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没完没了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我最难忘的爱情?当然是你啦,我的实在令人心烦的克劳斯-施特凡,我对于你……好啦,别再追根究底啦。假如你指的是爱情,就是像心颤,手心出汗,说话结结巴巴,差一点就胡言乱语的事情。是的,有一次曾经有过火花,那还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你会感到惊奇的,当时我爱上了一个真正的驾驶热气球的人,爱得要死要活。准确地说,是爱上了一个驾驶热气球的人的儿子,更准确一点,是爱上了一个驾驶热气球的人的大儿子,因为当年有两个男人带着全家乘坐一个热气球,从图林根逃到了弗兰肯地区[2],那是在什么时候?十二年前,9月中旬。说什么呢,不是游览观光!你什么都不懂,或者根本不想搞懂。他们是偷越边界。胆大包天地从铁丝网、地雷区、自动射击装置、死亡地带的上空飞过,直接来到我们这一边。你也许还记得,我是从奈拉来的,那是弗兰肯地区的一个小村。离当时还是在另一个德国的珀斯奈克不到五十公里,那两个家庭就是从那里逃过来的。我已经说过,是乘坐一个热气球,而且是自制的。奈拉因此而出了名,上了所有的报纸,甚至还上了电视,因为这些乘坐热气球的人,虽然不是直接到了我家门口,但也就是降落在镇外树林旁边的一片草地上:四个成年人,四个孩子。弗兰克是其中的一个,刚满十五岁,我爱上的就是他,而且是立刻就爱上了,当时我们许多孩子站在封锁线外面看着这两家人为了拍电视再次爬进吊篮,按照需要不停地招手。只有我的弗兰克没有招手。没有任何表情。他感到很难堪。对这种闹哄哄的场面厌烦极了。唉,全是新闻媒体在炒作。他想从吊篮里面出来,但是却又不允许这么做。我立刻就坠入了情网。我想去他那里或者从他这里离开。准确地说,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逐步逐步地发展,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一时冲动的成分。但是,和弗兰克,当时真是一见钟情。我当然和他说过话!也就是说,他刚一从吊篮里面出来,我马上就过去跟他聊了起来。他几乎什么话也没有说。相当拘谨。真是很可爱。我缠着他问来问去,什么都想知道,打听这件事的全过程。这两个家庭曾经试过一次,但是因为当时雾大,热气球潮湿了,在那边离边界不远的地方掉了下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他们很幸运,没有在那边被抓起来。弗兰克接着告诉我,这两个家庭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又一米一米地采购防雨布料,在当时的民主德国全国各地,这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夜里,两家的女人和男人用两台缝纫机,一块布一块布地拼出了这个新的热气球,因此在成功地逃过来之后,辛格公司[3]立即表示愿意送给他们两台崭新的电动缝纫机,因为人们猜测他们使用的是两台老式的辛格脚踏缝纫机……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是东边的产品……甚至还是电动的……这样也就没有赐送这些高级礼品……当然,因为缺少广告效应……对没有的东西也就什么都没有……不管怎样,当我们偷偷地在热气球降落的那片树林旁边的草地约会的时候,弗兰克把这一切都慢慢地讲给我听了。其实他很腼腆,和西边的小伙子完全不一样。我们是不是亲过嘴?开始的时候没有,但是后来当然啦。这时已经出现了一些和我父亲的麻烦。因为他认为,驾驶热气球的两对父母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给两个家庭带来了危险,这话也并非完全不对。我当然不愿意这么看。我对我父亲说,而且说得也没错:你是嫉妒,因为这两个男人敢于冒险去做的事情,恰恰是你胆小怕事绝对不敢去做的……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我最心爱的克劳斯-施特凡也扮演成吃醋的家伙,要对我进行责备,甚至可能再次和我一刀两断。仅仅是因为我在许多年以前……那好吧。我说的都是谎话。全是我瞎编出来的。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太害羞,不可能主动去跟那个小伙子聊。我只是看啊看啊。即使后来我在大街上见到了他,也只是看看他而已。他在离我们家很近的奈拉中学上学。就在阿尔宾·克吕韦尔大街,从那里到他们乘热气球降落的那片树林旁边的草地也不远。后来我们搬了家,去了埃尔朗根,我父亲开始在西门子公司产品广告部工作。但是,弗兰克……不,不仅仅是有一点儿爱上了他,而是狂热地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他,不管这合不合你的意。尽管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仍然一直喜欢他,即使弗兰克对此一无所知。
[1] 叙述者:年轻妇女
叙述事件:两个民主德国家庭驾自制热气球逃往联邦德国
叙述时间:1990年
[2] 1979年9月15日至16日夜里,施特策尔茨克一家四口和温策尔一家四口,乘坐一个自制的热气球从民主德国逃到联邦德国,最大的孩子是当时十五岁的弗兰克·施特策尔茨克。(www.xing528.com)
[3] 美国的一家专门生产家用机器的公司,它生产的“辛格牌” 缝纫机是国际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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