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木版收藏及辨伪，揭示收藏的意趣和防范伪造风险

藏界是近几年才对民间木版年画表现出兴趣的。随着全国第一、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公布，越来越多产地的木版年画为人所认识并大加赞赏。那些用来印制年画的古旧木版也因之成为民俗品收藏爱好者和民俗研究者眼中的宝物。

年画木版分半印半绘木版、单色套印木版和多色套印木版等多种。半印半绘木版版幅较大，有中堂、条屏等。所雕刻的图案线条，疏朗大方，挺拔有力，空白地较多（图193、图194）。如山石只有大体的形状轮廓，树木只有枝干无树叶等，有些线条甚至还带有国画中的写意特点。单色套印木版版幅较小，纹饰雕刻较粗糙，有古拙之美。图案多是天地诸神之像，有单个神像的，也有把数十个神像合刻在一起的，还有只带有文字的。此类木版印出的画纸，多用于祭祀焚烧，极个别的用来张贴。单色墨线可以印在红、黄、蓝、白多种颜色的纸上。还有一种单色套印木版，是印在画幅顶端，起辅助装饰作用的，图案有花鸟、诗词文字等，版形呈方形、圆形、扇面形等（图195、图196）。多色套印木版版幅有大有小，线条工致细微，雕工较复杂。其第一面版称“线版”，其余称“套版”，套色用的版多的能有六七面（即六七种颜色）。套印时要求每一面版图的线纹都能环环相扣，合模合样。其整套版雕刻下来相对来说较为费力，种类有门画、窗画、炕头画、桌围画、灯画、历画、神像画、喜画等。

【图193】民国时期“抱鱼童子”半印半绘年画线版（左）

【图194】民国时期“抱鱼童子”半印半绘年画线版（右）

【图195】清代“花鸟”单色套印年画线版（一）

【图196】清代“花鸟”单色套印年画线版（二）

收藏刻版时亦可旁及其他，如民间刻版艺人为了多创额外收入，所雕刻的扑克牌刻版、棋盘刻版、花纸（旧时用来装饰房屋顶棚和炕围及包装食品物品一类的色纸）刻版、民间土制结婚证书刻版、广告、商标（图197）、工具书刻版等，这些木版可以从另一视觉角度上丰富我们对年画刻版的观赏。另外还有两类年画木版也值得关注，即解放初期和“文革”时期的年画木版。这两类年画木版都自觉或不自觉地留下那一时代的特殊痕迹，譬如解放初期有一幅经改良过的“灶王”木版年画，版上原先的“灶王爷”和“灶王婆”形象，被改换成一对胸戴大红花喜事新办的新人形象。一些辅助纹饰，如聚宝盆、摇钱树等，也变换成了红旗、红五星等，时代感非常鲜明。“文革”时期，传统的年画木版被打成“牛鬼蛇神”，统统归于扫除的行列。为了保存手艺，民间艺人冒着风险，处心积虑地改刻或新刻了一些紧跟时代潮流的年画木版。如“窗旁”画，其插瓶瓶身开光内的图案，原来是童子、鱼、花卉，被改成拖拉机；“窗旁”画上方起点缀作用的两个小插瓶花，被改成了红太阳、向日葵。“窗顶”图案原为四季花和神话故事，被改刻为工、农、兵人物图案（参看《“特殊时期”的高密民间年画》一文中的图片）。现在回头来审视这些作品，别有意味。

【图197】民国时期印制糕点商标的线版

遍布全国的年画产地有很多，凭一己之力想在短时间内集全所有产地各个时期的年画木版有一定的难度。若避重就轻，根据自身所处地域，有选择性地收藏某一地方不同的年画木版，或设定目标专门集藏各个地方相同品种不同风格的年画木版，比如单纯收藏各地方的门神或者其他，这样相对来说较容易取得理想成果。(www.xing528.com)

在年画木版收藏前景看好的同时，唯利是图的造假者亦蜂拥而上，制造出大批假货兜售，扰乱了民间艺术品市场秩序，给民俗研究领域制造了许多假象。加之某些年画产地为搞宣传，树立自身形象，极力把各自的年画生产时间往前推，明代的推到了元代，元代的推到了宋代。一些存留的木版明明是民国时期的，偏偏要说成清代的，清代的则定为明代，很是随意。如不加规范，就会失去可资对比的标准，混淆了是非。想要把现有的年画木版按年代早晚顺序排列成队，首先就要剔除混杂在其中的伪品。笔者根据多年与民间年画木版打交道的经历，介绍几种常见的作伪方式，供参考。

【图198】按老样稿新复制的“门神”木版年画线版

一、新版新刻。过去刻版选材，多选用的是棠梨木和梨木。其木质坚硬，纹理细密，分量较重，富有弹性。现棠梨木较少见，而梨木仍有一定的存量。造假者为了以新充旧，常常会用印画颜料把新刻的木版染成好像是曾被使用过的样子。为了遮人眼目，还会在外观上做一些手脚，如在版的两头钉上多枚锈迹斑斑的抓钉，或是钉上几根旧板条。此类制品只要稍微把粘附其上的颜料去掉一点，新颜即显（图198）。旧版线纹与边部凹陷处包浆过渡自然，有的木版线条因长期使用受水色浸染，干燥后，局部会出现一节节的开裂纹，严重时会有脱落现象。为了达到此种效果，造假者会有意用利器，如铁刷子、锉等，将新版上的纹线拉断，再涂抹上颜色和泥土，让人误以为是长期使用造成的结果，但线条断口周围木质的老化程度却很难模仿得出。有的伪品，造假者为了便于下刀，采用的是梧桐木，其质虽细，但松暄，手感也轻。为增加分量，会刻意在其内钉上铁钉，穿上铁条。较为高明的，还会将其与梨木搭配在一起混合使用。但梧桐木渣多，其断截面多显露细碎的颗粒，只要从花纹线条及边缘处注意查看，不难辨别。此外，桦木、松木也是仿刻者常用的木材。当然，此类材质的木版里面可能也含有旧版，要经常上手观看，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二、旧版新刻。此类木版，多使用原年画木版的套色印版。这些套版当时没引起收藏爱好者的重视，遗留甚多。造假者以低廉的价格大量收购下来，把一面刨平，刻上线版图纹，另一面保留原刻的套色纹样，具有一定的欺骗性。其鉴别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对照背面存留的套印图纹，如果感觉前后不配套，纹路错位，就值得怀疑。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有些用套版改刻的线版，为现代复制品，是民间艺人废物再利用的产物，制作年代多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多为单色印版，有“新财神”“天地诸神”等，不属于假冒现象，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应区别对待。

三、整体认识。收藏年画木版，要熟悉画面的印制规律，最起码要能分清年画木版的类别。如年画木版中除了全套色印刷这种版（四至七色）之外，还包含有一种半印半绘年画木版。这种版有只印一块版的，即单色（黑色或紫色）的线条轮廓，印出后再加以手工彩绘；也有印出线条轮廓再加印一至三块套色版，后施以彩绘的。因套印多寡不同，其第一面版（线版）雕刻的轮廓线纹亦有差异。把握住这一点，对鉴别年画木版的真伪，会有一定的帮助。如果一块半印半绘印版的线版雕刻得像是全套色印版的线版，那么这块版就有问题。还有的老版，在空白较大的地方会故意留下一些小星点，底面不完全剔除干净。其用意是，纸张铺上去以后，星点能起到支撑作用，印刷时不会污染空白纸面。如看到一块版的边缘和空白处失去了支撑的线和点，就要在脑子里多打几个问号。

四、把握细节，综合揣摸。如有些半印半绘线版上的文字笔画不完全刻出，需印出后，再手绘添加。仿造者不明底细，找来复印的版样，照猫画虎，刻出的文字驴唇不对马嘴。更有甚者，将仿刻的木版图案复印下来，重又刻制，这样不光是文字，就连人物体态结构也大走其形。还有一种新仿刻的半印半绘木版，其本身出自年画刻版艺人之手，但为迎合投资者的喜好，撇开实际操作规律，不讲求下一步绘工的设色需要，万象包罗，尽力把画面刻得细致入微。这样的作品，如视其为桌案摆设的创意工艺品尚值得称道，如视其为年画木版则有误导之嫌。此类新刻的半印半绘木版以条幅连环画式的画面居多，有《西游记》《二十四帝》《二十四孝》等。另有人物中堂，其尺幅要比原作小若干，均是照着手绘后的作品仿刻的。为了追求美观，就连画面上一些手绘的花纹和花模磕花的花纹都原封不动地刻了出来，如人物衣饰上的花纹和头饰上的花纹，把半印半绘年画线版这个半成品直接变成了成品。以上不管是半印半绘木版还是多色套印木版，多仿刻的是第一面，即“线版”。收藏带套色的年画木版，最好能把全套色版集全，这样才算是一件完整的作品。刻套版线纹看似比线版简单，其实每一套印所需的色版，按颜色需求一一分离出来，层层递进雕刻，是个挺费时费力的活，也是现在造假者刻年画木版不愿意雕刻套色版的原因。即使加上套色版，也是应付公事。其线纹很难吻合在一起，印出的色块会层叠在一起，杂乱成一片。过去刻出的版子，是真正使用，来不得半点马虎，颜色套不好，还要用刻刀一遍遍纠正，反复调试，直至套合为止。没有点耐心，做到这一步很难。

现今遗留较多的是清末至民国时期的年画木版，明代以前的比较罕见。过去，年画木版在民间年画作坊里，只不过是一种使用的工具而已，其纹饰磨平了，印出的图案不清晰了，就刨平改刻成别的版样。不能刻的，就充当了家中别的用具，如面案板、窗户板、切菜板、洗衣板等。绝少会有人出于喜好收藏它，留也只留画样。像2003年河北武强县旧城村村民在自家屋顶瓦片下意外发现祖上埋藏大批古版的事例，可说是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