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本茶道的起源,目前学界基本认为中国文化是其出现的源头所在。关于此问题的考证文献也很多,但是归纳起来主要有几种典型的说法。有“明庵荣西始祖说”,以天台山为日本茶道的发祥地,指的是日本僧人明庵荣西曾在宋代时来中国天台山求法,在求法的过程中,也将喝茶的方法带回了日本。有“圆尔辨圆、南浦昭明始祖说”,尊余杭径山(径山茶宴)为其起源地。此二说较为普遍。另外还有以中国明代朱权的《茶谱》为茶道的起源,以及陆羽《茶经》提供了日本茶道精神之原型的说法等。[17]但无论哪种说法,基本上都认同日本茶道同中国关系密切,从源头上具有紧密的联系。可以说,日本茶道在历史上就是随着中日交往发展起来的。从日本茶道的起源,能看出中国茶道是如何传入日本并传播的。
首先,“荣西始祖说”朝鲜文献也有相关记载,可以作为参照。《朝鲜佛教通史》卷三云:
按朝鲜之茶,自唐来。新罗史云:兴德王三年戊申(唐文宗太和二年)入唐使大廉,得茶种来,王命植智异山。日本之茶,自宋来。按日本佛教史后鸟羽天皇文治三年(宋淳熙十四年),沙门荣西,再入宋,承临济正宗。建久三年(宋绍熙三年)归朝弘布,是为日本禅宗之开祖。荣西自宋,持来茶种。种于筑前背振山,后栂尾明惠,将背振山之茶,分种栂尾。及宇治,且创制茶之法云云。又千利休禅师为日本茶道之元祖云云。日本茶道,京都最盛。京都之人,凡开茶会,必须张挂大德寺管长之手泽,然后方为尽其趣。日本茶道,亦属于禅也。虽然,日本茶,今盛行。而朝鲜茶,无闻焉。[18]
这段文字主要有几个关键信息,首先是中国传入日本的时间。朝鲜的茶是从中国唐代传入,而日本的茶是从宋代传入。其次是将茶从中国带入日本的人物是沙门荣西。沙门荣西在宋淳熙十四年学习临济宗,在宋代绍熙三年回到日本弘布茶道,也被称为日本禅宗的开祖。后来又有说法说千利休禅师是日本茶道的元祖,也是日本茶道的代表人物。关于日本茶道,最为盛行的地方是京都。京都的人每当开茶会的时候,都会悬挂高僧大德的手迹,这样才能尽其旨趣。
以上文字中出现的荣西将茶从中国带入日本的时间基本是可信的,《古今图书集成选辑(上)》卷一百一十在对万年寺的描述中也出现了对日本僧人荣西的记载:
万年寺,寺在天台县西北五十里。晋兴宁中僧昙献憩此,四顾八峰回抱,双涧合流,以为真福地。也有亲到堂,以宋仁宗赐衣时,口宣有如朕亲到之语,故名。又有妙莲阁,览众亭。淳熙十四年,日本国僧荣西建三门西庑,仍开大池,香积有釜极深广,世传阁提首那尊者所铸也。[19]
同时,《天台山方外志》卷四也有相似的描述:
淳熙十四年,日本国僧荣西建山门,两庑仍开大池。香积有釜极深广,世传阇提首那尊者所铸。东南十里有岭曰罗汉,巨杉偃蹇,絜之大百围。[20]
两段文字均是对万年寺的描述,都提到了荣西来华建山门的时间是淳熙十四年(1187)。荣西于淳熙十四年入中国学习临济宗,同时在万年寺留下足迹,有文献记载因此可以证明其来华之时间。但是关于荣西是否是日本禅宗初祖还有待商榷,因为不同的文献有不同的记载,也有说道元是日本禅宗初祖的。《禅林象器笺》卷九记载:
日本坐禅规矩,道元禅师为始。无住和尚杂谈集云:建仁荣西入宋,虽传禅门戒律仪,归朝之后,且顺国风,兼行天台真言,未得专讲禅规。其坐禅,但据狭床而已。佛法上人(道元)入宋归朝,始行广床坐禅于深草(兴圣寺也)。道俗初见闻此规,故敬信者众。当时所目击之僧,为予说之。自后东福开山(圆尔)渡宋,久住径山。归国,行其坐禅法。兰溪隆长老,宋国僧也,故建长寺坐禅规,一依宋朝。自此后,天下禅院,仪礼通行矣。[21](www.xing528.com)
这里说明荣西入宋,虽然从宋将禅门的戒律仪传入日本,但还是顺从了日本的国风,同时并行天台真言,没有专门讲禅规。荣西坐禅也只是占据狭床而已。日本的坐禅规矩还是从道元禅师为始。无论荣西是否是日本禅宗初祖,不可否认其禅僧的身份和茶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根据日本佛教史书《元亨释书》的记载:
释荣西号明庵,备之中州吉备津宫人。其先贺阳氏,萨州刺史贞政曾孙也。母田氏,怀孕八月而诞。母无困恼。永治元年四月二十日明星出时也。邻人曰:传闻不满期而有产者不利其父母焉。母闻之不乳三日。儿又不呱。有沙门阳严往来贺家,以事告其父。父大嗔曰:儿已死乎?对曰:犹活也。严诫妇家鞠育,甫此始浣浴。八岁从父读俱舍颂。聪敏迈群儿。[22]
荣西禅师,号明庵。母亲怀孕八个月而生下他。邻人说听闻传言不满日期而生产的孩子不利于父母。荣西的母亲听到以后信以为真,三天不给孩子哺乳。孩子也并不啼哭。有沙门经过他家,将此事告诉了荣西的父亲,荣西的父亲很生气,问儿子是否已经死了,对方回答还活着。荣西的父亲从此以后严厉训诫妇人好好养育。荣西八岁的时候随父亲读《俱舍颂》,比群儿都聪敏。这些具有神异色彩的记载也体现出荣西禅师少时聪敏过人,对佛教具有慧根。
有学者研究称:“荣西禅师的《吃茶养生记》则是日本最早的一部茶书。该书记载,日本的茶叶种子,种茶、制茶、煮茶、饮茶的方法,以及茶器、道具等皆源于中国。日本茶道起源于中国的禅僧,由日本的禅僧将中国的茶种带回日本进行播种,还将中国的茶种、饮茶之道进行传播,并逐渐发展而形成的。”[23]
《吃茶养生记》一书分为上下卷两大部分:五脏和合门和遣除鬼魅门。将喝茶与养生健体相联系。荣西认为茶是养生的仙药,也可以延年益寿。第一部分五脏和合门中,叙述了五脏肝、肺、心、脾、肾与季节、五行、颜色等的对应关系,基本和中医五行理论相似。其中强调了吃茶可以有调心的功效。吃茶可以调心,祛除万病。同时也强调了心之主的功能,心若畅快,其他脏器即使有病也不会强痛。若心脏受损,频频吃茶可以增强力气。在茶名字一章中,荣西还区分了茶与茗的不同:“早采者云茶,晚采者云茗也。”荣西还记载了中国成都府和广州的茶,因气候地域不同,茶味美也。书中同时也提到了陆羽《茶经》讲茶有五种不同的名字。
关于茶树形、花叶形等,荣西引用了中国传统典籍《尔雅》中的描述:尔雅注曰——树小似栀子木。[24]关于茶的功能,荣西引用了《博物志》《本草》《陶弘景新录》等中国典籍,总结出茶的几个功能。主要包括,饮茶能让人醒酒,让人清醒不打瞌睡;喝茶久了会让人心情愉快;茶甘苦微寒无毒,可以消渴。此外,上卷还对采茶时节、调茶程序等有详细描述。
下卷主要探讨了各种病症以及吃茶法。吃茶需饮热水,以浓为美,可以促进消化。同时配着桑汤则不会生病。在荣西看来,茶叶具有神奇的功效可以治愈万病。当然这和当时的医疗水平和个人经验有关,具有主观性和片面性,片面夸大了茶叶的功效,并不十分科学。与此同时,荣西还校正了有人说吃茶会使人变瘦生病的讹误。对于茶叶的推广传播具有深远的意义,也使茶叶能养生的观念深入人心,在日本流传甚为广泛。
因为荣西禅僧的身份,也使日本茶道从一开始就与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日本茶道受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在继承中逐步发展。从荣西到千利休,日本茶道从发轫到走向巅峰,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顺应本土的民俗风情,日本茶道也发展出不同于中国的思想特色,别具一格。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千利休提出的“和敬清寂”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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