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前所未有的冬天,我们忍受着零下二十度的严寒,由于易北河、威悉河、莱茵河的水道全部结冰,在整个西方占领区[2]内部,用船运输鲁尔区的煤炭已经是不可能的,我当时担任汉堡市供电局的局长。正如布劳尔市长[3]在广播讲话中强调的那样,局势还从未这么毫无希望,甚至在战争的年代也没有到这一步。在持续不断的霜冻期里,共有八十五人被冻死。请您不要问我因为流感而死亡的人数。
由市政府建立的几个供取暖用的大厅,不管是在艾姆斯比特、巴尔姆贝克,还是在朗根霍恩和万德斯贝克,多少也提供了一些帮助。因为我们去年积攒下来的煤炭储备都被英国占领当局没收交给了军队,而汉堡的几家发电厂的库存煤炭只够再用几个星期,所以必须做出强制性限制用电的决定。在所有的城区实行拉闸断电。城际轻轨限制运行时间,有轨电车也同样如此。所有的餐馆,十九点就关门打烊了,而剧院和电影院则全部关闭。一百多家学校被迫停课。那些不是生产生活必需品的企业,则减少了工作时间。
是啊,确切地来说,情况越来越糟:甚至医院也受到限制用电的影响。卫生局不得不把在布莱纳大街的免疫中心进行的X 光检查停了下来。另外,由于前一年的油料作物产量很低,本来就含热量很低的食品供应,实际上就仅仅停留在纸上:每人每月分配七十五克人造黄油。德国参加国际捕鲸船队的愿望,遭到了英国当局的拒绝,因此,从当地的几家隶属于荷兰乌尼莱维尔集团的人造黄油加工厂那里,也就没有希望得到援助。没有人提供帮助!到处都是饥饿和严寒。
您要是问我,谁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今天只能说,是那些房子被炸毁的人和从东边来的难民。他们不得不栖身在废墟中的地下室,或者住进棚屋式的职工宿舍和尼森式活动房[4];对那些当时境况已经好起来的人不能不进行谴责。虽然我这个局长不是主管住房事务的,但是我也一定要亲自去检查一下,这些匆匆忙忙、用弯成拱形的波纹白铁皮在水泥地上搭起来的临时应急住处,还有瓦特斯霍夫的那些棚屋式职工宿舍。那里的情况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从所有缝隙钻进屋里,绝大多数的圆铁炉却都没有生火。老人们不再离开床铺。谁还会感到奇怪呢,如果穷人中间最穷的人在黑市交易中再也没有任何可供交换的东西,黑市上用一个鸡蛋或者三根香烟可以换到四块煤球,那么他们就会绝望或者走上违法的道路;那些房屋被炸的人和被赶出家园的人的孩子,参加运煤火车抢劫的特别多。
我愿意承认,我当时就做出一个并不符合规定的决定。我和一些高级警官一起,在蒂夫斯塔克火车编组站,亲眼看见了这些违法的活动:在夜幕的掩护下,这些身影不怕任何危险,他们中间有青少年和小孩。他们带着口袋和背篓,利用每一个暗处,只是有时也被弧光灯照住。有一些人从车厢上往下扔,另一些人在下面捡。他们很快就消失了,可以设想,准是背着沉重的货物,高高兴兴的。
我请求铁路警察局主管这次行动的那位负责人,这一次就不要采取行动了。但是,大搜捕已经开始。探照灯把这块地方照得通明。扩音器增强了下命令的声音。警犬狂吠。直到现在我仿佛还能听见吹哨子的声音,看见那些孩子憔悴的面孔。他们哪怕是哭也好啊,可是他们甚至就连哭也哭不出来。(www.xing528.com)
不,请您不要问我当时的心情如何。对您的报道,还可以说的是: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市政机构,尤其是警方,有义务,不能袖手旁观。直到3月,严寒才开始减弱。
[1] 叙述者:汉堡市供电局长
叙述事件:严寒袭击汉堡,物资供应紧张
[2] 德国战后被美国、英国、法国、苏联分成四个区占领,这里指的是美英法三国占领区。
[3] 马克斯·布劳尔(1887—1973),德国社会民主党人,1946年至1953年和1957年至1960年任汉堡市长。
[4] 由加拿大人彼得·诺曼·尼森发明设计的一种用波纹白铁皮做成的简易活动房。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