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10月12日清晨,一场大雾笼罩了长岛海湾,让声音和能见度都大幅降低,接近为零。尽管此处是战区,当地渔民才不管附近是否暗藏凶险,照做生意。旭日东升,点亮天上的云朵,渔民突然发现自己被满载着士兵、马匹和加农炮的驳船包围,吓得说不出话来。很快,一艘快速帆船开火了,为豪氏兄弟新一轮登陆战打响对岸轰炸的第一炮。
天刚破晓,80艘英军船只就登陆了位于布朗克斯东南部的曼哈顿窄颈半岛,即今窄颈大桥的位置。一条小溪径直穿过狭窄的半岛,让涨潮时分的半岛看上去更像是一座海岛。10天前,美军安排了25名精英步兵,由宾夕法尼亚的爱德华·汉德上校带队。上校带其部下摧毁了跨溪桥梁,创造了一个天然的咽喉点和歼敌区。见英军来势汹汹,汉德一行立即派信使把英军登陆的消息传达给美军将军,自己则隐蔽在柴垛后面,静候敌军的到来。经历一番殊死搏斗,汉德的25名战士成功地在援军抵达之前,拖延住4000名英军士兵。
在窄颈遇袭后,威廉·豪下令撤退。不过,他们没有立即返回登陆的船上,他和部下在半岛尖端扎营,停留了数日,给了华盛顿宝贵的时间重整旗鼓。最后,豪命令将士们回到船上,前进3英里,直逼沛尔岬,今佩勒姆湾附近。爱国者们这次又做好伏击英军准备。军官利用地形优势,部署了非常奇特的战术。他们命士兵躺在该区域的无数道石墙后面。红衫军一到,第一排步兵就起身齐射,然后撤离。英军确认所有美军都逃走后,便预备发起刺刀战。待敌军走近后,爱国者的第二排士兵又起身瞄准直线射击。
沛尔岬为独立战争中进化的战斗形式提供了一个范例。随着战争的深入,马里兰军成为实践美式作战形态的先锋队。该作战形态随即被广泛应用,至今仍清晰地保留着它的影子。战术上讲,美军倾向于在战场上将火力集中于一个影响最大的特定地点,还发展出一套消耗敌军的防守策略,占据有利地形,充分发挥民兵和大陆正规军的特点。在战略层面上,美军用情报弥补兵力,帮助他们充分发挥部队特点。此外,马里兰军和其他美军部队依靠速度和灵活性,结合勇于冒险的精神,他们避免让士兵为没有结果的行动作出无谓的牺牲。
英军在战争打响时已经掌握自己的作战风格。他们还制订了一些规则,让士兵在战斗中遵守——欧式作战风格。随着战争进程加快,这些规则开始有必要修订了,该修订工作已经完成。英美双方为了独立战争,都重新调整了兵力、战术和战略。这是一场追逐赛,军队转型更快者为赢家。
沛尔岬同样证实了精英部队在战场上产生的决定性影响。熟练的爱国者守卫军运用拖延战术,给英军和黑森雇佣兵造成约200人的死伤;然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战术给了华盛顿重新部署士兵的时间。根据华盛顿参选的主要竞争对手——查尔斯·李将军——的建言,华盛顿将军队主力从哈林北部地区转移到怀特普莱恩斯,留下一支1200人的军队支援曼哈顿北端华盛顿堡的守卫军。李近日才从南卡罗来纳的查尔斯顿回来,他在那里成功地粉碎了英军入侵。[1]基于这些成功经验,结合他超群的指挥官经验,大陆会议对李给予高度评价,他此时又重新回到竞争总指挥一职的候选人阵营中。马里兰军又一次汇编入后卫部队,且在怀特普莱恩斯重返大部队之前,是离开韦斯特切斯特县的最后几个军团之一。
李是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最非凡、最聪明的将领之一。他在法国-印第安人战争中展开了军旅生涯,后来又参加了葡萄牙和第五次俄土战争,回国后就投身到独立战争中来。他的事业起步于法国-印第安人战争,他的绰号是“沸水”,源于他火爆的脾气。他喜怒无常的个性使得一些传记作者推测,他有双向情感障碍。外表上看,资料多形容他身材瘦长,但头部较于身体来说过大。李非常不注意着装,有些不修边幅。据了解,李有点粗鲁,不时冒出粗言秽语。他非常爱养狗,他养的狗几乎一直跟着他,这个将军有一次戏谑道,狗很忠诚,不像人。1773年,他搬到弗吉尼亚,志愿加入爱国者。他渴望当选总指挥,视华盛顿为无能的对手。
虽然李性格易怒,他却给华盛顿贡献了一条绝妙的建议,推荐美军转移到怀特普莱恩斯,因为那里更易守,坐拥一个补给站。这一举动拯救了军队,而就在最近一次英军登陆后,这支军队就险些被围剿。为占据绝对的地理优势,华盛顿把部队安置于布朗克斯河后面的高地上。他把马里兰军、特拉华军、康涅狄格的几支军团,以及一些民兵转移到查特顿山——位于右翼的一座峭壁,高180英尺。近2000名士兵就在那里开始迅速挖起战壕,修建起防御工事来。
当美军在怀特普莱恩斯外扎营时,马里兰军不止一次看到敌军出现在布朗克斯河对岸。塞缪尔·史密斯上尉回忆起有一次,他“和一位英军军官隔河对话”。史密斯问及他的朋友约翰·安德烈少校,他们曾是一起漂过大西洋打仗的战友。具有个人魅力的安德烈后来因涉及贝内迪克特·阿诺德变节而被判定为间谍,处以绞刑。在谈话中,“英军军官劝他退伍,以免被(黑森)步枪兵射杀,他可控制不了步枪兵。”
这段时间是美军士兵患病最多、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在从长岛和布鲁克林撤离时,丢掉了大批辎重,军帐也没了,导致许多士兵在露天环境中生了病。一位马里兰军官报告说:“将近200人不能执勤,而大多数都得不到医生诊疗。”
10月28日,豪的军队已经各就各位,来到美军建成的坚实防线之处。亨利·克林顿向豪报告称,他“根据所见情况,不建议直接进攻……他们的侧翼很坚固,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撤退”。几天来,两军用加农炮对轰。华盛顿部署了一支近1500人的军队——其中包含部队马里兰军——确认英军的前进情况。斯莫尔伍德遂召集部下,“问大家有多少人愿意跟他一起,赶跑英国人。”根据马里兰军的二等兵约翰·休斯回忆,有13人愿意。休斯描述了那次行动:
我同我们连的另外12个人出发了,来到英军的胸墙,我们用横杆之类的抵挡滑膛枪弹,对哨兵开火。英军立即用一颗加农炮弹回击我们,炸坏了胸墙上的一片围栏,围栏有一半横杆击到我的大腿,膝盖以上的骨头全碎了。我当时就被担架抬走了,打这之后,我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实战了。
豪集结起他的部队。当马里兰军从查特顿山顶俯瞰下去,这种情况对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来说,一定看上去是不可战胜的吧。“阳光耀眼,照得他们的武器闪闪发光,或许这些部队从未展示出如此的优越性。”一位亲历者回忆道。1300名强悍的英军走了过来。大炮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枪声四起。史密斯上尉回忆道:“一门加农炮开始射击……敌军的目标像是要摧毁我军的大炮。”
豪派几千人马和12门大炮攻打查特顿山。然而,他们必须跨过布朗克斯河才能到达山脚,由于连日降雨,水位高涨。英军士兵停下脚步,“用倒下的树木和围栏横杆搭造简易小桥渡河”。见敌军暂停行军,斯莫尔伍德率领麾下战士“下山,过了半山腰后就开火,打得黑森雇佣兵乱作一团”。等到他们终于过了河,黑森雇佣兵又要穿过被炮火点燃的燎原。正当他们在如冰雹般的铅弹和火焰弹中缓慢前行之际,把弹药盒举过头顶,避免其爆炸。4000名士兵在黑森雇佣兵的带领下,涌向马里兰军驻扎的小山。
一名马里兰军士兵忆起英军前进的情景:“司令清楚地看到敌军向我们防线逼近,一窝蜂地朝我们右侧攻来,激烈交锋,当时火力更猛了。”尽管危险袭来,史密斯却不禁佩服起进击的英军来。“看见他们时只觉得很英勇,他们毫不犹豫地稳步向前,登上陡峭的山坡,”他在自传中写道,“可是,当我方的守备军就位之后,他们却成了自己大炮的靶子,大炮不得不在士兵到达山坡顶部时停火。”
美军向步步逼近的大批敌军发射榴霰弹和葡萄弹;皇家炮兵又以实弹回击。有颗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他“先是打穿了……一个大块头的脑袋;接着又打掉了奇尔森的胳膊,后来他被截肢了……再后来,它打穿了泰勒的肚子;然后击中我们连加勒特中士的屁股——打掉了髂骨尖儿。眼前的景象真是……人倒在地上抱着腿和手臂靠着背包”。马里兰士兵威廉·布鲁克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在这场战役里,我的右腿被打断了,后来被送往医院”,他在医院休养了2个月。史密斯上尉——他的连参与了行动的后程——报告了英军大炮的毁灭性影响:“一颗炮弹炸毁了地面,接着它弹起来,打飞了韦斯特利中士的头”,此前该炮弹直接从史密斯肩膀上方穿过。
美军击退了来自东面的第一波攻击。“我们行军下山迎击敌人……经过一番激烈较量,敌军输了,但又冲了上来,这次是攻击我军右翼,再一次被我军打垮,攻击迫使民兵来到正面。”(www.xing528.com)
由于死伤惨重,黑森雇佣兵开始攻打小山南面。民兵慌了,“仓皇逃窜,连胡乱、零散的回击也没有。”约翰·哈斯利特上校报告,当时他指挥的特拉华军,在山上驻守的位置靠近马里兰军。自布鲁克林会战后,这两支军队总会被安排在一起行动,通常特拉华在行动中要听从马里兰军的指挥。英军连续使用“大炮和步枪队的强大火力”攻击马里兰军和特拉华团,持续了“大约半小时”。
在怀特普莱恩斯,飞行团的约翰·伊格·霍华德上尉也参与了此次战役。当时华盛顿派霍华德及他的民兵上山,是为了给斯莫尔伍德麾下的马里兰军战友撤离作掩护。
特拉华团的伊诺克·安德森上尉报告所见情形时说:“我团一名士兵在战场上遭受致命伤。他倒在了地上,倒地时,枪也落到地上。他捡起枪——转过脸去——瞄准步步逼近的英军——射击——枪从他手上滑落——他仰面倒下,没有了呼吸。”子弹射进斯莫尔伍德的手臂和臀部,有20名马里兰军士兵倒在枪林弹雨之中。
即便是可靠的马里兰军,也不得不撤退了。“美军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不得不竭尽所能自救。”史密斯回忆道。他本人“深受鼓舞,以至于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出发,他的撤离异常艰难——他的部下正在听从命令实施自救”。在撤离途中,史密斯被“冲力已尽的子弹”击中左臂,但依然在坚持作战,后来史密斯“和两个战友停下来了,躲在一堵石头墙后面;沉着地瞄准了正在前进的敌军。后来,发现那里留下了一滩血迹”。
最后,他找到了斯莫尔伍德上校,当时上校手腕受伤,还能集结“近百名掉队者,和他们一起并排而行”。斯莫尔伍德上校带部下走进营地时,路过一支新英格兰军团,看到他们正在吃饭。“一个年轻的二等兵(隶属于其他部队)站起来说:‘我猜你们还在执行任务吧?’”
“‘没错。’史密斯回答。”
“‘你们今天可能也没吃东西吧?’二等兵继续说道。”
“‘没有,整整24小时都没吃。’史密斯回答。”
听完这一席话,“那些士兵全都站起来了,直到我们吃饱了,他们才继续吃。”史密斯写道。
战役规模稍大些,双方死伤都很惨重。根据吉斯特报告,仅马里兰军就损失了46个士兵和军官。有报告显示,黑森雇佣兵一次齐射就夺去了92名美军的生命,可爱国者们依然坚定不移。一位英军军官点评道:“革命军在怀特普莱恩斯拥有绝佳位置。他们作出的防御比平时都更好,并且不屈不挠地守护着他们的阵地。”
将革命军赶出查特顿山之后,英军开始忙于加强防御,而后继续出发。吉斯特回忆道:
自从那次小冲突之后,敌军就急于在从我军手里夺去的高地修建胸墙。昨天上午他们就准备好向我军开火了,但(华盛顿)将军命令我们放弃前线,因为照我们目前的形势来看,它对我们毫无用处。敌军很快就占领了那里,并且判断我们是仓促撤离,就组织起一长列军队向我们逼近,开战后,两侧的大炮不停开火,没多久便发现他们的情况不尽人意,似乎是为他们悄悄躲在树林后边、如此匆忙地藏在防御工事里面的行为感到羞愧。
战斗以及在战场上陪伴军队长达几个月的严峻条件消耗着马里兰军。威廉·贝蒂在美军离开怀特普莱恩斯那天写信道:“我一想到我们跨越北河,是为了去疗伤并且一待就是两个星期,就觉得心中非常难受。”
据报道称,超过300名爱国者在怀特普莱恩斯战役中死伤。当华盛顿下令让整支军队撤退时,他们学会了服从命令,而不像在基普湾那样四散奔逃。英军赢得了那天的战役,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华盛顿和他的将士们在翌日的倾盆大雨中撤离,让驻守在华盛顿堡的人员成为唯一驻留曼哈顿岛的美军部队。
【注释】
[1]776年夏天,英军大部队集中在纽约,但亨利·克林顿爵士率领了一支小远征队,试图占领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他们于1776年6月28日尝试击退南方的革命军。英军没有采取对等的策略来应对革命军,对革命的广度或幅度以及美国的效忠派、爱国者人数也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这是贯穿独立战争大半程一直存在的策略缺陷。为了拿下查尔斯顿,克林顿首先必须瓦解其位于莫尔特里堡的海湾防线。当三艘舰船冲到堡垒附近的浅水湾搁浅时,美军的守备军击垮了登陆的英军。英国海军炮轰堡垒也毫无成效。据报道称,许多加农炮弹射到堡垒用矮棕榈树干搭成的有弹性的墙上后,不具备杀伤力,为此南卡罗来纳获得了“棕榈树之州”的绰号。经过13个小时的激烈战斗,英军撤离查尔斯顿和南方大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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