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呢?
首先,在著述实践中,这一时期的编纂水平逐步提高,日臻成熟。主要体现在:第一,已比较注重史义。《后汉纪》作者袁宏认为,“今之史书,或非古人之心,恐千载之外,所诬者多,所以怅怏踌躇,操笔悢然者也”(《后汉纪序》)。当然,这里的所谓“义”,主要的还是指“名教之本,帝王高义”。但是,如果从著述水平的角度看,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进步。第二,在史法上有所创新。《汉纪》作者荀悦曾明确提出著史有“五志”:“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勋,五曰表贤能。”同时还有所谓“十六条例”:“凡《汉纪》有法式焉,有监戒焉,有废乱焉,有持平焉,有兵略焉,有政化焉,有休祥焉,有灾异焉,有华夏之事焉,有四夷之事焉,有常道焉,有权变焉,有策谋焉,有诡说焉,有术艺焉,有文章焉。”(《汉纪序》)同荀悦一样,晋人邓粲在史法上也有一定建树。他曾著《晋纪》一书流行当世,并且颇得史家好评。《文心雕龙·史传》曰:“《春秋经传》,举例发凡;自《史》《汉》以下,莫有准的。至邓粲《晋纪》,始立条例。”惜乎此书后来亡佚,无可查考。显然,与先秦之编年比,这一时期的编纂水平具有很大进步。
其次,这一时期编年史籍的数量亦有较大发展。魏晋南北朝修史者前赴后继,往往一代之史众家竞修。据《隋书·经籍志》记载,仅修东汉史的即达十二家,修三国史的十六家,修晋史的二十三家,修十六国史的三十家,修南北朝史的三十二家。在诸家撰修的史籍中,编年体占据重要地位,仅撰写晋史的编年家即有:陆机、干宝、曹嘉之、习凿齿、邓粲、孙盛、刘谦之、王韶之、徐广、檀道鸾、郭季产等十一人,他们著的书,“或谓之春秋,或谓之纪,或谓之略,或谓之典,或谓之志。虽名各异,大抵皆依《左传》以为的准焉”(《史通·六家》)。其他如刘宋裴子野,南梁吴均、王琰等人,所著编年亦名闻当世。(www.xing528.com)
这一时期的编年史籍主要有两种类型。第一类是传统的编年史籍。影响较大的有三部,即东汉荀悦的《汉纪》三十卷、东晋袁宏的《后汉纪》三十卷、北魏崔鸿的《十六国春秋》一百零二卷。第二类是起居注。起居注是以年月为序记录帝王言行动止的一种官修史书,是编撰国史和“正史”的重要史料来源。较早的起居注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东汉明德皇后的《明帝起居注》等。以后起居注时有所作,到北魏正式设立起居注令史。见于《隋书·经籍志》的这一时期起居注多达四十余部。继起居注兴起之后,又产生了“实录”。实录亦是编年的史料长编,它与起居注属于同一性质的作品,可视为起居注的继续和发展。二者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起居注侧重于皇帝的起居动止,而实录还兼记国政大事。
考察这一时期,编年史书所以得到一定的发展并日臻成熟,原因有三:(一)造纸术的发明和应用。先秦时期,无论是殷代甲骨文、西周金文,还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竹木简策,不仅不易书写,不易收藏,而且携带和使用起来亦极为不便。当时偶尔也使用缣帛素等丝织物,比起其他材料固然要方便些,但其价格昂贵,难以推广。汉代造纸术的发明和应用具有划时代意义。纸张不仅价格低廉,使用起来也极为方便,有利于广泛采用。这就为史家修史提供了良好的物质条件。(二)具有比较丰富的史料。先秦时期,由于各种原因,文化发展缓慢,记载下来的史料不多,两汉以降,有文字记载的史料迅速增加。有了丰富的史料,史家修史就有了充分的依据和营养,从而为编年史书的陆续问世提供了保障。(三)自行竞争的学风。两汉之末,尤其是魏晋以降,社会动荡,战事迭起,疆域分治,邦国林立。在这种特定环境下,私家修史蔚然成风,封建统治者没有也不可能对史学严加控制。试看《史记》问世后,纪传体很快博得统治者的青睐,然而这一时期一直没有确立其“正史”的一尊地位。这样,编年体就可以与纪传体一样,自由发展,自行竞争。西汉以来的编年史书之所以得到进一步发展,可以说与上述原因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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