马匹千余牧于河渚，引诱对手出击。窦建德果然上当，率大军倾巢而出，在汜水东岸的宽阔地带布置军阵。李世民看出窦军散漫无纪律和狂傲无阵法，根据窦军未经大战的状况，决定采取按兵不动以待其士气衰疲，然后追而歼灭之的惯用战术。他先只是以轻骑试探窦军锋芒，拒绝与多次叫阵的窦军作战，同时召回河渚之马。到午后，窦军已显疲态，更无军容可言，李世民决定乘隙进攻，先命令“宇文士及将三百骑经建德陈西，驰而南上”^[37]，以此试探对手的反应。见窦军出现骚动，李世民下令全线出击。他亲率轻骑首先冲出，唐军主力紧随其后，在南北20余里宽的战场上往来冲杀，不多时，窦军阵后已是唐旗飘扬，窦军遂全线崩溃，窦建德也被俘虏，窦军先后投降者达5万余人。李世民押窦建德于洛阳城下以示王世充，王世充被迫投降。在指导洛阳、虎牢之战的过程中，李世民重视庙算，在深入料敌的基础上集思广益，正确决策，既审慎决战，又果敢英武，大胆决策，最终取得了中原决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