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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戏剧书简:永远的保尔话剧篇

时间:2023-07-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永远的保尔》也正是这样一部重构型的改编作品。《永远的保尔》排演完成后,参加了第十五届云南省新剧目展演,并获得了最佳导演奖项。至此,完成了话剧对青年保尔的舞台塑造。保尔最后的生命场景是完全打破小说原著设定的,是具有怀疑精神的,这一结尾的处理也是话剧《永远的保尔》对原著最有当下性的改编。

校园戏剧书简:永远的保尔话剧篇

《永远的保尔》作为云艺戏剧学院与上海戏剧学院产学研云南实训基地剧目演出的一部分,从创作之初就带有鲜明的“经典”烙印,因此在谈论这部作品的创作与排演时,无可避免地要回到“经典作品改编”这一历久弥新的创作话题。

正如前文提到过的,校园演剧是中国话剧之初始。而改编又是早期话剧内容之初始。1907年,春柳社在日本演出的《茶花女》改编自小仲马的同名小说;1907年末,春阳社在上海演出的《黑奴吁天录》改编自美国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由于早期话剧尚不成熟,在改编的演出中还可以看到比较浓重的小说影子,文学色彩相对浓厚。直到郭沫若开始对历史小说进行改编后,话剧改编中才产生了新的大胆创新手法——“浪漫主义”改编。至此,改编话剧中始有大量虚构的内容与人物出现,并且根据作者的视角展开对历史人物、事件的不同解读。《永远的保尔》也正是这样一部重构型的改编作品。

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电影电视剧、舞台上出现过多个不同改编版本,我们在这里主要探讨这一作品的舞台化改编。目前较为完整的有几个版本。其一,为1912年由班达连柯编剧的话剧剧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又名《保尔·柯察金》,这也是后面很多“保尔·柯察金”话剧演出的蓝本。其二,为1996年由刁亦男编剧的先锋话剧《风雨保尔·柯察金》,由于是先锋话剧,这部改编作品从风格与内容上都更像是一次新的创作,与原著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其三,为2019年云艺戏剧学院推出的教学剧目《永远的保尔》,这是在小说诞生八十六年之后戏剧学院师生们以当下视角对“钢铁保尔”形象的全新解读。

《永远的保尔》排演完成后,参加了第十五届云南省新剧目展演,并获得了最佳导演奖项。这一次校园演剧的突破在于对“保尔”这一特殊年代的典型性人物有了更为人性化的展现,从剧本到演出呈现出对于保尔精神的全新思考。通过梳理过往的“保尔”形象,在原著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当中,这个人物第一次被奥斯特洛夫斯基以强烈的自传色彩为原型塑造出来,并赋予了20世纪初期苏联的“红色精神”。其中最为有意思的是,如果把曾经的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的一生与保尔·柯察金的一生放在一起对照观看,会发现其中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样是出生在贫苦的底层家庭,同样是儿时在教会学校学习,同样是在人格形成的青少年时期更多依赖并受到母亲的影响。斯大林在参加革命被捕入狱后,因为受伤身体一度备受摧残而落下病根,在使用含义为“钢铁”的笔名“斯大林”发表文章后再次被捕,伴随着一次次的斗争,他的右臂和右腿也逐渐瘫痪,虽然身体在一天天垮下,但他的意志却更为坚强,权力在一天天巩固,最终成为苏联最高领导人。

不难发现,小说原著中的保尔·柯察金被塑造成一个童年时期就带有阶级观念的孩子,他自小就展现出对神学与宗教的对抗,敢于挑战宗教的权威,面对神父的虐待,在其家做复活蛋糕的面团上撒下了烟灰,这一孩童般的顽皮行为放在主人公小保尔身上,就不再仅仅是孩子气的玩闹,结合小说的叙述语境与事件背景,可以说这样的人物处理投射出保尔与生俱来的斗争精神。小说中的保尔出生在1903年,这一年俄国布尔什维克党诞生,并开始领导俄国(苏俄)人民进行了一系列革命斗争,后来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保尔形象诞生在一个必然产生变革的社会现实之下,作者为了体现这一人物形象的“革命性”而削弱了其“人性”。

话剧《永远的保尔》删减了主人公儿童时期的内容,从河边的钓鱼事件开始构筑保尔的少年生活,将对一个少年最为美好的爱情萌芽作为这一阶段刻画人物性格和内心的重点情节进行展开。特别在手法处理上,一段写意化的舞台呈现,打破了时空限制,将保尔与冬妮娅潜入书房、翻爬屋顶、踏浪海边等几个特定场景串联,虽客观地表现了出身迥异、暗含矛盾的伏线,但表现了正值美好年纪的少年与女孩抛开了眼前的困境,带着幻想沉浸在青涩纯真的友谊及对未来的希冀憧憬中。写意的场景同时是对这种缥缈且不稳定关系的暗喻,最终在少年回到现实后才如梦初醒,身边正发生着迫害与追捕、逃亡与抗争,意识到自己与冬妮娅之间的鸿沟并非爱情可以填平,在目睹了血淋淋的现实后,身处监狱的保尔做出了选择,投奔到革命的洪流中。到这里,第一阶段少年保尔的故事讲述完成了,舞台上保尔以一个转身完成了从演员到角色的塑造,青年保尔奔跑着进入属于他的故事主线。

在青年保尔的叙事情境中,牛虻作为一个核心意象出现,这场戏也是全剧的一个重要场面。舞台时空的交叠中,身处战场的保尔与面对行刑队的牛虻相遇了。保尔在目睹牛虻的生命结束于刑场上的同时,其精神重生在保尔心中。转场后,身受重伤的保尔睁开眼。这里明确地向观众传递出“复活”的意旨,保尔的肉体苏醒,牛虻的精神复活。经历这一场重生后,保尔的革命人生道路开始转向,他要到革命最需要他的地方去。这段戏的改编提炼了原著小说中的精神内核,以交替的戏剧节奏推进叙事,在舞台时空一次次将主人公的命运与时代命运相互交织,完成了小说中大体量叙事从文字描写到舞台形象的转换,以高度概括的三个场景:战壕中、火车上、母亲家,将青年保尔对战友的生死情谊、对丽达压抑纠结的爱情、对母亲饱含歉疚的亲情浓缩于三场充满人物内在矛盾的情境中,借助抽象的梦境幻觉外化人物内心。这部剧揭示了人物的不安与挣扎,将保尔还原为一个真实的人,一个面对死亡也有过恐惧的战士,一个面对爱情也有过迟疑犹豫的男性,一个面对母亲也有依赖的儿子。至此,完成了话剧对青年保尔的舞台塑造。

保尔最后的生命场景是完全打破小说原著设定的,是具有怀疑精神的,这一结尾的处理也是话剧《永远的保尔》对原著最有当下性的改编。具体可见以下几点:

首先,从叙事角度上,这里出现了由歌队引发的他者叙述。保尔在医院中对自己小说稿件的遗失感到绝望,也对自己的病情感到绝望,歌队从他者角度说出了保尔内心一直压抑着不敢面对的话题——“逃避”,歌队大胆而直接地说出残酷的真相:

歌队1:“经过专家再次检查,保尔的身体已完全垮掉。”

歌队2:“他的右眼因为被炸伤,已经失明,左眼也会在不久之后完全瞎掉。”(www.xing528.com)

歌队3:“半年,不,三个月后他将会瘫痪。”

歌队4:“我从没见过亏损得那么严重的身体。”

歌队5:“现在所有的治疗,只能是维持。”

其次,再一次的时空打破,轮椅中的保尔在舞台上旋转着,他与一个个过去的自己面对面,在“你是谁?”“我是你”的问答中保尔看到曾经少年的自己,看到义无反顾参加革命的自己,也看到最后这个颓然的自己。当下的舞台仿佛人物的镜像,让观众从当中看到一个更真实多面的保尔。

最后,终于在结尾部分让“钢铁勇士”直面自己的软弱,这一场戏在高亮舞台灯光下,保尔凝视自我,从虚弱的皮囊到开始崩塌的内心,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人性”,他软弱了,怀疑了,退却了,甚至打算亲手结束自己残缺的生命。最后,在即将向自己开枪之际被达雅拦住,这个保尔拯救的小女孩最终拯救了保尔。在这个情境中保尔终于服了一次软,放下他穿了一辈子的甲胄,回到那个瘦弱的小伙子躯体里,回到真正的一个普通人的角色中,回到了真实生活中。

此外,在重塑了人物形象之后,我们还需要谈一谈《永远的保尔》这部话剧作品的改编价值,如果仅仅是重温经典,作品的意义仍然狭隘。选在半个多世纪之后再次改编这样一部作品,更多的不是对小说场景的舞台化还原,而是对人性与战争的反思。剧中对几处战争场面的处理均采取了异化的抽象化手法。一是在全剧开场,借助声光电的舞台效果凸显出一片混乱的战争局势,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火车声、枪声、哭喊声、呵斥声这些嘈杂的声响充斥漆黑的舞台,最终在枪声响起后,一片混乱的景象在观众面前展开。二是在理发店里看似黑色幽默的处理,让荒唐的时局、纷乱的子弹构建起一个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戏剧情境,将乱世对人性的压抑,对真善美的扭曲通过小人物的遭遇借助一面理发镜折射而出。三是在监狱这个封闭场景中,用意象化的铁栅栏和歌队演员的肢体动作困住了一群底层的贫困人民,对其中一个无辜女孩的刻画表现战争对女性、对孩童等弱者的欺辱与毁灭。四是在敌人反扑的一场戏中,以拟兽的手法借助演员夸张的肢体动作,模拟荒野中猛兽的嗅探和凶猛进攻,以此暗喻战争磨灭人性,彰显兽欲的本质。五是最后认领遗物的仪式,在舞台上最庄严沉重的一幕对比下,青春的绽放与生命的陨落同时展现,引起观众对青春、对生命的重新理解,更多的是唤起对血与火的战争的人道主义思考,是对来之不易的和平的向往,也是对反战的呼喊。

再从戏剧审美的层面看《永远的保尔》,无疑是一部典型的当代话剧。无论是剧本结构还是导演手法,这部话剧都在尽量用戏剧的手段来代替文学的语汇,将小说的语言之美转变为戏剧的冲突之美。从改编的思维方式看,“阅读”与“观看”是在不同审美诉求下达到的两种不同的审美体验。“阅读”更多的是一种个体体验,而“观看”由于场效应的作用,更多带有群体性质,因而在演出中舞台上的表演与观众席间的反应都是话剧活动带给观众的体验感。

《永远的保尔》以重构式的改编打破了小说的连贯章节叙事,以增加的歌队作为全新的解读视角,主观、客观两条线穿插叙事。从编剧的手法来看,这种文本的改编比较接近于对原著的转译:其一,这种转译进一步将俄文翻译中一些古老晦涩的表达方式替换为直观的舞台形象;其二,从表现小说情节递进到再现时代画面,剧本在删除了大量场景的同时也增加了一些映照当时历史的场面戏;其三,剧目在保留经典作品精髓的同时,转变了文化立场,用今人之眼观旧时之事,观剧活动的思辨与探索功能就在审美过程中得到彰显。

在这一场演出中,舞台不再是经典文学作品的载体,也不仅仅是一个媒介,而是变为话剧《永远的保尔》的创作要素之一,从剧本到演出都是在最大化地遵循舞台审美原则的基础上产生的。这也是此版改编获得成功的主要原因。

回归到校园演剧的话题,《永远的保尔》这部改编作品可以获得实践成功的原因更多地在于作品从选材到主题都非常符合校园演剧的气质,对经典人物的重构、叙述策略的重构、艺术角度的重构,以及文学文本与非文学文本的互涉关系思考与突破,将真实历史与小说背景抽象融合,并且在改编中融入当下青年的自我意识与价值观念。在着手改编本剧之初,2016级表演班的同学们就进行过一次与主人公保尔的“时空对话”,每一个参与到演出中的同学都试着找到自己与保尔的共鸣,并就无法理解的行为向保尔发问,但问题最终还是由同学们自己来回答。“为什么选择了革命而放弃爱情?”“为什么在战争中不爱护好自己的身体?”“对丽达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在解答完所有的疑惑之后,剧中的保尔就已经是一个当代青年能够理解并且信服的真实人物了。此次“时空对话”解决了经典作品改编中最难的一关——人物认同感与信服力,在未来的作品改编中也可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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