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检查放足罚款通知的收藏意趣

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曾把那些空洞无物的长篇大论，比喻成是“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所谓“裹脚”，乃“缠足布”也，是旧时中国妇女用来缠裹双足，以压缩肌骨生长，使其纤细短小的专用布条。如此这般死缠硬裹出来的尖头小脚，为了让它能堂而皇之地打出“招牌”，还给它起了个很动听的名字，叫“三寸金莲”。此种有违身心健康，以“畸形”为“美”的陋习，缘于何时，尚无详考。《乐府诗集》收录有南北朝佚名写的一首《双行缠》，便是歌咏此事。“行缠”即“缠足布”。诗曰：“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可怜”为“可爱”之意。宋张邦基撰《墨庄漫录》卷八曰：“妇人之缠足，起于近世，始自李后主。”明陶宗仪《辍耕录·缠足》载：“李后主宫嫔窅娘，纤丽善舞。后主作金莲，高六尺，饰以宝物、绸带、缨络，莲中作五色瑞云。令窅娘以帛绕脚，令纤小，屈上作新月状，素袜舞云中，回旋有凌云之态。……由是人皆效之。以纤弓为妙。”由此可知，早在六朝以前，就有缠足之俗，至宋达到兴盛。后习染日深，就连擅长骑射的满族人进入中原以后，许多女子也“入乡随俗”，竞相效仿。以致嘉庆十一年（1806），朝廷在八旗官员的女儿中选秀女时，不得不特发一道上谕：“九年二月间送阅秀女，见其衣袖宽大过甚，且竟有缠足者，变俗根本，莫此为甚，当经明降谕旨饬知，八旗严加禁止。”（《清宫述闻》卷六）可见当时，上至王亲贵戚，下至庶民百姓，妇女缠足已成风尚。

【图338】清代小脚女鞋

【图339】民国时期做的小脚女鞋及鞋楦子

那个时候，在民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女子出阁，不评头只论足，谁的脚长得愈小愈出众，包括脚上穿的一双小鞋做工精不精细，鞋面上绣的花纹巧与不巧，都是议论的“焦点”（图338、图339）。而对缠足给她们一生所带来的痛苦，则漠然无视。那个时候的女子，自六七岁就开始缠足，她们深受“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等封建礼教的禁锢，绝少有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的机会，只能在家中靠勤砺女工来消愁度闲。为了能让一双小脚速成，各种摧残肌骨生长的土方法出笼，如上酷刑，令人发指。民间流传有一句俗语：“小脚一双，眼泪一缸。”(www.xing528.com)

20世纪初，随着新文化运动兴起，要求“男女平等”的呼声日高，放足成了时代的潮流。各地设立戒缠足会、天足会（天足即放足）、不缠足会，有组织领导妇女开展活动。一些女子学校把《天足歌》《劝放足歌》等歌曲和绘画有“缠足痛苦”的图片编入教科书发放给学生，让她们从小学会抵制。但在一些偏远的乡村，仍有一些妇女思想闭塞，积习难改，暗地里偷偷缠足。为此，地方政府采取了相应的整治办法。笔者在一藏友处见到一张民国二十四年（1935）的《检查放足罚款通知》，就是这一时期最好的物证（图340）。内文是：今查得第四区东老屯庄孙某某妇女缠足，处罚洋伍角，特此通知。仰于三日内缴府为要。下落放足检查员印章和收款员印章，骑缝落当地政府印章。新中国成立后，此俗绝迹。现今重提这段往事，在年轻人的眼中，不啻“天方夜谭”了。

【图340】民国时期“检查放足罚款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