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昔日恋人的浪漫礼物

铜镜的发明始于何人，已无从查考。但它与水有关，却是千真万确的。可以这么想象，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经常到河边梳头、洗衣，与水结下不解之缘。有一次，她偶然瞥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忍不住搔首弄姿，水映出了她的美，她把美留在了水里，想了，就到河边去找找映像。这件事被一个男子看在眼里，就热火朝天地赶制了一个陶盆送给她，让她把水端回家，这样美就可以常伴在身边了。那个陶盆也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后来又有了用铜铸造的盆，名“鉴”。在外表修饰华丽的铜鉴内照影，似繁花拥戴，很能体现作为人的尊贵身份。再后来就出现了铜镜，较之铜鉴，铜镜有便于携带、可随时随地取用诸多优点，所以很快得以推广普及。也许与鉴产生的年代比较接近或习惯称谓使然，那时的人们也把铜镜称为“鉴”，郑玄注：“鉴亦镜也。”其照影的一面打磨光亮，背面大都铸有钮和纹饰，可穿绳悬挂，亦可穿金属条固架支立。铜镜的表层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才能达到照影效果的。《淮南子·修务训》中有一段借铜镜制作原理来劝世修为的话，便点明了这一点，曰：“明镜之始下型，矇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旃，鬓眉微毫可得而察。”在那个年代，能研发出此等妙招，实属高科技。

截至目前考古发掘出土最早的铜镜属于春秋时期，多为素面，体径较小且轻薄。战国以后带花纹的铜镜逐渐多了起来，体量也逐渐变得厚重。尤其到了汉代，可谓达到了“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百兽争霸”的境地，并开始有了铭文，内容多为通俗易懂的吉祥祝语。除了照面饰容，铜镜也为爱情增添了浪漫色彩，为了见证两心相印，古时身处异地的恋人，会将一面完整的铜镜一分为二，双方各持一半，作为定情之物，以期来日相见，“破镜重圆”一词由此诞生。这样的爱情故事，在民间广为传颂。西汉中晚期，还出了一种镜，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将镜面迎光照射，镜背面的花纹图像，会映在对面的墙上，此种“透光”效应，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知何原理造成此景象的古人，对此均产生好奇。隋唐之际王度的《古镜记》、宋代周密的《云烟过眼录》对此均有记载，一时成为奇谈，收藏热度倍增。明代、清代至民国时期铜镜的身份有所改变，其在很多场合派上了不同的用场。如在一些泥佛、木佛的体腔中常常会藏有一面铜镜，铜镜有新旧之别，新镜的背面上多落有那一时期通行的吉语，如“状元及第”“五子登科”等。在泥佛、木佛的体腔内装上一面铜镜，无非是希望这些偶像能心明如镜，明察秋毫，拯救生灵，创造奇迹，是有情有义有知觉的活佛。在喜庆的婚礼上，铜镜也充当着明辨是非、祈迎祥瑞的角色。如那时在山东高密民间，新娘子出嫁时腰间必挂有一面铜镜，取近意和谐音寓此镜为“照妖镜”，可令妖魔鬼怪不敢近身。此外还以铜镜为凭证，表明自己是明媒正娶、堂堂亮亮。新娘子上轿以后，所挂铜镜要按老一辈定下的规矩摆设，即在前一半路程，镜面要朝里，后一半路程，镜面要朝外（一切指令皆由领头的轿夫暗示），以证明新娘子就像这面铜镜一样完整和洁净。

1982年，在山东高密双羊镇后塔村东南距地表约30厘米处发现一批汉代铜镜，共计30枚，与之相伴出土的还有一个残破的铜盒。经勘查，认定为窖藏，后移交当地文物部门收藏。该批铜镜纹饰多样，有几何纹、禽兽纹等，还有的带长短不一的铭文。其中也有能发生光学变化的，即所谓的“透光镜”，能较好地反映那一时代铜镜的制作特点。现拣选其中几枚介绍如下。

【图252】汉代四神纹铜镜

【图253】汉代规矩青龙白虎纹铜镜

（一）四神纹铜镜（图252），直径19.3厘米，缘厚0.6厘米。半球形钮，圆钮座。座外绕钮座一周饰有九个小乳丁，间饰有花草图形和铭文。其外饰方框，方框四角分饰四个大乳丁，以此为界线分隔四区，内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四神也称“四灵”，在古代被视为东西南北各居一方的神，具有祛灾辟邪的本领。《三辅黄图》记载：“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外区饰栉齿纹一周，近边缘带饰卷草纹一周，内似有缠连在一起的鱼纹。该镜局部附着有枣皮锈，质地略显粗松。

【图254】汉代七神纹铜镜(www.xing528.com)

【图255】汉代昭明连弧纹铜镜

（二）规矩青龙白虎纹铜镜（图253），直径11.8厘米，缘厚0.4厘米。半球形钮，柿蒂纹钮座。座外饰方框，方框四角与外周4个三角纹相对，将镜内区分成四等份。内饰规矩纹和飞腾奔跑的青龙、白虎各二。外区饰栉齿纹一周，近边缘处饰较宽大的锯齿纹一周。该镜通体漆黑，微泛幽光。

（三）七神纹铜镜（图254），直径16.7厘米，缘厚0.6厘米。半球形钮，圆钮座。座外绕钮座一周饰有九个小乳丁，间饰有禽鸟形纹。其外饰纠结缠连的绳带纹和锯齿纹各一周。镜内区外圈以七个小乳丁（又很像是七个小型的铜镜）相分隔。内饰七只神兽，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据图形辨识，可能还有麒麟、鹿、鹤。外区饰栉齿纹和锯齿纹各一周，近边缘带饰舒缓的卷云纹一周。该镜外表晶莹透亮，铸工优良。

（四）昭明连弧纹铜镜（图255），直径11.6厘米，缘厚0.4厘米。半球形钮，圆钮座。座外饰内向连弧纹和栉齿纹各一周，外有铭文带，铭文为：“内清以昭明，光象夫日月。”间有“而”字相隔。外区饰栉齿纹一周。宽素缘。该镜镜面光亮，犹可鉴人。同出一处，与此镜外形相似的铜镜有多枚，但铭文不同，分别为：“内清质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心忽扬而愿忠，然雍塞而不泄”“内清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兮，不泄”“ 内清以昭明，光辉象夫日月兮”。

现今使用的镜子多是玻璃镜，过去那些铸造工艺精湛、图纹装饰精美的铜镜早已成为庋藏和观赏的对象。观赏的时候也多看它背面的纹饰，即便摆放在博物馆的展橱里，也总习惯把背面当成正面，以其美观的一面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