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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复古乐思潮的演剧消长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事实上,隆庆清整对嘉靖改制既有废止,又有保留,是时所议定者,大略如下。隆庆建元于礼制端种种清整,其意义正在于总结嘉靖一朝礼乐改制,此后且不论诸祀典举行情况,其制皆以此次所定为准,终明世再无较大变化。其后至嘉靖朝,间或举之,已非常例也。

明代复古乐思潮的演剧消长

嘉靖朝祀典更定之繁,虽于后期已罢废亲蚕、大雩、大禘、特享诸礼,然仍有变动者存,隆庆改元,首务即当解决诸礼是否行、如何行的问题,是以在时任礼部尚书高仪的主持下,开始对嘉靖所更定祀典进行全面清整,所谓“穆宗即位,诸大典礼,皆仪所酌定。世宗遗命郊社及祔享、祔葬诸礼,悉稽祖制更定”。[93]

清整从隆庆元年始,至隆庆三年方告一段落,史载:

穆宗隆庆三年七月,裁省协律郎及乐舞生员数。

时罢诸不急祀,其乐亦革,省协律郎十九员,裁乐舞生千四十七人,一切礼仪皆复祖宗之故。[94]

其时罢诸祀并乐,又裁革太常寺协律郎及乐舞生,然言“一切礼仪皆复祖宗之故”则又未必尽然。事实上,隆庆清整对嘉靖改制既有废止,又有保留,是时所议定者,大略如下。[95]

(1)天地分祀不必改。

(2)因“先农亲祭遂耕耤田,即祈谷遗意,今二祀并行于春,未免烦数,且元极宝殿在禁地,百官陪礼出入非便”罢祈谷,止先农坛行事。又新皇帝登极,则亲祀先农,并行耕耤礼,其耕耤礼如弘治中例。

(3)以“天神地祇已从祀南北郊,其仲秋神祇之祭不宜复举”罢神祇坛之祀。

(4)以“帝社稷之名,自古所无,嫌于烦数”罢西苑帝社、帝稷之祀。

(5)睿宗明堂配天与玉芝宫专祀当废,太社、太稷之祀仍以句龙、后稷配。

(6)太庙以世宗元配孝洁皇后祔享,而移奉孝烈皇后于别所。

如前所述,世宗大肆制礼作乐,务在隆君权,是以诸礼其后或废或止皆有之,朝令夕改颇为习常,至此方算厘定。隆庆建元于礼制端种种清整,其意义正在于总结嘉靖一朝礼乐改制,此后且不论诸祀典举行情况,其制皆以此次所定为准,终明世再无较大变化。

又据《太常续考》,经嘉靖二十五、二十九、三十年三次裁革,太常寺乐舞生余一千一百五十三名[96],则在隆庆裁革之后,仅余乐舞生一百零六人。同年礼部又议革太常寺协律郎等官四十八员,存者仅二十九员[97]。太常寺机构在嘉靖、隆庆两朝如此震荡地膨胀和缩减,一则足可映证嘉靖改制的闹剧性,二则人多则冗杂,冒滥之数亦众,剧减则又过于大刀阔斧,短短数十年间如此,不仅无暇于职属、管理等务,更不利于音律、乐舞之肄习、传承,尤其是时雅乐已然式微,本该振之,反而挫之,是以终难免加剧太常雅乐系统的衰亡。

当礼部议革太常寺协律郎时,命其执事或兼摄、或参用乐舞生,其时太常寺卿陈庆上疏固争,以为郊坛典礼繁重,今概议裁革,未免缺人废事,请下礼部熟计。部议复持前说,上报可,吏部方奏革协律郎等官,悉如礼部奏,陈庆亦在被革之列。陈庆既议革,内益不能平,复上疏请申明部寺职掌:

谓:“本寺非部所属,何得擅主裁革,司官公移,安得不署名?”因指礼部护短饰说,无师师相让之风。礼部亦言:“国家设六部分理天下,诸务为政事根底,今以本部理太常寺之事为侵扰,则户部之于钱粮、兵部之于士马皆为侵扰矣,此说行其紊乱纲纪,为害不细,惟圣明独断,以一政体。”疏并下吏部,覆言:“太常所掌乃祠部中一事,固不可概谓部属,亦难谓全无统属,其公移往来,宜各仍旧。”上从之。[98](www.xing528.com)

明初立太常寺,命其“掌祭祀礼乐之事,总其官署,籍其政令,以听于礼部”[99],正是洪武君臣在建制上的一次精心结构,如宣宗所言“国家祭祀,掌之礼部,而复置太常,尤重其事也”[100],则太常之隶属于礼部明矣。然而嘉靖之时大肆制作,遂宠任太常以与外廷相抗,以至于太常渐次脱离礼部掌控,甚至往往僭越于礼部之外,所以才有了太常寺卿陈庆大言“本寺非部所属,何得擅主裁革”,而礼部慨然陈辞,以为太常之事原本即在礼部职掌之内,“今以本部理太常寺之事为侵扰,则户部之于钱粮、兵部之于士马皆为侵扰矣”,正是对当时太常越位的反拨。然而,太常与吏部之争最后居然还要送到吏部决断,而吏部覆疏却道太常与礼部之间,“不可概谓部属,亦难谓全无统属”,这样和稀泥的做法,最终是“其公移往来,宜各仍旧”;由此可见,朱元璋以礼部统摄太常,这一建制之意至此已全部沦丧,又如何谈得上尤重祀事雅乐。大抵职掌的模糊不清,实为礼乐衰微的重要表征之一。

而礼乐衰微的另一重要表征,则是帝王疏于祭典,代祀之风大起。虽则前朝亦有帝王遣官代祀,不过偶一为之而已,且不及天地、宗庙等国之大礼,然自嘉靖废礼徇私始,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嘉靖十一年二月惊蛰节,当祈谷于圜丘,上命武定侯郭勋代行。时张永嘉新召还,居首揆,夏贵溪新简命,拜宗伯,不闻一言匡正。独刑部主事赵文华上言,切责而宥之。……次年十一月,大祀天于南郊,又命郭勋代之,大小臣遂无一人敢谏者。时上四郊礼甫成,且亲定分祭新制,遂已倦勤如此,至中叶而高拱法官,臣下不得望清光,又何足异?盖代祀天地自癸巳始。[101]

故隆庆二年正月享太庙,穆宗亦将遣代,高仪偕僚属力谏,阁臣亦以为言,乃亲祀如礼,则穆宗怠于祀礼,不过效乃父为之而已,所赖其时臣下敢言,穆宗亦肯听,方不致不亲郊庙。然先河已开,至于万历时神宗之“不郊不庙不朝者三十年”,又何足异也?正如孟森所言:“侥幸之门既开,但能设一说以导帝纵情以蔑礼,即富贵如操券,其变幻又何所不至矣。”[102]

伴随雅乐的衰亡,俗乐复萌于内廷。史称穆宗“端拱寡营,躬行俭约”[103],孟森已详考过其纯为当时颂圣门面语,论据之一即是大兴鳌山灯会[104]。据载,隆庆二年正月:

吏科给事中石星言:“天下之治,不日进则日退;人君之心,不日强则日偷。臣窃见陛下入春以来,为鳌山之乐,纵长夜之饮,极声色之娱,朝讲久废,章奏遏抑,一二内臣,威福自恣,肆无忌惮,天下将不可救矣。用是条上六事:一曰养圣躬,二曰讲圣学,三曰勤视朝,四曰速俞允,五曰广听纳,六曰察谗谮。”疏入,上怒,以为恶言讪上,命廷杖六十,黜为民。[105]

元宵设鳌山灯火,演剧娱戏,自洪武即为惯例,而永宣时最盛,成化“翰林四谏”就是为此而发。其后至嘉靖朝,间或举之,已非常例也。穆宗当国,重为鳌山之乐,是时经嘉靖一朝营建,国库空虚,又倭寇不清,内忧外患,则可知其非厚重守礼之君,宜有务求好玩之事。

其时即有疏言道,穆宗取户部银,“尽以创鳌山、修宫苑、制秋千、造龙凤舰、治金柜玉盆”[106],是内廷虽一扫世宗斋醮活动,然纵欲逸乐,实已启万历先声。隆庆元年,礼科左给事中王治疏陈四事,其二曰:

谨燕居之礼,以澄化源。人主深居禁掖,左右便佞,窥伺百出,或以燕饮声乐,或以游戏骑射,近则损敝精神,疾病所由生;久则妨累政事,危乱所由起。比者人言籍籍,谓陛下燕闲举动,有非谅暗所宜者。[107]

于其时内廷逸乐活动虽无具体文献可考,但既言“燕饮声乐”“游戏骑射”,则当为俗乐百戏复兴于禁廷明矣。而至隆庆六年仍有疏言穆宗“嗣位以来,传旨取银不下数十万,求珍异之宝,作鳌山之灯,服御器用悉镂金雕玉”[108],因其不久即崩,则终其一朝,竟不能改亦明矣。然穆宗尚能以中材之主居之,大抵一则享国日短,尚不至如武宗那般荒诞;二则其人“宽恕有余,刚明不足”[109],不似世宗之猛厉耳,但其嗜欲害政,实可见之。

此外,隆庆朝乐事,尚有一案不明。隆庆四年十一月,冬至郊祀毕,行庆成礼,乐九奏:

一奏《上万寿之曲》《平成天下之舞》;二奏《仰天府字疑误之曲》、黄童白叟鼓腹讴歌承应;三奏《感昊德之曲》《抚安四夷之舞》;四奏《庆洪禧之曲》《车书会同之舞》;五奏《荷皇恩之曲》《呈瑞应之舞》;六奏《民乐生之曲》《赞圣喜之舞》;七奏《景祚隆之曲》《来四夷之舞》;八奏《永皇图之曲》《表正万邦之舞》;九奏《贺太平之曲》《天命有德之舞》。舞毕,奏《缨鞭得胜蛮夷队舞》承应。[110]

此九奏名目、节次与永乐嘉靖间宴乐俱有不同,未测所由,然囿于文献,其时是否于宴乐亦有所更定,尚难讨论,兹录之以待后考。

总言之,隆庆一朝礼乐,要者在总结嘉靖改制,然所重在礼制如何,亦不及论乐。又上承雅乐之衰,下启俗乐之兴,是为嘉万间一重要过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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