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的火灾[2],发生在我们设在采尔大道的唱片厂:烧得一干二净。当时我们正处在兴旺发达的时期。不敢撒谎:我们每天的产量是三万六千张唱片。人们几乎就是直接从我们的手里抢走了这些东西。我们留声机零售部的营业额达到每年一千二百万马克。两年以来,我们在汉诺威生产两面都可以放的唱片[3],这项生意尤其好。这种唱片当时别的地方只有美国才有。大多数是军乐。少量的唱片是为了满足高雅的需求。后来,拉帕波特[4],也就是敝人,终于成功地说服奈丽·梅尔巴[5]同意录音,就是那位“伟大的梅尔巴”。起初,她有些矫情,后来的沙尔亚平也是这样,有一种异教的恐惧,面对魔鬼玩意儿——这是沙尔亚平对我们最新技术的叫法——他甚至丧失了自己柔和的男低音。约瑟夫·柏林纳和他的兄弟埃米勒·柏林纳[6],于上个世纪末,在汉诺威建立了“德意志留声机厂”,后来又把总部迁到柏林,居然以区区两万马克的注册资本,开始了一次相当冒险的旅程。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约瑟夫对我说:“打点行装,拉帕波特,你得立刻动身去莫斯科,别问我用什么办法,反正要把那个沙尔亚平[7]搞定。”
不敢撒谎!我跳上下一班火车,没多花时间打点行装,但是却带上了我们的第一批速转唱片,上面有梅尔巴录的,可以说是作为见面礼吧。这可真是一次难忘的旅行!您知道雅尔饭店吗?真是棒极了!在饭店的 chamber séparée[8],度过了漫长的一夜。我们起初都是用喝水的玻璃杯喝伏特加,后来费多尔终于在胸前画起十字,开始唱起歌来。不,不是他最拿手的鲍里斯·戈东诺夫的唱段,而是修道士们用深沉的低音哼唱的那种虔诚的曲调。接下来,我们改喝香槟酒。直到黎明时分,他才终于流着眼泪签了字,并且不时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我从小就有点瘸,所以,当我催促他签字的时候,他大概把我当成了魔鬼。他之所以签了字,是因为我们已经把著名男高音索比诺夫拉过来了,并且我还向他出示了跟索比诺夫签订的合同,可以说是作为样本吧。无论如何,沙尔亚平成了我们第一位真正的唱片明星。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来了,莱奥·斯勒查克[9],亚历山德罗·莫雷西[10],后者是最后一个为我们录制唱片的阉人歌手。然后,我又在米兰饭店,我知道,这真是不可思议,就在威尔第去世时住的那间客房的上面一层,将恩里克·卡鲁索[11]的第一批录音曲目安排妥当,十首咏叹调!当然是独家专有合同。很快,阿德丽娜·帕蒂[12]也开始为我们唱歌,除了她还能有谁呢。我们的唱片销往世界各地。英国王室和西班牙王室成为我们的固定客户。拉帕波特甚至略施小计,成功地挤掉了巴黎罗斯柴尔德商行的美国供货商。尽管如此,我作为唱片商也很清楚,我们不可能永远独占专有,因为只有数量大才行,而且我们必须化整为零,分散经营,这样才能凭借设在巴塞罗那、维也纳……还有——不敢撒谎!——加尔各答等地的唱片工厂,在国际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因此,汉诺威的火灾并非灭顶之灾。当然,我们非常难过,因为我们和柏林纳兄弟毕竟是在采尔大道从很小规模开始做起的。这两个人是天才,我只不过是一个唱片商,但是拉帕波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伴随着唱片和留声机,整个世界将重新发现自己。尽管如此,沙尔亚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录音之前,仍然要在胸前画上无数次十字。
[1] 叙述者:唱片销售商
叙述事件:汉诺威唱片厂失火
叙述时间:大约在1914年之前
[2] 德意志留声机厂设在汉诺威的唱片厂于1907年11月20日被大火烧毁。
[3] 该厂自1904年开始生产这种可以放五分钟的新式唱片。
[4] 拉帕波特,确有其人,生卒年月不详。
[5] 奈丽·梅尔巴(1861—1931),澳大利亚花腔女歌唱家。(www.xing528.com)
[6] 两人于1898年12月6日在汉诺威成立德意志留声机厂,1900年迁往柏林,该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迁到汉堡。
[7] 费多尔·沙尔亚平(1873—1938),俄罗斯男低音歌唱家。
[8] 法文:特别套间。
[9] 莱奥·斯勒查克(1873—1946),奥地利男高音歌唱家。
[10] 亚历山德罗·莫雷西(1858—1922),唱女声部的意大利男歌唱家。
[11] 恩里克·卡鲁索(1873—1921),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
[12] 阿德丽娜·帕蒂(1843—1919),意大利花腔女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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