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汉偷割瓠，大汉偷牵牛”是一句闽南俗语，其中的“小汉”指小孩，“大汉”指大人，“瓠”指农户所种的瓠瓜。这句俗语意指一个人如果养成爱偷人家东西的坏习惯，那么小时候敢于去偷人家的瓠瓜，长大后就会发展到去偷人家的耕牛。在闽南一带，关于这个俗语，还流传着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位善心又勤劳的阿婶，丈夫早死，只守着一个儿子。她请算命先生给儿子看相，听说她儿子命中带富贵二字，便起了个名字叫阿贵。
阿婶疼爱儿子，只让他吃得多、穿得厚，家里的事一件也不让他做。阿贵长到十三四岁，懒得啥活不干，只知吃好穿好，对母亲讲话像个老太爷训下人似的。阿婶在山里的亲戚说：“阿贵长大了，也得学点种地的本事，将来才懂得春播秋收。”阿婶却说：“冬天的风，夏天日头公，他受得了吗！”阿婶在海边的亲戚说：“阿贵长高了，跟我到海上去踏浪吧，将来才有捞鱼摸虾的本事。”阿婶更摇摇头说：“海那么深，浪那么凶，他受得了吗！”
有一天，阿婶叫儿子把一条绣好的围裙拿到圩里换点菜，阿贵却把围裙卖了，自己美美吃喝了一顿。回家时，他两手空空，怕母亲追问，坐在田埂旁不知怎么办好。忽然，他看到前面有一棚瓠瓜，瓜藤结满了圆鼓鼓的瓠瓜，而周围又没有人，就悄悄走过去，摘了几个，撒腿跑回家去。
阿婶看到儿子回来，说道：“哇，一条小围裙，换了这么多瓠瓜，谁说咱阿费没本事！”
阿贵喝了酒，又跑得急，进门就呕吐起来。阿婶问他谁请吃的，阿贵支支吾吾，把卖围裙去喝酒的事说了。阿婶又问那些瓠瓜怎么来的，阿贵更是结结巴巴，最后才说是路上偷摘的。阿婶心慌了，问：“有人看见没有？”阿贵摇摇头说：“瓜园里没个人影。”阿婶这才放下心来。
正说着，村口的王阿伯闪进门来，气冲冲地叫：“阿贵，你怎么偷割我的瓠瓜！”阿贵急忙辩道：“谁偷你的瓠瓜？”王阿伯指着地上的几个瓠瓜说：“这是什么？”阿贵喊道：“这是我在圩上买的，世上就你一个人会种瓠瓜吗？”
“我说王阿伯，”阿婶愣了一会儿，“你无凭无据便登门踏户来诬赖人，行吗！”阿贵一听母亲帮腔了，更大声嚷道：“你诬赖人，诬赖！”王阿伯愤愤地说：“你偷了瓠瓜跑的时候，有几个牵牛的孩子看到了！”阿婶护着儿子说道：“你大人专听小孩话！其实，这是我绣的一条围裙，让他上圩市去换的，你莫认错了人。咱阿贵命中带着富贵，还会偷东西吗？”王阿伯没办法，憋着气出了门，叹道：“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
这次以后，阿贵背着母亲，常常到处溜达偷鸡摸狗。村里的人都提防着他，耿直的人常常把阿贵的劣迹告诉他的母亲。阿婶心里也急得很，几次劝他：“我就你这么个儿子，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我可怎么办！”阿贵却当作耳边风，骂道：“你啰唆什么，你把我抓进衙门好了！”
一年一年过去了，阿贵长成小后生，但他一点也没有壮小伙的气派，而是一脸蜡黄、骨瘦如柴。因为他睡白天、忙夜间，像阴魂一样在各村飘荡，还常常不回家。阿婶哭干了泪，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山里的、海边的亲戚都来献策，有个亲戚说：“都怪你从小宠他，他才不懂邪恶，不懂建家立业的根本。现在有个办法，设法给他娶亲，有个家庭拉着他的后腿，他就不会东飘西荡了。”阿婶点点头，就央三托四，请了几个媒人。(www.xing528.com)
过了一些时候，有个媒人跑来了，说：“恭喜啊恭喜，我给你阿婶找到月老的红丝线啦！”阿婶忙问是什么样的人家，媒人又说：“就是五里外的刘厝社，有个刘赶车的女儿，生得花枝招展、玉貌仙颜。刘赶车整天替人家赶牛车，家里都是他女儿操持，可贤惠呢！刘赶车听说你家单丁独子，不杂不吵，很合意。你要是满意，过三天是黄道吉日，你替阿贵去刘厝社相相亲，我等着吃喜酒哩！”阿婶连连点头，打发了媒人，就到房间里把阿贵推醒。
“阿贵，你的喜事来了。阿母替你找了个贤惠的姑娘，你好好在家待着，别到处跑了，过几天我去给你相亲。”
“漂亮不漂亮啊？”阿贵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咕噜着。
“我还没见着，过几天我就告诉你。”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阿婶高兴地备办礼品，准备第三天一早就跟媒人去相亲。第三天早晨，她打扮一番后，就到儿子的房间去，要交代他看好家。没想到儿子早无踪无影，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阿婶只好锁上门，跟着媒人走了。
阿婶走到刘厝社，媒人指着一幢大草棚说：“那就是刘赶车的家。你看，人那么多，一定是来接亲家母的！”
两人走近草棚，拨开众人，才发现众人不是来凑热闹的。原来，昨天晚上不知从哪儿来了个贼，要偷牵刘赶车的牛，牛怒气冲冲地翻转身猛撞过来，牛角一顶，牛角尖扎进了贼的肚子里。只见那个贼肚肠流了一地，昏死在地。阿婶定睛一看，差点儿晕过去，那倒在地上的，不正是她的阿贵嘛！她发疯似的跑过去，扶着阿贵的头喊着：“阿贵！阿贵！”阿贵睁开眼，用呆滞的目光望着母亲。阿婶哭泣着说：“想不到我来相亲的这一家，你倒比我先来一步……”阿贵似乎想到了什么，悔恨交加地喊了一声：“天哪，我小汉偷割瓠，大汉偷牵牛，误了性命啊！”阿贵喊完就死了。“小汉偷割瓠，大汉偷牵牛”这句话以后就流传开了，从闽南传到台湾地区，成了一句人们常常引用的谚语。
（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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