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数千名战士再次经受同样的考验,约瑟夫·普拉姆·马丁把脚放到脚下冻硬了的车辙印里时,不禁畏缩了一下。他穿着用硬牛皮制作的简易皮靴走过1英里又1英里,牛皮逐渐磨破了脚踝处的皮肤,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马丁几天前亲手制作这双简陋皮鞋,他自己原有的那双则在朝宾夕法尼亚的瓦利福奇长途跋涉期间穿坏了。每天早晨穿这双简易皮靴时,他的脚和脚踝都因前一天的行走而疼得站不起来。然而他还是站起来了,并且忍受了每走一步都会引发的钻心疼痛——因为其他选择糟糕得多。“我唯一的选择,”马丁写道,“就是忍受这种不便,要么就得像我们几百名伙伴一样打赤脚,就会有血滴在冻硬了的地面上留下印迹。”
这双简易皮靴保护马丁的脚不接触冰冷的路面,可好景不长,它还是被磨穿了。由于马丁没有多余补给品制作新皮靴,也像其他大陆军战士一样,按他的话说是“又挨饿又挨冻”。马丁说:“我们绝大多数人不仅是破衣烂衫,打赤脚,其他代用衣物也非常缺乏,尤其是毯子。”不过,就像军队的其他人一样,马丁还在行军,即便他们在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血脚印。
目标瓦利福奇的折磨之旅也给长期迂回作战的日子画下了句号。自1777年11月15日马德岛失守之后,两军元气大伤。在此期间,发生了几次小规模战斗,其中包括艾吉希尔保卫战(又被称为“怀特马什战役”),马里兰民兵在此战赢得了乔治·华盛顿的称赞,而英军指挥官威廉·豪则好像情愿休兵越冬,而非继续出击。
不幸的是,当华盛顿军到达其设立于瓦利福奇的越冬营地时,行军期间苦恼人们的难题变得更加严峻。沁入骨髓的寒冷,加之补给短缺,出现无数忍受冻伤、饥饿和疾病的病人。斑疹伤寒、肺炎、痢疾和坏血病在美军军营里蔓延,一度有高达30%的军人蒙受某种疾病的困扰。外科医生忙不迭地截除因受冻而发乌的肢体。食物更是匮乏到难以置信的程度,通常只有“烤饼”——放在烧热的石头上烤的面糊可吃。一名随军医生如是总结道:
食物匮乏、住宿条件艰苦、天气寒冷、疲劳、脏衣服、脏厨房、我的一半时间都在吐、精神失常。有恶魔在这里,我难以忍受……他们端来一碗牛肉汤——里面全是烧焦的叶子、灰尘以及致病物,足以让赫克托吐出来……有位战士,从他已经磨坏了的鞋可以看到他的赤脚,他的腿也几乎光着,仅剩一双长袜覆在腿上,也早被撕破;他的裤子几乎不足以蔽体;他的上衣也破成碎布条;他头发凌乱,面黄肌瘦;整个就是被遗弃的丧门星。
华盛顿看到自己的部队忍受着如此揪心、悲惨的条件,心里也不好受,他倾注一切力量为士兵们提供补给。他督促大陆会议指名纳萨尼尔·葛林担任兵站总监,发送了无数封请求食物和衣物的信件。他在其中一封信上预测道:“坏天气再持续三四天,就会击垮我们的军队。”他还说明了士兵们没有肥皂,没有鞋穿,衣不蔽体的状态。许多人甚至无法入睡,因为他们没有毯子盖,晚上被迫依偎在火堆旁。将军还向那些愿意承受如此艰苦条件的士兵们,表达了崇高的敬意。“他们赤脚、挨饿,”华盛顿写道,“我们不禁对战士们无以伦比的耐心和忠诚表示敬佩。”
马里兰军的约翰·布迪,不像大多数马里兰州的士兵,他只在瓦利福奇做了短暂停留,回忆道:“我军因衣物和食物大量短缺,处境十分艰难——由于难以获得食物,他们不得不用武力搜刮。”他还说他不时也承担粮秣兵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需要行军四五十英里,有时甚至要到更远的地方才能购置齐全所需食物。”
在可怕的冬天结束时,近2000名美军士兵陨命。
许多马里兰军士兵逃过了瓦利福奇的悲惨命运,华盛顿派约翰·伊格·霍华德和马里兰军大部队前往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城镇的冬天比山谷里的好过一点。威廉·斯莫尔伍德和莫迪凯·吉斯特暂留于福克宅邸,当时住在这座宅邸里的是16岁的萨莉·威斯特。她在日记中吐露她对吉斯特的外貌一见倾心,当时吉斯特29岁。她说吉斯特是“一个精明的鳏夫”,还说“他相貌俊秀,很有魅力”。她在写给朋友的信中提及吉斯特的眼睛“非常特别,目光严厉,他一转动眼珠,我就忍不住看他的眼睛”,她总结道,“他具备一位勇敢的军官身上应有的特质”。不过,吉斯特则似乎对福斯蒂娜姆小姐更感兴趣,他在写给朋友的信上说,他希望和福斯蒂娜姆小姐在当地酒馆里跳一分钟的舞,不过“我对自己的外形非常失望”。尽管情场失意,吉斯特在写给另一个朋友的信中提到:“我刚和其他战场上的兄弟们分享了一个好消息,现在也很高兴地通知你,我健康状况良好……我的精神状态既不低沉也不振奋……我每一天都过得平稳,每一缕阳光都让我感觉到,相比那专横的暴君高坐在宝座上却奴役着他的臣民,我们抵御强权、保卫家园时更加快乐。”(www.xing528.com)
吉斯特不同意华盛顿选择瓦利福奇作为越冬营地的选择,他在信上写道,这样英军就会随意攻击和侵扰大陆军,并且要把自己的士兵安置于潮湿的小屋和疾病丛生的环境中。最终,吉斯特不必和大部分同僚一样忍受痛苦的冬天,而是回到巴尔的摩,为马里兰团招募新兵。他很快便在巴尔的摩迎娶了玛丽·斯特雷特,马里兰战线威廉·斯特雷特中尉的姐姐,威廉是吉斯特的挚友之一。显然,吉斯特坠入爱河,即使就在几个月前他还警告过杰克·斯图尔德:“只要战士有足够坚强的意志,记得自己的家乡,爱神维纳斯的醉人欢愉在战神玛尔斯面前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在威尔明顿越冬实为单调乏味,也带给他们特有的挑战。战士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无事可做。他们开始失去耐心,军队内部经常有人发生冲突。虽然大部分人都很冷静,可约翰·伊格·霍华德涉足的某次纷争,最终闹上了军事法庭。他被指控“第一,以其佩剑伤害达菲中尉;第二,在军营唆使暴乱;第三,在按照其要求集合的部下面前,企图用一把装上刺刀且上膛的燧发枪威胁上尉生命,严重破坏军纪及应有秩序”。法庭就第一项和第三项指控宣判霍华德无罪;可是对于第二项指控,法庭裁定“尽管促使霍华德少校作出该行为的动机情有可原,但其结果更像升级暴乱,而非镇压暴乱”。霍华德接受了惩戒,达菲也因唆使暴乱罪,同样接受了惩戒。经过该事件之后,霍华德恢复了固有的冷静,而达菲仍旧问题不断。几年后,军队开除了他,因其“出现不配担任军官的可耻而卑劣举动……酗酒,在街上闹事,辱骂一名法国士兵,举止具有煽动性,妨碍治安”。
漫长的冬季里,坚韧的玛格丽特·简·拉姆齐给马里兰军团的军官带来一丝安慰。她的丈夫——纳撒尼尔——最近荣升上校军衔,这对夫妇在瓦利福奇同几名马里兰军官一起共用一座小木棚(尽管马里兰军的大部队是在威尔明顿越冬)。拉姆齐夫人扮演着女主人的角色,会用咖啡等茶点款待大家。她的弟弟记录道:“营地里的马里兰军官度过了许多惬意时光,有时其他军团的军官也会参与。”在战斗中结下的友谊之纽带,在同甘共苦的这些时光里变得更牢固了。
就在许多军官似乎会高兴地迎来冬天结束之际,马里兰军仍在分享苦难。贝蒂写道,他们“这段日子过得很好,可任务依然非常艰巨,战士们还是没有衣服穿”,直到一艘英军舰艇在附近海域失事,战士们截获了“一大批宝贵的衣物”。
爆发了几次小争吵之后,斯莫尔伍德变得“很不受欢迎,因为他总是高高在上,行动过于缓慢”。斯莫尔伍德宣称军官只能在下午3点到6点期间找他谈话,因此他在军官阶层里没有朋友。“也许敌军在上午袭击他,他也还在养尊处优。”他的一位属下评论道。
马里兰军也遭受疾病的恶劣影响,人数陡然直降。马里兰军自1778年6月后才与华盛顿重逢,期间马里兰第4团的455人里只有269人可以执勤。在这些艰难的日子里,逃兵成了困扰马里兰军的大问题。在冬季,威廉·查普林是布鲁克林会战少数几位幸存者,同十几名战友一起逃到英军阵营去了。一份英国报纸报道了此次事件:“查普林和其他十六名士兵从威尔明顿逃跑,来到费城加入豪将军的队伍,他们在那里发誓效忠,得到英军军官的特别优待,并且,根据他们自己要求,他们将离开美洲。”查普林及其战友出发去了英格兰,此后杳无音信。
对瓦利福奇的驻军来说,漫漫冬季大多是在弗里德里希·冯·施托伊本男爵的指导下接受无休止的训练。这位普鲁士贵族兼军官是在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推荐下进入到华盛顿阵营的,富兰克林在法国遇到冯·施托伊本,误以为他是“在普鲁士皇家陆军担任中将”。实际上,他于1763年被普鲁士陆军解除上尉职务,而在富兰克林遇到他时,他为约瑟夫·弗里德里希·威廉——德国南部霍亨索伦-黑兴根的王子——担任典礼官。男爵自愿无偿为美军工作,他仔细检查了美军的军训课程,组建了一支由120名战士组成的模范连,以便让这些战士训练其他人。男爵强行明确划定军营布局,制定新的公共卫生标准,以帮助提高战士们的健康状态。相传,由于冯·施托伊本不大会说英语,他依靠一位翻译来训斥战士们,每当他的法式和德式刺激未能达到预期效果时,经常大喊:“过来!替我骂他!”这位有趣的普鲁士人很爱狗,养了一只名为阿佐尔的意大利灵提,不论主人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施托伊本在《革命战争军训手册》中总结了他的训练心得,整个1812年战争期间,美军都在使用这本手册。
华盛顿派冯·施托伊本的一位助手——弗朗索瓦-路易·泰塞德尔·德弗勒里,在米夫林堡保卫战中同马里兰军一起坚守到底——前去威尔明顿担当类似角色。军训的强度和寒冷的天气给战士们带来负面影响,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不小的负担,但通过男爵的训练,马里兰军和美军有了发展,成为一支有力的作战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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