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段的洞庭湖,是长江流域重要的调蓄湖泊,具有强大的调蓄洪能力,曾使长江无数次的洪患化险为夷,江汉平原和武汉三镇得以安全度汛。它的作用不仅仅停留在对洞庭湖南北两岸的生产活动的影响上,而且也是鄂湘两地行政区域的天然分界线。但是荆楚和湖湘并没有因天然屏障的阻隔而完全对立,楚文化对当地民风的熏陶起了很大作用。直到清朝康熙年间,湖北与湖南仍简称“楚省”。[34]
楚人先祖以初受封时的“子男之田”,在宣王、威王时达“地方五千里”。在亚历山大帝国瓦解以后,楚国甚至成为当时世界上第一大国。[35]楚人这种拼搏进取的精神后来直接渗入楚民风中。楚文化是以中原文化与江汉土著文化的融合为基础,随着新地域的扩展而不断充实、升华所形成的一种富有特色的区域文化。[36]生活在先秦时代的人,由于生产条件所限,对鬼神多存有敬畏之心。与中原地区“事鬼敬神而远之”的态度不同,在生活于荆楚地区的楚人看来,鬼神本是生活的一部分,只有亲近与不亲近之分。《左传·僖公二十六年》载:“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窜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37]祝融是楚人敬奉的神,鬻熊是楚人的祖先,在夔君看来,崇拜的神和逝去的祖先在先王熊挚有危难时没有施予帮助,不祭祀他们并无不妥。在大诗人屈原的笔下,鬼神是亲近和谐的,“被薜荔兮带女萝”[38]的“山鬼”也没有丝毫狰狞的面目。
对鬼神的信仰使得楚文化迥异于当时的中原文化,显得独树一帜,并且对后来的荆楚民风产生了深远影响。时至今日,在两湖地区的农村,许多家庭不在中堂上挂中堂画,而是写上“天地君亲师(位)”五个大字,有些地方甚至还在中间将几代祖宗的姓名一一列上,这实质上就是将对鬼神的崇拜和对祖先的祭祀家庭化的表现形式。而民间的许多禁忌与鬼神关联,例如在湖南的西南地区,无论苗、汉,夜晚都忌讳吹口哨,人们认为在夜里,阴气上升,鬼神会出来活动,吹口哨会招来凉风,鬼怪也会随着凉风而附身人体。[39](www.xing528.com)
无惧鬼神让荆湘地区的人民形成了敢为天下先的地域性格。熊绎,第一个称王的周代诸侯;屈原,开创了一个创作诗歌的新模式,是敢为天下先;周敦颐,描述了一个富有本体论的宇宙图景(太极图),是敢为天下先;魏源,第一个望断了地球那一边,写出了《海国图志》,是敢为天下先;左宗棠,身无半亩,心忧天下,为收复新疆,抬棺出行,是敢为天下先;黄兴,打响了反对帝制的第一枪,是敢为天下先……荆楚敢为天下先的民风在这些人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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