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卡罗来纳的乡村地区后,查尔斯·康沃利斯伯爵将他的佩刀插到地里,手紧紧攥住刀柄。他专心致志地听巴纳斯特·塔尔顿为他详细讲述在考彭斯的遭遇。伯爵竭力克制怒火,可他向前探身时使劲一压,就把佩刀折为两段。
伯爵大声发誓,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剿灭丹尼尔·摩根,夺回塔尔顿的部下。
康沃利斯只想剿灭南方的军队,原因很简单:如果他能摧毁纳萨尼尔·葛林和摩根将军的军队,南方的主要威胁就自动解除,他也可以切断革命军从弗吉尼亚至卡罗来纳两州的补给线。控制南方将大大有利于英军。
乔治·华盛顿和美军大部队——近6000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战士——仍然在纽约城北部西点及其周边地区扎营。华盛顿执意要拿下纽约,不过,即便法国援军占领了这座铜墙铁壁的城市,他认为美军还是不能赢得这场战争。两军仍在僵持,因为双方都没有充足的兵力发动袭击来打破僵局。可是,美军的一个叛徒却差点就做到了这一点,此人就是贝内迪克特·阿诺尔德少将,萨拉托加大捷的真英雄。
阿诺尔德将军矮小,身体结实,有的人形容他是“鬼才”。他走路有些跛——本来在萨拉托加战役中,他的腿需要截肢的,但他拒绝接受手术,其余生都是在痛苦跛行中度过的。在萨拉托加,霍拉肖·盖茨将军一开始解除了他的指挥权,可他不仅没有下台,反而在狂饮朗姆酒之后,像疯子一样骑着马冲锋陷阵,在关键时刻几度扭转乾坤。英军指挥官约翰·伯戈因宣称自己输给了阿诺尔德,可是盖茨却独享赞誉。后来,阿诺尔德请求军事法庭撤销对他滥用参与多项商业规划职权从战中牟利的指控。当阿诺尔德的两项轻微指控全被宣布无罪后,华盛顿安排他在纽约西点指挥美军的重点防御力量。阿诺尔德满腹牢骚,便接触了英军,几个月之后,又把美军的位置和防御情报提供给塞缪尔·史密斯的旧友约翰·安德烈中校——当时他和约翰·伊格·霍华德一样,都在追求美丽的佩吉·丘——阴谋败露后,安德烈在美军战线被捕,以间谍之名被处以绞刑。1780年9月,阿诺尔德得知事情败露,便乘坐英军泊于斯托尼角附近海面的秃鹰号小炮艇远走高飞了。
华盛顿了解到阿诺尔德叛变之后,调集更多军队进入该地区,增强防御能力,有效解除了威胁。不过,美国支付给阿诺尔德的英镑、津贴数目可观,还授予他准将军衔,对于美国来说,他仍是一颗毒瘤。亨利·克林顿将军在弗吉尼亚放了阿诺尔德,还给了他1600人的军队。如果阿诺尔德能与康沃利斯会师,克林顿希望这支联军能够攻下里士满以及弗吉尼亚州的重镇。
在考彭斯铩羽而归,塔尔顿羞愧难当,递上辞呈,直到军事法庭举行了一场聆讯,才解决此事。但是,康沃利斯可不愿失去塔尔顿这个将才,便宽慰他,让他重新振作。康沃利斯说:“即使你在17日取得了令人悲痛的战果,但你依然是我敬重的军官。”
塔尔顿虽然在考彭斯折损了轻步兵团,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天他也迎来了由亚历山大·莱斯利中将指挥的援军。援军队伍里包括英军警卫旅,率队的是独立战争期间的风云人物——盎格鲁-爱尔兰人查尔斯·奥哈拉准将。奥哈拉在塞内加尔服役多年,时任非洲军团司令官,军衔是中校。非洲军团全由军中囚犯组成,他们大部分是因多次做逃兵被判刑,后来得到国王特赦,改为在非洲终身服役的军人。因阳光暴晒,奥哈拉脸色泛红,皮肤黝黑,对比之下“牙齿格外白”。他的外形和他的领导风格十分匹配,他的赞赏者总结他是“旧时代最完美的战士和臣子”。
尽管外表出众,奥哈拉却有着一波三折的过去。他好赌,曾经是个有钱的职业军人,后来债台高筑。
同康沃利斯一样,奥哈拉在战场上表现得英勇无比,深受部下爱戴。部下也愿意跟随他上刀山下火海。
美军轻装简从,行军速度比英军快。为了追上敌人,康沃利斯大胆地赌了一把:将整支军队都打造为轻军队。这个战略存在极大的风险,也是参加美国独立战争的英军指挥官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略。
康沃利斯将军命令点燃一个大火堆。他首当其冲,率先把自己的换洗衣物扔了进去,接着是马车、军帐、瓷器、床,甚至是朗姆酒。凡是会拖慢军队步伐的东西,全都被扔到火堆里烧了。(www.xing528.com)
奥哈拉讲述了这破釜沉舟的场景:“康沃利斯伯爵为我们树立了榜样,先是把所有马车烧了,接着是大部分行李。我军的每个军官都跟着照做,没有半句怨言。”康沃利斯展现了与战士同甘共苦的魄力,也激励了他的士兵。
英军前方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困境。葛林曾想引诱康沃利斯远离位于南卡罗来纳查尔斯顿的补给站。康沃利斯正把军队推向极限。奥哈拉说这支队伍“没有行李,没有日用品,也没有任何装备,不论军官或战士都是如此,我们走在北美最贫瘠、最荒凉的不毛之地,只能用恒心和刺刀来对抗最野蛮、向来奸诈的残忍的敌人,像要追击葛林军到世界尽头。”
康沃利斯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来整装待发,要求每个战士“多备一双鞋”,然后就朝着目标——摩根和被俘英军——出发了。他的2500人大军在贫瘠的北卡罗来纳乡间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在抛掉行李后,朝摩根冲去。老马车夫聪明地事先安排战俘同弗吉尼亚民兵沿另一条路线走,避免他们重返康沃利斯手上,而他则按原计划,率队向东北方向进发,以求最终与葛林会师。
考彭斯战役让当地居民心灰意冷,对托利党人造成了威胁。摩根军队大胜的消息传出,英军的支持者个个人心惶惶。美军队伍里的游击队,在诸如托马斯·萨姆特和弗朗西斯·马里昂等人的带领下,潜行于乡间。康沃利斯军行军沿途也散布着许多支持爱国者的人家,他们纷纷前去阻止英军。托利党和爱国者的逃兵也使当地人口减少,粮食短缺。剩下的,都被女眷洗劫一空。“最不体面的洗劫”是由康沃利斯军的随军女眷犯下的。
葛林希望削减康沃利斯的力量,或许能从中找到最佳时机来发动攻击。但当时,他的军队没法和康沃利斯打持久战。尽管葛林是北方人,他比许多南方下属对此处的地形都熟悉,更重要的是,他比敌人熟悉地形。葛林饱览群书,学习很快,全面掌握了兵站总监——爱德华·卡林顿中校——为他绘制的各类地图。掌握地形之后,他就可以用北卡罗来纳的大小河流来阻挡对手。康沃利斯急于追击,葛林也从中看到了战机。“我不是没有摧毁康沃利斯的希望,只要他坚持执行他疯狂的方案,穿过州境线。”葛林说道。
康沃利斯步步逼近摩根。1781年1月24日,英军将军率兵走完了30英里。4天后,他和敌人只相距不到10英里了。摩根写信报告葛林:“康沃利斯即将追来。”此时,两军之间只隔着一条卡托巴河。摩根“命所有二等兵趟过河,带好……所有可想到的障碍物”。卡托巴河上有几处可以涉水而过。不幸的是,摩根没有足够人手把守所有渡河点。但是,命运和天时偏袒于他。乌云密布,暴雨如注,把卡托巴河变成一个大漩涡,连续数日,康沃利斯军都无法渡河。
120英里外,葛林军和马里兰大部队在南卡罗来纳的奇罗扎营,忍受风吹雨打。马里兰中尉威廉·贝蒂回忆道,“一场大雨袭来,皮迪河还有几条小河的水位暴涨,战士们只好掰玉米填肚子。”尽管条件艰苦,处境艰难,军官们还是严守纪律,“有个战士想逃,被射杀了”。
当年,信息传递缓慢,摩根和约翰·伊格·霍华德在考彭斯告捷的消息传了近一个星期才到葛林耳朵里。葛林下令设宴庆祝。战士们喝了许多朗姆起泡酒,这种樱桃色的液体很快就让大家酩酊大醉。庆功宴上,奥索·霍兰·威廉斯、贝蒂以及众多马里兰军的将士喝得最多。威廉斯在写给摩根的一封信上生动地描写了诸位的醉酒时刻:“我们醉醺醺地祝您身体健康,发誓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们爱您,如果可以,永远不变。”当晚,他们点燃了大篝火,让庆祝气焰达到顶点。
葛林是个实干家,大胆地决定亲自确认摩根的状态;他骑行100多英里,随行的只有几个骑兵和一个向导,穿过托利党人时常出没的乡村,设法躲过英军的巡逻。葛林那一天走的确切路线至今仍是一个谜。1781年1月30日,葛林一行风尘仆仆、身心俱疲地抵达了摩根的军营。
谁都知道葛林很少咨询下属的意见,这一天他却破天荒地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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