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参加校园戏剧赛事更为突出的“外循环”,是在校园之外,社会大学校的循环。在这里,我想特别介绍云艺的一部学生话剧作品——《孤独的星空》,这部关注、调查、理解自闭症儿童群体的话剧作品,最为直观地表现出当校园戏剧走出校园时可以做出的可能性。
2014年《高墙》之后,我就对戏剧教育专业的作品充满期待。期待的原因并不在于演出技法会多高超,作品制作会多么庞大,而在于——戏剧教育专业对戏剧活动一如既往的真诚。戏剧教育,其实是处于艺术学和社会学之间的交叉地带,它本质上不是戏剧艺术,而是一种对现世的关注,但他们关注的手段是戏剧。在杨俊霞老师的带领下,云艺戏剧教育专业的每一届毕业生,都会有一次实践。这次实践的规模不小,是在校的学生直接进入社会层面,用他们所学的知识,来跟社会上的麻木、伤痕、痛楚发生关系。而每一届学生的实践,又成为他们汇报的素材库,他们以这样的实践经历为体验馆,在馆中搜集、寻找,把有价值的案例摘取出来,把有灵光的想法提炼出来。最后,呈现为一场演出,但这绝对不是联欢会,而是他们自身经历的注脚。所以,他们会很真诚。这种真诚的态度,会深深地打动观众。不是用力地表现自己的台词,不是极力地展示自己的身段,不是玩弄花哨的观念,不是刻意地挥洒自己的才华,而是真诚地关注这个世界的创痛,并且,为这个世界擦拭伤口。这种最本真的态度,看起来跟戏剧无关,恰恰又最接近戏剧的内在。
不同于《高墙》的素材来自监狱实践,《孤独的星空》的素材来自自闭症儿童。我特别欣赏这类素材库,其实,我自己也愿意关注这一类素材。《孤独的星空》依然沿用了《高墙》的创作模式,以工作坊学生的视角切入,直接把视线切入到极端人群当中。其后,场面会自由流动,时而是工作坊,时而是学生们的讨论,时而是自闭症儿童的日常,时而是社会环境的呈现——自由、灵动、活泼。
近几年,自闭症儿童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所以,这样的选材是有眼光的,也是有社会责任的表现。这部作品的自闭症案例有三个。第一个案例,是一个叫大力的男孩。大力,算是一个较为典型的自闭症案例,他虽然有自闭,但经过治疗,可以在超市里正常工作,也可以跟身边的人进行一定情况的交流。他的颜值蛮高,短期里,很受同事关爱。但在长期工作之外,他的自闭症依然影响了身边环境对他的接纳,最终,被送离了工作的地点,未来无望。这个案例,表现的是自闭症个体与社会环境的关系。第二个案例,是一个叫童童的女孩。童童很漂亮,甚至很萌——怎么看,都应该是个招人喜欢的漂亮姑娘,却偏偏得了自闭症。离异的母亲对童童很关爱,但父亲则缺乏耐心。父亲仅仅给母女经济上的义务,而很难担负起父爱的重担。这个案例,我认为,表现的是自闭症个体与家庭的关系。我总认为,自闭症,并不能严格地作为一种病症,而只是一种症候——很多时候,造成孩子出现这种症候的,是他们成长的环境。从一开始,童童的父母就没有给童童营造一个健康、和睦的环境,所以,孩子就选择自我封闭,而且,再也不会打开自己的心门。剧中,童童父母每次见面,就会彼此争吵——确乎是对自闭症儿童成长环境的一种注解。第三个案例,名字不详,形象也从未出现过,但是,以一个母亲(晓荣)的形象,通过“后台”来展示一个自闭症儿童对慈善机构的依赖。今天,我们的自闭症儿童,如果离开了治疗机构,是基本无力独自生存的。我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在我们的世界上,有一种巨大的悲怆,环绕在自闭症孩童的父母身边:只要自己能比孩子多活一天,只要多活一天,只要一天而已。我带着眼泪反复吟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2012级戏剧教育专业,对这三个案例的选择是比较准确的。抓住了个体与家庭、个体与社会、个体与他人的关系,最终的指向是改变自闭症的孩童处境,与我们每个人的接纳和爱息息相关。就这一点,成功地传达出戏剧教育的目的,汇报了本次戏剧教育实习的成果,展示了戏剧教育专业在这个社会当中的位置。从这一点来看,这场演出就是成功的了。
当然,除了这种诚意之外,我对戏剧教育专业演出的期待,还有着对这个专业的活力的期待。正如大家所知,戏剧教育是云艺非常新的专业。新专业,一方面可能是稚嫩;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充满活力——敢于探索、敢于尝试、敢于翻新。探索、尝试、翻新,其中的惊喜,可能潜力无限。戏剧教育专业没有让人在惊喜后失望。如果说,2014年的《高墙》让戏剧学院师生惊喜的地方,在于环岛空间、环境剧场、人演器械、本色出演、散点叙事的话,那么,2015年的《孤独的星空》,就在剧场的呈现上,给人以极大的惊喜——剧场背景的星月幻想、灯光造型的瑰丽万有、舞台构造的拼贴自如。当然,散点叙事的风格依然保持。我身后的学生一直惊叹,好喜欢那片星空,以至于每次星空出现的时候,都要拍照,每次拍完又都等待下次星空的出现!于是,这就生出了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误读空间。对于文艺作品来说,误读的存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对于戏剧教育这个专业来说,所做的任何一次workshop,误读,都不是其中的预期。而今天,现场这一层观众的误读,大部分原因不在演出本身,而在于,长久以来,戏剧学院的教育让很多学生以为,期末的汇报就是一场狂欢,恰恰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确,最后的那场演出,是对我们四年学习的一次总体检阅,不是狂欢,是成果的展示。这样来看待最后的汇报,才能准确、中肯、清晰。
演出总体,我很喜欢,一直看得很专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有几个遗憾:(www.xing528.com)
第一个遗憾,作品编剧还不够精细。《孤独的星空》是一个整体呈现非常精致的作品,包括美轮美奂的灯光、统一中性的形体服、面具身段的设计、可拆分可合成的道具、极为惊艳的星空等。但作为一个作品,编剧手法的细针密线还没有做得很好,表现了自闭症的个体,某种程度,也表现了自闭症个体的人文环境,但是,没能很好地表现戏剧教育专业学生在做这个项目时候的心路。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更关注的是戏剧教育专业活动的内容呈现,而毫不在意戏剧教育专业活动的主体实施者——学生们在做工作坊中的变化。当然,这样的遗憾,同样存在于《高墙》当中。
第二个遗憾,舞台造型在剧场中间,两边是围坐的“中性人”——他们是拿掉角色的演员。演完自己的戏,就丢掉角色,坐了下来,等到自己的戏再度出现,他们又再回到原来的状态。这种演出方式很好,近几年也用得越来越多,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当孩子们从演员变成中性人的时候,不应该太过松懈——演员是紧的,不意味着中性人就是松的——中性人不是观众。所以,尽管丢掉了角色,但不能丢掉场上的状态。
第三个遗憾,学生学习戏剧教育四年,初见成果,台词、表演也都趋于自然与本色,这些都没有问题,但唯独要注意的是——形体。我知道,戏剧教育专业有专门的形体课,但在最后选择小舞蹈谢幕时就彻底暴露了这四年形体学习的缺点:身体僵硬,节奏不好,四肢不太协调。我认为这样的谢幕,完全没有必要,除非是学生认为四年的形体学习已经收到极大成效,但恰恰相反,缺点尽显。所以,用一个别致的谢幕就好,没有必要选择小舞蹈。
最后,我想借用我最爱的我们的学科带头人吴卫民教授对此剧的点评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找到钥匙,打开心门,把伤痛过的碎片重新拼凑起来,终于形成一弯诗意的新月。
上述,是我们对“外循环”案例——《孤独的星空》的介绍。当然,除此以外,前文已经叙述的《霸业》《问心》也都属于此类,结合这几个案例一同理解“外循环”的可能,效果当然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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