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英带银女上。
王月英 (引)苦尽甘来夫作配,
天相吉人有这回。〔四卒引刘全定,刘全义带金童上。
迎接官人。
刘全定 哎,夫人呀。
王月英 迎接二叔叔。
刘全义 嫂嫂请起,哎,嫂嫂呀。
〔杨氏上。
杨 氏 我的大相公、二相公都做官回来了,好不喜煞人也。〔刘全定、金童跪〕站起来,心疼的小孙孙。〔银女跪〕真真像害生的鹿一样。大相公恭喜。〔刘全义拉刘全定起,下〕娃娃你回来了。
刘全义 哼,你做的好事!〔下。
杨 氏 真真把我婆娘要羞死哩。〔哭下。
〔刘全定、刘全义、金童、银女、刘兴上。
刘 兴 刘兴接见二位老爷。
刘全定 站起,开了祖先堂。〔同下。
〔刘全定、刘全义、王月英、义妻、金童、银女上,众拜刘全定、刘全义。刘兴又上。
刘 兴 刘兴与大爷二爷叩贺天喜。
刘全义 站起。
刘 兴 是。
刘全义 刘兴,我在京地与你周旋了一个官职。
刘 兴 是什么官?判官吗?丁官吗?还是床底下尿罐?
刘全定 与你带回一个千户官儿头衔,还有官诰。金童,与你刘大哥穿戴。〔金童引刘兴换衣下,又上。
刘 兴 刘兴叩谢。
刘全定 站起,请你老太太。
刘 兴 是,这、这、这,请了太太。
〔杨氏上。
杨 氏 刘兴娃,咱耍秧歌别装虎哩,穿的这新衣,快些脱下。
刘 兴 婆婆还不晓得哩,我大叔、二叔京里与我带回一个官儿,因此冠戴。
杨 氏 娃,你这官儿管的什么?
刘 兴 一不管粮,二不管草,专管天下的姚婆子。
杨 氏 呀,当真么?
刘 兴 我管你妇人家,岂能道谎。哪一个姚婆子得罪下我,先拔舌头后挖眼。
杨 氏 娘娘,吓死人了。也要管婆婆么?
刘 兴 走,不管你是野人!
杨 氏 我的娃子做官了,待我向前先见……
刘 兴 住了,我没传你就要见。
杨 氏 噫,我的家里谁要你传。站开!
刘 兴 走了,不得了,你的家里就在我这里递个手分[1],这样大胆。站在这里动也不要动的。启老爷,老太太到。
刘全定 一家同拜。
刘全义 不可,当年之事问明再说认。
杨 氏 你看,大相公是个好人,听说我到,就要迎接。刘全义脸也黄咧,言说“不可,当年之事问明再认”。明明地叫我伤脸哩。
刘 兴 婆婆你说大叔是个好人。
杨 氏 哼,不是好人是啥哩?
刘 兴 是好人你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叫我赶出杀他。〔杨氏捏手〕人家早早都知道了。你才捏手呢。
杨 氏 我可几时叫你去咧。
刘 兴 来来来,咱俩跪在庭前发咒来!
杨 氏 发咒,偷了谁家的啥咧?
刘 兴 你怕犯了咒神?婆婆,如今洗脸不在盆里洗了。
杨 氏 可在何处洗呢?
刘 兴 在烧酒盅子洗。
杨 氏 奴才,烧酒盅有多大,怎样洗法?
刘 兴 用指头一蘸,这样一抹。
杨 氏 这,娃娃些,你我比一下眼窝,看谁的利。
刘 兴 咱比就比。
刘全义 金童过来!
金 童 孩儿在。
刘全义 你婆婆当日怎样难为与你,向前说她几句。
金 童 孩儿不敢。
刘全义 恕你无罪,向前说来。
金 童 遵命了!
(唱)金童向前打一躬
二叔且休发雷霆。
杨 氏 我的孙孙。
刘 兴 婆婆,这是你的孙儿娃儿。
杨 氏 可不是我娃是谁的?
刘 兴 是你的孙子娃儿。我将你扣在鸡罩底下,烧一锅水烫得有皮没毛。
杨 氏 我把你的嘴要扯破了。
刘 兴 住了,你扯我的嘴着我吃了你家的白馍了?你说。
杨 氏 难道说你就没吃白馍。
刘 兴 说起吃白馍来,我还有话说。
杨 氏 你说。
刘 兴 你叫我杀我大叔,回来你就不与我吃白馍,叫我吃黑馍。吃的多了,将黑的撤了叫我吃麸子;吃的多了不敢往牲口圈里去。
杨 氏 去了怕什么?(www.xing528.com)
刘 兴 骡子、马只踢我。
杨 氏 踢着为何?
刘 兴 我争着吃了它的麸子。
金 童 咳,婆婆!
(唱)上前我把婆婆唤,
做的事儿理不端。
千方百计害母子。
我一家少你活命钱。
刘全定 走!
(唱)奴才出言真大胆,
说婆婆不看你叔叔脸面。
刘全义 (唱)客厅上再把银姐叫,
叔父有言你且听。
银姐。
银 女 孩儿在。
刘全义 你婆婆怎样难为与你,上前问他几句。
银 女 孩儿不敢。
刘全义 恕你无罪,上前问来。
银 女 孩儿晓得。
杨 氏 你看刘全义成了是非精儿,才把娃子逗起来将我张狂数说,又把女子逗起来又来数说与我,真是里捶朝外打哩。
刘 兴 婆婆,今日是个倒彩,席上摆一道又一片,临完了一盘子杂烩与你掇搭出。
杨 氏 你多说话。
银 女 哎,婆婆!
(唱)银姐上前泪盈盈,
叫声婆婆听分明。
刘 兴 金童、银姐都是你的孙儿娃,谁叫你把他装在口袋里、买上二尺长的环锤,挖了一身的窟窿。
杨 氏 谁要你多说话,受着!
刘 兴 婆婆,如今又有一件新事哩。
杨 氏 可是啥事哩!
刘 兴 如今人死了不拿棺子装了。
杨 氏 拿什么装?
刘 兴 就拿烧火的风匣装哩。
杨 氏 人有多大,风匣多大,岂能装得下哩。
刘 兴 受气的哪里装人,装人的才今日受气。
杨 氏 好干!
银 女 (唱)上前把我婆婆叫,
一样儿女两看承。
搅家不贤就是你,
恐怕人容天不容。
王月英 (唱)胆大蠢才胡乱言,
气得王氏满脸红。
杨 氏 你听,王家媳妇是个好人,女子将我数说,她竟然禁住,是个好人。
刘 兴 她是个好人,你将她害在监里了;如若不好,也就将她杀了。你可认得戴纱帽的。
杨 氏 我的大相公。
刘 兴 不是的,你可认得穿盔的?
杨 氏 我的二相公。
刘 兴 不是的,你可认得戴凤冠的?
杨 氏 我的王家媳妇。
刘 兴 婆婆,你可认得这个碎娃娃?
杨 氏 那是我的孙孙。
刘 兴 婆婆,你可认得这个姐家?
杨 氏 那是我的孙女。
刘 兴 婆婆,你可认得我么?
杨 氏 你是刘兴。
刘 兴 (唱)荒草坡杀的刘全定,
黄风吹去二相公。
监禁受罪王家女,
替母应罪刘金童。
赶门在外刘银姐,
忍吃麸子黑面叫刘兴。
杨 氏 对了,你再不要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错。这话又说回来,不是我老婆子陷害,你们焉能都当了官。看将起来,这害人反倒逼人成人。正是:
(念)为人在世心要善,
害人不死反成官。
刘 兴 (念)莫道苍天无有眼,
善恶相报自循环。
刘全定 哎呀,好!好一个善恶相报自循环。下边宴已备齐,同到宴上,请!
众 请!
〔同下。
——剧 终——
【注释】
[1]手分:证明身份的一种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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