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2月6日,马里兰军在巴尔的摩西北部的马里兰弗雷德里克县集合,同两支民兵会合,拥挤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嗡嗡声。罗伯特·加萨韦站起身来,开始讲话。虽然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是自愿的,并时刻准备着保卫家园远离英国统治,仍有许多士兵残留着对英国国王效忠的思想。更有不少士兵为接管政府角色的新兴殖民地组织感到不安。加萨韦此番讲话就替这些士兵道出藏于心底的恐惧,他说,“穷人最好还是放下武器,按照国王和议会的要求,老老实实缴税,这样总比受波士顿事件和马里兰的爱国者政府连累,被带进奴隶制社会,像奴隶一样任人指挥、服从命令的好”。他说,包括自己的儿子在内,马里兰战士都是被迫参军,因为他们害怕一旦拒绝,就会遭当地的观察委员会的打压,一如压制效忠派时那样,“我勇敢的儿子们,他们远出作战,”说到这里,加萨韦用手扣住自己的脖子,“是因为害怕自己被绞死。”
在场的爱国者人数更多,愤怒地告诉加萨韦把自己的意见放在肚子里。
可坦率的加萨韦不愿保持沉默,他叫嚣着“确信自己是对的”,呼吁战士们都放下武器。
战争期间爆发了许多殖民地——以及许多家庭——的效忠派与爱国者之间的激烈矛盾,从加萨韦的异见便可窥得一斑,这个战争不仅是独立战争,还是一场内战。
至于加萨韦,面临监禁的威胁,他后来还是签署了一份行文拙劣的自白书,上面写道:“我坦白,我很抱歉我说了那种话,会让别人有理由相信我希望分裂人民。而且,我意识到我这么做的错误,我保证,今后会注意我的举止。”
内战在马里兰尤为明显,切萨皮克湾将该殖民地一分为二,有效地形成两个小集团。住在东岸的居民倾向于当效忠派,又称“托利党”,而住在其他区域的则更倾向于爱国者。
马里兰自1632年建成以来,它的地理特征将它天然分割为两半。切萨皮克湾西岸有安纳波利斯、圣玛丽城和巴尔的摩等城镇,接纳来自其他殖民地的游客及出差前来的商人。贸易业繁荣,居民和其他殖民地市场保持着联系。与之相对,切萨皮克湾的东岸则封闭得多。当地的农民、农场主和渔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有宗教信仰,通常在殖民地居民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虽然该殖民地是作为天主教徒的避风港初建的,但到了17世纪末,新教徒地位崛起,英国的新教徒也是如此。在东岸,英国国教会在宗教中占主要地位。当地的教会领袖鼓励教徒对大不列颠保持效忠,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人们都会听从牧师的劝告。然而,在马里兰州等殖民地,双方的支持者都有,通常紧密的生活在一起。在叛乱、种族、宗教和世俗分歧的严峻考验中,邻居生仇,手足相残。
处理马里兰众多效忠派的任务,交给了殖民地的安全理事会。这个称呼很低调,安全理事会是提供军事计划、补给品和武器储备,并管理政府、严厉打击不同政见者的机制。
在不久前召开的第二届大陆会议的敦促下,每个殖民地均组建了一个类似的地方议会。拒绝在结盟宣誓书上签字的马里兰人,会被贴上“非盟友”标签,州政府要求他们缴纳罚款,没收他们的枪械,有些人连财产也被没收了。
在当地,像巴尔的摩这样的城镇还成立了观察委员会,由它提供法外法院掌管规则。马里兰有大约900个这样的委员会。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恫吓效忠派、没收其财产和强行执法。莫迪凯·吉斯特等巴尔的摩独立连的主要成员都广泛参与安全理事会和观察委员会的行动,接受两个团体的任命。
新政府组织有效地控制住许多效忠派和混合的忠诚分子。委员会还有一个财政部门,他们中止了英国债务法以及英国的征收行为。在切萨皮克地区,欠英国经纪人和代理人的债务是主要问题,因为许多爱国者农场主都债台高筑。一位历史学家在研究完英国财政部报告之后指出,弗吉尼亚州众议院超过55名议员都欠着英国国王的债。乔治·华盛顿和托马斯·杰斐逊各欠下1,000英镑和5,000英镑的债务——在当时算是巨款了——许多马里兰人也处于相同的境遇。另外,该州背负了289,000英镑的债务,多来自贸易逆差,因为当时进口大大超过出口。(www.xing528.com)
战士效忠国王还是支持爱国者的纷争导致斯莫尔伍德营里几个家庭的破裂。土生土长在东岸的约翰·甘比是个狂热的爱国者,可他父亲“是个英国国王的热心支持者,换言之,一个托利党人”。约翰·甘比据说是“斯莫尔伍德将军指挥的马里兰战士中最英勇的军官之一”,出生于索美塞特县。30岁那年,他志愿加入一分钟民兵,父亲警告他会被绞死,他却丝毫不理会父亲的反对,答道:“我决定加入爱国者的军队;我宁愿立刻跨进爱国者的坟墓里,也不戴英格兰的王冠。”和吉斯特一样,他组建了一支独立连队,被编入斯莫尔伍德营。
即便父子间存在分歧,甘比还是尊重、钦佩自己的父亲。他笔下的“托利党人”是:
美国总会强加的多个不当污名之总称。然而,托利主义原则上只是对母国政府及制度的守旧的依附感……他们对国王的这份惊人的情感是那么强烈,几乎只有死亡的痛苦才能将其打破。好在,我们都崇尚殖民地的英雄主义气概,这让我们能够以自由的名义,抛开这些依附感,忍受各种痛苦,被迫承受而非主动忍受压迫。
这些相斥的愿望——对国王的忠诚,对推翻压迫、迎来自由的渴望——在许多殖民地居民心里打架,导致有的人随着独立战争的走势而反复改变心意。
有个未表明衷心的托利党人名叫詹姆斯·查默斯,他是东岸显贵也是作家,他在切萨皮克拥有一座小岛。他曾用一万多英镑,在东岸购买了几大片烟田,拥有几十个奴隶。他和不少有钱有势的效忠派人士组成了一个小交际圈。一位英国人描写近代的苏格兰移民时如实描述道:“有钱的地主们生活自成一派,犹如在自己的小富国里当皇帝。”查默斯强烈反对革命,他刊印了辩驳小册,中伤托马斯·潘恩著《常识》等爱国者文学。他说潘恩“可耻地歪曲事实,他不懂大不列颠及其殖民地的实情,根本没资格承担艰巨任务,他的预测都是自以为是;他急着把我们带上悬崖,可他自己都站不稳。”他最后总结,“因篇幅不够,无法一一描述有多少恐惧、痛苦,等待着沉浸在塞壬女妖[1]式美国独立歌声中的人们。简言之,我敢断言,只有当那些渴望真正的自由之人懂得规矩地把意见递呈给大不列颠当局时,才是最好的政策;‘需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不能在短时间内通过伪善、瞒骗和武力实现。’独立和奴隶制是同义词。”
在拒绝签署向马里兰安全理事会表示效忠的宣誓书后,查默斯在切斯特敦差点被一个流氓暴打至死,他便准备“以牙还牙”。一年内,他就向驻于北美的英军指挥官进言。正当巴尔的摩的商人组建好其爱国者军队之后,查默斯就仿照吉斯特,也成立了一支自己的效忠派军队。
在多理想相斥的熔炉里,尽管训练和准备不尽理想,马里兰军和曾经称兄道弟的同胞开战了。为了把这处于萌芽状态的起义扼杀在摇篮中,英国国王计划派兵来胁迫这些意图叛变的殖民地人民乖乖就范。
【注释】
[1]塞壬女妖来源于来源于古老的希腊神话传说,她是一名人面鸟身的海妖,常用天籁般的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而使航船触礁沉没,船员则成为她的腹中餐。——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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