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科幻电影的核心命脉当属“科学主义”,“对于科幻电影的概念,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得到共识,那就是它是建立在科学幻想基础之上展开叙事的”。[126]在西方社会,随着三次工业革命的完成,作为第一生产力的科学技术已经被推到了社会发展的前沿阵地。尤其是20世纪中叶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人类在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等方面的重大突破,更是证明了科学在社会发展中所发挥的强大作用。于是,自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2001:A Space Odyssey,1968)开始,美国电影中展现外太空的科幻电影便接踵而至。从乔治·卢卡斯的第一部《星球大战》(Star Wars,1977)到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2014),“科学主义”在这些影片中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了影片叙事的合法逻辑和理论来源。在这些影片中,科学是作为一种完整的知识体系呈现的,是人类探索和研究宇宙空间存在规律的知识图谱。“科学主义”大行其道,从生物学到物理学,从人类学到天文学,各种学科知识在这里交汇,各种光怪陆离的视觉影像成了科学表达的有效点缀。天马行空的科学想象和缜密严谨的逻辑思维,为我们了解外太空提供了一道开阔的门径,“科学主义”成了此类影片中科幻叙事的理论依据和有力注脚。
但“科学主义”也并非一直是科幻叙事的“宠儿”,在早期的科幻作品中,科学不是被娇宠和褒扬的对象,相反却成了被揶揄和质询的靶子。从世界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开始,“科学主义”似乎就面临着被质询和怀疑的处境。这种倾向在德国导演弗里茨·朗的镜头前再次被发扬光大,在他著名的科幻电影《大都会》(Metropolis,1927)中,“科学主义”又一次受到了强有力的批判。直到日本电影《阿基拉》(Akira,1988),“科学主义”已经被驳得“体无完肤”了,成了营造“敌托邦”(Dystopia)世界、破坏人类美好生活的罪魁祸首。由此可见,科幻电影中的“科学主义”情结也时常遭受冲击和威胁。在这些作品中,“科学主义”并非一如人类所欢呼雀跃的那样,它在推动社会历史发展的同时,也需要人类反思它可能带来的种种弊端。这种逆向思维方式大多来源于人类的忧患意识,是对科学的辩证思考和对人类终极命运的深切反思。
在影片《火星救援》中,科幻电影一贯的“科学主义”情结既没有被大肆宣扬,也没有被刻意批判,而是通过一种不温不火的方式,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规避和消解。本片改编自安迪·威尔的网络小说,讲述了探测火星的美国宇航员马克·沃特尼因太空风暴滞留火星最终获救的故事。影片并没有大肆展现现代科学技术在火星探索中的重大作用,而是把重点内容放在了人类如何借助自己的智慧和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完成一个生命的救援过程。从这个角度讲,本片对“人文主义”的特殊关照掩盖了科幻叙事中“科学主义”的光芒。科学在本片中只是一套故事表述的虚假外衣,真正的核心思想和内涵主旨则是肯定人类在“自救”与“他救”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那种互助团结的伟大精神,再次证明了“人”作为人文本体的最高本质:“人并不只是旁观者,他按他的本分就是世界秩序的创造者。”[127]这是一种对“科学主义”的有意规避和消解,是对长期以来科幻电影单向度地强调科学魔力的主动反叛。影片《火星救援》对“人”的强调和关注,再次否定了那些认为科幻电影中“人文主义”终结的论调,一直在科幻电影中独居前台的“科学主义”这次变成了一种陪衬,影片真正要突出展现的,乃是对“人文主义”的彰显与强调。(www.xing528.com)
[126] 王玉良.华语科幻电影中的“伦理性”想象[J].电影新作,2016(1):90-97.
[127][德]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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