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纪,英国就有许多人开始非常仔细地观察自然界了。12世纪后期的杰拉尔德(Gerald of Wales)极为精确地记录了鸟类和鱼类的特征。15世纪伍斯特的收藏家威廉(William of Worcester)同样仔细地观察了鸟儿筑巢的习性。另外,教堂雕刻、人工刺绣以及图书都再现了大自然的完美。因此,1753年,当一部15世纪插图的弥撒书呈现在古文物学会会员面前时,他们都感到非常惊讶,认为“所绘制的昆虫与花朵仿佛出自专业博物学家之手”(托马斯,2008:43-44)。但从整体看,中世纪的这种系统观察和艺术再现自然模式并不多见,教会和《圣经》毕竟才是人们获得自然界知识的正统来源。
“博物学是在文艺复兴时期被发明出来的”,只是到了16世纪中叶,博物学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从事的学问,这些博物学家了解15世纪90年代至16世纪30年代之间先辈们的工作——恢复希腊与拉丁著作中对动植物历史和药用价值的描述,并在现实生活中辨识古人描述过的物种(Ogilvie,2006:1)。这些博物学家的工作促进了欧洲博物学的蓬勃发展,英国开始连续出现较为活跃的田野博物学家。到17世纪晚期,博物学活动变得更加频繁和正式,数量增多,而且博物学开始进入主流学术圈。如特纳、雷,通过辛苦的观察,描述了大量的动植物,并时常与欧洲大陆的博物学团体相互交流,提高了博物学的地位(托马斯,2008:44)。1551年,特纳出版的《新草本志》是英国植物学史上的里程碑,开创了按照科学方法精确观察植物的新阶段。1597年杰拉德(John Gerard)出版《草本志》(The Herbal),详细描述了西红柿、“弗吉尼亚”马铃薯以及各种英国花园植物(狄博斯,2000:62)。
雷吹响了英国近代博物学复兴的号角。1690年,雷出版了《不列颠植物纲要》(Synopsis Methodica Stirpium Britannicarum),这位生性内敛的博物学家首次公开表明了他对实验哲学以及宗教、政治的态度。在序言中他惊喜地表示,“感谢上帝让我活到这个世纪”,得以亲眼看到社会安稳、人们恢复宗教自由,与此同时实验哲学取代了旧的经院传统。他指出,植物学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这是一个所有学科每天都有新发现的时代,尤其是在植物研究上:从平民百姓到王子和权贵,所有人都急于寻找新的花卉来补充他们的花园与庭园;植物采集者被派往遥远的印度,他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探寻地球上每一个角落,并为我们带回一切隐藏的物种”(熊姣,2015:16)。雷一生著作颇丰,出版了大量博物学著作,如《植物学新方法》(Method Plantarum Nova)、《剑桥郡植物名录》(Catalogue Plantarum Circa Cantabrigiam Nascentium)、《英格兰植物名录》(Catalogus Plantarum Angliae et Insularum Adjacentium)等,对后世博物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而“植物学之父”“英国的林奈”等称呼,则体现出史学家对雷的植物学成就的认可与高度评价[6]。需要强调的是,雷在博物学领域的贡献,远不止在植物学方面,他对动物、矿物也有详细和深入的研究。
另外,现代植物学家将雷作为“英国植物学之父”,并非抹杀他之前的研究者如特纳等人的工作,而是为了突出他与前人的不同。植物学史家认为,在雷的著作里,有对系统分类和物种概念的清晰界定,而之前的植物学一直是本草学和园艺学等实用学科的附庸。正如托马斯所说,早期博物学的“动机既实用又功利:植物学肇始于力图认识植物的功效,主要为了药用,不过也为了烹饪与生产。人们确信植物界的每一部分的设计都为了服务于人类利益,正因为此,科尔巴奇爵士才能发现槲寄生的药用功效……动物学的目的同样追求实用。皇家学会鼓励研究动物,其初衷是要断定它们是否对人类有利,或作为食物,或作为医药;这样或那样的用处是否能得到进一步改善。学会秘书奥尔登伯格认为,知道驯服哪种动物可供人类使用,如何进行动物之间的交配绝不是无足轻重的哲学问题”(托马斯,2008:16-17)。因此,“从17世纪后半期开始,植物学才真正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尽管在约翰·雷看来,他只是复兴古代亚里士多德和特奥弗拉斯特的研究传统”(熊姣,2015:40)。(www.xing528.com)
雷与牛顿生活在一个时代,都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了革命性贡献,但雷的博物学成就很快就被牛顿的自然哲学光芒掩盖了。因此,科学史家在研究近代科学革命时,往往忽视雷的贡献[7]。数理实验科学家认为,对自然的好奇与热情只能让人们感到快乐,但不属于真正的精神探索活动,而浅薄的自然知识也无法改变人们关于宇宙的概念体系。斯蒂芬(Leslie Stephen)在他那本著名的《18世纪英国思想史》(History of English Thought in the Eighteenth Century)中,恰当地描述了该世纪早期博物学的地位:“(博物学)被轻蔑为对臭虫、甲虫等知识的追求,而博物学爱好者的活动也成为艾迪生(Addison)[8]、薄柏(Pope)[9]、斯威夫特(Swift)[10]和沙夫茨伯里(Shaftesbury)[11]等人取笑和粗鲁讽刺的对象”(Stephen,1962:322)。实际上,牛顿本人并没有像他的追随者那样,如此激烈地抨击博物学。相反,牛顿也参与过一些博物学活动,而且不只是流于表面。比如,他对昆虫、卵石、植物或贝壳外形具有很强的辨识能力,而不仅仅是知道它们的名字。牛顿曾经多次复述过弗朗西斯·培根派的观点“博物学确实可以为自然哲学提供资料”(转引自Gascoigne,2009:557)。
除追求系统化的理论博物学外,猎奇、收集、存储、展览、商品化等较为朴素的博物学形态,在该时期也一直存在着,并得到了很好的发展。18世纪上半叶的皇家学会会议上,一直保留着公开报告或展示新奇事物的习惯,这从侧面说明了学会成员对博物学收集传统和研究方式的默许。绝不像某些历史学家所说的那样,这些活动只是为了娱乐会员。相反,这种报告和展示活动在当时还发挥了许多其他功用,比如提高发现问题的能力和会员之间文明对话的能力,或者起到某种教育作用(Da Costa,2002:147)。
到18世纪中叶博物学开始繁荣起来,英国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博物学家,他们通过著书立说、引介交流或博物实作的方式,延续、发展并促成了独具英国特色的博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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