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社会评论：削足适履——雇主的选择性吸纳

由前节可知，作为《统一工价表》之再现的《行业工价表》，其目的除了是替久为工价争议问题所困扰的政企双方提供一“根治之道”外，同时亦是在为官僚自身于体系中的排名贡献一可获重视甚或升迁的“政绩”。不过，由于劳工仍是“工资恳谈”场域中的另一要角，故借由议程规则设计以达到下列目的是极其重要的：整个过程既要尽力对劳工团结做到“去动员”（demoblize），同时又需极其小心地选择性“吸纳”（selectively coopt）进既“安全”又“有用”的劳工加入。

此种“削足适履”以选择性吸纳职工代表的心态，其实可从协商会与行业工会之“职工代表的产生方式”及其在协商会中的“参与方式”获得充分的证实。

首先，就“产方方式”而言，职工代表普遍皆经过企业主精心挑选。根据工会对外声称，参与者包括了“政府代表”，如：市劳动局与总工会、镇工会与镇政府成员；其次，还有代表协会一方的“企业主代表”，成员则由协会内部自行议定；而“职工代表”，则是由镇工会依据三项条件从企业内部甄选，依序为：外地工身份、具三年以上工龄之外地工、文化水平高者。对企业而言，需要的是“外地工”，一定要是外地的，而且他还要是“熟练工”，起码得做过三年以上。再来是“文化水平比较高的”，就是比较会说话的^[39]。(www.xing528.com)

然而，根据余力在2004年的采访，却发现参与的职工代表其实是由企业主自行挑选［17］。本文经访谈所获之结论，除与余力的观察一致外，同时还发现在参与协商会的职工代表之列中，有许多并非从事一线生产的“管理层（人员）”，亦即俗称的车间主任。在Y乡的各型厂中，车间主任一般由“本地人”担任，所负责的事务一般为：计算该车间职工的生产量、检验加工成品之质量，以及编派车间的生产任务。由此职务描述看来，车间主任一职虽应属“中性”职位，但据一般一线生产劳工描述，身兼此职者往往在“工价上涨与否”及“上涨幅度多寡”等问题的态度上较偏向企业主一方^[40]。

其次，就“参与方式”而言，参与协商会的职工代表，往往需视雇主需求而选择性发言。即便真有如报道与研究所言，存在着敢于就工价议题发表意见的一线劳工，其不平之鸣亦定当被“背靠背”或“代位协商”式的议程规则所消音（阻挡），而无法直接传达到企业主代表耳中。一名曾参与“第一轮工资协商会”的车间主任便表示，参加的劳工多为“管理层”，且在会上，多半隔面而坐的便是自己的老板，故多数职工代表普遍是不发一语的。此外，据作者于2011年参加的协商会所实时抄录下之与会者的个人资料^[41]，经追访后发现，在该年的协商会中并无一人是一线生产职工。如果再将曾多次参与行业工资协商会与企业主自行召开的统一工价协商会之受访者王美娇的经验纳入考虑，则清楚揭示了行业协商会中的一线生产职工为何呈现“低度参与”之因，以及政企双方削足适履地选择职工代表进入行业工资协商会的心态^[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