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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体:他者的消失的分析

时间:2023-07-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49]汉德克漫步市场,想象着作为对抗体的“物”。同时,它也消除了对抗体,从物那里夺走其质地之沉重感、尺度、自身的重量、本己生命和本己时间,令它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对象”中的“对立”是通过主体而建成的,主体为自己将之表象出来。作为“相对”的“在场物”,并不是“那种主体抛向自己的作为客体的东西,而是那种临于知悉面前的东西,那种将人之看与听称为并表现为超越人之看与听的东西”[51]。

对抗体:他者的消失的分析

“客体”(Objekt)一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动词obicere,有阻挡、劝诫、指责之意。客体首先是一个抨击我、拦阻我、违逆我、反驳我、与我相左、向我发起反抗的对立(Gegen),其中蕴含着它的否定性。客体的这层含义在法语词objection中也有体现,其意为“反对”或者“异议”。

“在场物”(das Anwesende)作为客体的经验极有可能比其作为对象(Gegenstand)的表象(Vorstellung)更为源始。表象行为发生时,表象主体主宰着被表象的对象。前者将后者置于自己身畔。此时,对象大大丧失了对立之否定性。作为消费的客体,商品完全缺乏obicere的否定性。它不会指责我、控诉我,也不会与我针锋相对。与此恰恰相反,它依偎过来讨好我,诱我喜欢上它。对立(Gegen)和相对(Gegenüber)的缺席正是当今社会的认知特征。

世界正逐渐失去对立之否定性。数字媒体加速了这一发展进程。数字领域的秩序与世界秩序,或者说地球秩序相对立。海德格尔后期的哲学思想针对的正是世界秩序。[48]他口中一再吟咏着“山峦之凝重与原石之坚硬”,也(时常)谈及“年轻农夫”那“沉重的角状雪橇”和“高耸的冷杉傲立风雪”,以及“对面那陡峭的山坡”。这凝重与对立掌控着世界秩序。数字化的东西则截然相反,于我们而言毫无凝重感,扮演不了倔强的、执拗的、反抗的“相对”。

如今的图像也愈发丧失其作为“相对”之特征。数码图像缺乏魔力、魅力和诱惑力。它们不再是可能拥有本己生命(Eigenleben)和本己力(Eigenkraft),会让观者错乱、着魔、讶异、迷醉的映相(Gegenbilder)。点赞根本是最低级别的认知。

在海德格尔看来,“物”(das Ding)是限定我们之物。这种限定性(Bedingtheit)已非今日之存在感受。世界的去物化(Entdinglichung)和去实体化(Entkörperlichung)愈演愈烈,对此,汉德克(Handke)也予以坚决的批评。他前往多瑙河、萨瓦河、摩拉瓦河和德里纳河的冬日之旅完全是怀着拯救“物”(Rettung der Dinge)的初心。汉德克将塞尔维亚沉重的商店店门上升为本真之物的密码。[1]它将自身的重量抛向我们。它是一个客体,一个obicere。物之沉重构成世界的重量。它们是对抗体(Gegenkörper)。“按下古旧的铁门把手”,“不得不费力推开店门”,这些甚至为汉德克带来一阵幸福感:“在物的轻微抵抗中(由于店门年代久远且材质沉重),在它与进门者身体的摩擦中,一个独立的对映体浮现出来。……塞尔维亚的店门就是字面上的对—立(Gegenstand);……是须臾间实体密切交流的一部分,是某个空间上的具体事件之主体,内在自有其本质……这轻微的抵抗,这属于最质朴之物的可感知的本己力,方使它们无可替代,拯救它们免于消失在习以为常的唯命是从当中。”[49]汉德克漫步市场,想象着作为对抗体的“物”。它们俱都沉甸甸、满盈盈,怡然而自得。那里“有深褐色的大罐森林蜜罐,有跟火鸡一样大的熬汤柴鸡,有炸得焦黄的面窝点心,还有长着猛兽似的尖嘴、肥美硕大的河鱼。”[2][50]

数字秩序致使世界的去实体化愈演愈烈。如今,实体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同时,它也消除了对抗体,从物那里夺走其质地之沉重感、尺度、自身的重量、本己生命和本己时间,令它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数字化的客体不再是obicere。它们不再向我们施压,不再抵抗。对立的消失遍及当今世界各个层面。“点赞”与obicere南辕北辙。如今,万事皆求点赞。“对立”的彻底缺席实非理想状态,因为,若没有“对立”,人就会重重地摔在自己身上。这会导致自我侵蚀。(www.xing528.com)

如今,我们也失去了一种特殊意义上的“相对”。对海德格尔来说,“对象”并不等同于“相对”。希腊人从未将“在场物”理解为“对象”,而是理解为“相对”。“对象”中的“对立”是通过主体而建成的,主体为自己将之表象出来。如此一来,主体便侵袭了对象。与此相反,“相对”中的“对立”则是在下述东西中形成的:“这种东西侵袭那知悉的、看—听的人,这被侵袭之人是从未将自己理解为主体(对客体而言)的人。”作为“相对”的“在场物”,并不是“那种主体抛向自己的作为客体的东西,而是那种临于知悉面前的东西,那种将人之看与听称为并表现为超越人之看与听的东西”[51]。与之相应,希腊人或许在诸神那观入的在场之中(im hereinblckenden Anwesen der Götter),经验到了最阴森可怖又最富魅力的“相对”。这种经验发生于与全然他者的相遇。全然他者通过目光与声音将自己展现出来。

【注释】

[1]奥地利小说家、剧作家彼得·汉德克曾在《多瑙河、萨瓦河、摩拉瓦河和德里纳河冬日之旅或给予塞尔维亚的正义》一文中提及“不得不费力推开”的“店门”。参见彼得·汉德克:《痛苦的中国人》,刘学慧、张帆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09页。

[2]译文引自彼得·汉德克:《痛苦的中国人》,第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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