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室在中室之西,以石门与中室相隔。中室是宴请宾客的厅堂,后室则是寝卧的寝室,即所谓后寝,符合中国传统的“前堂后室”布局。后室是用石板构筑的石屋,其结构分为门道、主室和小侧室三部分。
1.门道内的随葬品
门道在石门之后,长2.4米,宽1.84米,高1.8米。门道内随葬品不多,其北侧放置1件大理石雕成的男俑,作跪坐状,头戴帻巾,双手合拱置于膝上,神态谨严,似为负责看守门户的仆人。门道的南侧有一女俑,也是用大理石雕成,坐跪坐状,身躯微向前倾;发式为头顶分发,向脑后梳成圆髻,髻旁有一发绳垂于背上,嘴唇涂朱,身着右衽衣,神情谦恭,身旁放着许多漆盘和漆耳杯,似为保管饮食器皿的女仆。
2.主室内的随葬品
后室的主室是墓主的寝室,南北长5.46米,东西宽4.06米,墙高2.28米,顶部为两坡硬山式,高3.02米。主室内存放着最贵重的器物和财宝。
图6-18 玉七窍塞
图6-19 镶玉铜枕
图6-20 镶玉铜枕
主室的北部有安放棺椁的汉白玉石棺床。棺椁已腐朽,而墓主身穿的“金缕玉衣”保存完好。玉衣的双手所握的璜形玉握,系由玉璧改制成的。在玉衣内还发现一套“玉九窍塞”。所谓九窍,系指双眼、双耳、双鼻孔、口、肛门和阴茎。眼盖作圆角长方形,耳瑱略作八角锥台形,鼻塞为圆锥体形,口塞的主体略呈新月形,外侧有覆斗形凸起,内侧有三角形凸起。眼盖、耳瑱、鼻塞各2件,口塞1件,合称“七窍塞”(图6-18),加上肛门塞和生殖器罩盒,便是“九窍塞”。肛门塞作锥台形,生殖器罩盒为圆筒形,系用玉琮改制成的,琮的4个方角被磨圆,并在上面加上一个用玉片做成的盒盖,成为九窍塞之一。玉九窍塞的制作工艺较为简朴,表面抛光,但均无纹饰。古人认为“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12〕。汉代贵族使用玉九窍塞的目的,大概也是想保护死者的尸体长期不朽。
玉衣头枕镶玉铜枕,枕身长方形,两端为高昂的龙首,四矮足作龙爪形。铜枕的表面鎏金,并以浅浮雕式图案和雕玉为饰。枕面两侧棱上各饰浅浮雕的双兽,兽身细长,两兽之间加饰一兽面;枕的下部边缘饰浅浮雕流云纹。枕面和两侧面镶嵌玉饰片,玉饰片透雕加阴线辅雕花纹,枕面为卷云纹,两侧面为怪兽纹。两端龙首也镶嵌不同形式的玉饰片,多数饰透雕花纹。枕底有4个长方形孔,孔上镶嵌玉片。这件镶玉铜枕造型优美,装饰华丽,制作工艺精湛,是汉代铜枕中难得的珍品(图6-19、图6-20)。铜枕内装有花椒,经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鉴定,为芸香科花椒属的花椒,有麻醉、止痛、驱虫、抗菌等效用;花椒在铜枕内发现,说明当时还用以制作香枕〔13〕。
玉衣的腰部左侧置一把铁刀,右侧放两把铁剑,刀、剑都带鞘。铁刀的环首用4毫米宽的长带状金片包缠,刀鞘上附一金带扣,应系佩刀用的(图6-21)。
图6-21 铁刀
主室的南部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随葬品。在靠近棺床南缘偏东处,有40枚金饼和277枚五铢钱。金饼大致呈圆饼形,经鉴定,含金量为97%,每枚的重量约相当西汉时一两。这些金饼和五铢钱原是合装在一个漆盒内,漆盒已朽,只剩一些漆皮。在这件漆盒的东侧,放着漆盘、铜灯(图6-25)、铜畚箕和一堆铜、铁箭镞;西侧整齐地摆放着漆盒、漆盘、漆奁和铜镜,以及铜剑、铁剑、杖式铁剑等武器。
图6-22 玉具剑的玉剑饰
1.剑首 2.剑璏 3.剑格 4.剑珌
图6-23 谷纹玉璧
图6-24 谷纹玉璧
图6-25 铜卮灯
主室内的主要陈设是两张大小不同的漆案,大型漆案安放在主室的中部,小型漆案放在主室的东南角。案的木质部分已朽,只存铜质构件。大型漆案保存铜案足和案栏铜饰各4件,铜案足高23.5厘米,中部起脊,两边饰对称的浮雕虎形纹,上、下及两侧饰阴线流云纹,表面鎏金;案栏铜饰有直角形的和长条形的各两件,上饰浮雕的合首双身夔龙纹,两端饰阴线流云纹。这件漆案的器形之大、装饰之精美,都超过墓中出土的其他漆案。小型漆案只存直角形案栏铜饰4件,纹饰风格与大型漆案相同,但器形较小。
从出土情况可以看出,大型漆案上原来放着鼎、釜、勺、带钩等铜器,尊、盘等漆器,以及未刻字的玉印等。漆器都是夹纻胎。在一个口部饰以银扣的漆盘中,有一具经火烤烧过的乳猪骨架,说明烤乳猪可能是墓主生前特别喜爱的食物。在小型漆案上也放着漆盘、漆耳杯等饮食用具。此外,在大型漆案的周围,还摆放着错金银鸟篆文壶、鎏金银蟠龙纹壶、鎏金银镶嵌乳丁纹壶等精美的青铜酒器,还有铜灯、铜熏炉、铁暖炉等日常生活用品。
图6-26 出土时的铁铠甲
图6-27 铁铠甲复原模型
图6-28 女石俑(正面)
图6-29 女石俑(背面)
图6-30 铜错金博山炉、羊尊形铜灯出土情况
3.小侧室内的随葬品
小侧室在主室之南,平顶,东西长3.59米,南北宽1.23米,高1.81米,比主室低一些。小侧室有石门与主室相通,石门位于主室南璧中部,门向外开,门内两侧各竖立一石板,两石板之间宽76厘米,应为象征的门道。小侧室的四壁和顶部也残存红褐色漆皮,情况和主室一样。
小侧室的面积不大,但出土的随葬品却不少。在门道内有1件石刻男俑,口唇涂朱,出土时倒在地上,已破裂为两半。这件石俑,应是象征专为服侍墓主沐浴的男仆。小侧室的东部放着铜盆、铜灯和两件铜罍,靠近东璧的铜罍下有木板残迹,附近还发现“中山御丞”封泥和搓澡石。小侧室的西部靠近南墙处出土错金博山炉和羊尊形铜灯各1件(图6-30);还有一些器具的铜、铁构件,其器身可能为木质,已全朽,无法复原,推测原来应是一件结构相当精巧的木质用具,或为衣柜之类的家具。
小侧室内值得特别介绍的器物是错金博山炉和两件造型特殊的铜灯。错金博山炉通高26厘米,通体错金,纹饰流畅自然。炉身与炉盖为子母口扣合。炉身的炉盘和炉座系分别铸成后用铁钉铆合。炉座的圈足饰错金卷云纹,座把透雕,作3条龙腾出波涛翻滚的水面,以头托住炉盘的形状。炉盘饰错金流云纹,盘的上部和炉盖铸出高低起伏、挺拔峻峭的山峦多层。炉盖顺着山势镂孔,山峦间神兽出没,虎豹奔走,小猴蹲踞在高层峦峰或骑在兽身上,猎人肩扛弓弩巡猎山间或正在追逐逃窜的野猪,还有几株小树点缀在山峦间,刻画出一幅秀丽的自然山景和生机盎然的狩猎场面(图6-31、图6-32)。《西京杂记》(卷上)记载:“长安巧工丁谖者……又作九层博山香炉,镂为奇禽怪兽,穷诸灵异,皆自然运动。”这件错金博山炉正是反映了汉代长安城内能工巧匠的高度智慧和高超的艺术创造才能。它是汉代博山炉中最为杰出的作品。
图6-31 铜错金博山炉
图6-32 铜错金博山炉
铜灯中羊尊形灯,做成卧羊的形状,形象十分逼真。羊尊的背部和身躯分别铸成,在羊脖后设置活钮,臀部安装一个小提钮,可将羊背向上掀开,平置于羊头上作为灯盘。灯盘的一端有一小流嘴,估计是置灯捻用的(图6-33)。羊尊的腹腔中空,推测是用于储存灯油的,出土时腹腔内残存白色沉积物,经化验,含有油脂成分,应为油质燃料无疑。另1件铜灯,构造相当复杂,自下而上由三足空心炉、灯盘、灯罩、灯盖、烟道等部分组成。三足空心炉呈扁球形,估计是盛水用的,肩部向上伸出一管状烟道。灯盘作圈足盘形,圈足略大于三足炉的炉口,恰好置于炉上。盘壁为两重,壁间宽0.7厘米,用于插置灯罩屏板。外壁平伸一叶形长鋬,用于调节照明方向。灯罩为两片弧形屏板,移动屏板可以随意调整灯光的照明度和照明方向。灯盖形如覆钵,置于灯罩屏板上,盖顶伸出管形烟道,烟道弯曲向下和三足炉肩部伸出的烟道相衔接。灯火的烟炱可以通过烟道,溶于炉内水中,以保持室内的清洁。灯的各部分可以拆卸,便于经常清除灯内的烟灰(图6-34)。应该说,这件铜灯的设计,已具有一定的环保意识。
图6-33 羊尊形铜灯
图6-34 铜灯
从整个墓室的结构看,满城一号汉墓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墓室的布局,左有库房,右为车马房,中轴线上前有厅堂,后为内室,显然是仿效了地上的宫殿建筑。墓内的排水设施方面,也有一套完整的系统。位于甬道下的渗井,是整个墓的最低处。墓道和甬道都是东高西低,南耳室是南高北低,北耳室是北高南低,南耳室的东西两边和甬道的周边都有排水沟通往渗井,后室的回廊也起着排水的作用,回廊的南北口与中室两边的排水沟相通,中室的排水沟直通渗井。这样,从岩石裂缝渗入墓内各室的雨水,都能通过排水沟流入渗井,渗井是整个排水系统的中心。
满城一号汉墓的规模宏大,结构复杂。在岩石中开凿如此庞大的墓洞,就是用现代化的施工方法,估计也需要上百人费一年左右的功夫,可以想象,在汉代的技术条件下,使用铁锤和铁钎进行手工开凿,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一定是十分惊人的。墓洞凿成后,又在不同的洞室分别修建木结构瓦房或石板屋;然后再藏入各种各样的食品、生活用品、家居陈设、交通工具、医疗用具、铜铁武品以及金饼、五铢钱等,形成一座豪华的地下宫殿(图6-35)。
为了保护这座地下宫殿和宫殿内的大量随葬财物,当时的造墓者可谓费尽心机。在长达20多米的墓道内,填满了石块;墓道口用土坯墙封堵,并在两道土坯墙之间浇灌铁水,从而形成一道全封闭的铁墙,然后在墓口前填满泥土和大大小小的石块,并尽量按自然的山面进行复原,具有较强的隐蔽性,一般不容易被发现。如果不是解放军在国防施工中偶然发现,这座墓可能至今还埋藏在陵山中。(www.xing528.com)
由上可见,修建这座墓,除需要大量的石匠外,还要有许多铁匠、木匠和泥瓦匠的配合。据《史记·孝文本纪》记载,营建霸陵时,“发近县见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共计31000人。满城一号汉墓的建造方式与霸陵基本相同,都是以山为陵,虽其规模可能不如霸陵,但所用人力也当在万人以上。
注释
〔1〕孙机:《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文物出版社,1991年,第142页。
〔2〕卢兆荫、张孝光:《河北满城汉墓农器刍议》,《农业考古》1982年第1期。
〔3〕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叶宗耀、高耀亭:《满城汉墓出土兽类骨骼鉴定》,《满城汉墓发掘报告》附录一○,文物出版社,1980年。
〔4〕钟依研:《西汉刘胜墓出土的医疗器具》,《考古》1972年第3期。
〔5〕陈美东:《试论西汉漏壶的若干问题》,《中国古代天文文物论集》,文物出版社,1989年。
〔6〕山东省博物馆等:《山东长清岗辛战国墓》,《考古》1980年第4期。
〔8〕河北省文物管理处:《河北省平山县战国时期中山国墓葬发掘简报》,《文物》1979年第1期。
〔9〕《太平御览·服用部》引《汉武故事》。
〔10〕卢兆荫:《略论两汉魏晋的帷帐》,《考古》1984年第5期。
〔11〕安金槐、王与刚:《密县打虎亭汉代画像石墓和壁画墓》,《文物》1972年第10期。
〔13〕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刘亮:《满城汉墓出土朴树子和花椒的鉴定》,《满城汉墓发掘报告》附录一二,文物出版社,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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