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鲁克首领对话：非洲人类开发实践与文化

我再一次访问了希鲁克部族的首府科多克，并于5月30日终于如愿以偿地与希鲁克首领进行了对话。在这里我将要介绍首领的观点，以及和我一问一答式的对话内容（图15）。撰写这篇短文的最重要的目的在于，传递希鲁克新首领向我及所有日本人，乃至全世界人们发出的信息。

图15　谒见希鲁克首领昆戈，并与其进行对话

首领向我表达了以下观点。“感谢你来到科多克。上次因前任首领（Reth）的葬礼，所以你来的时候很遗憾没能举行即位仪式。你再次来到法绍达，这说明你想了解希鲁克的想法非常强烈。这是好事情。通过此行，希鲁克能被日本社会所了解。换言之，我认为有关文化遗产的交流，对我个人及我们大家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们需要了解日本的最新情况。同时，各位日本朋友也需要了解第三世界的情况吧。就希鲁克的传统而言，通过不同的希鲁克人可以了解到各种不同的传统。所以，关于科多克，如果你有特别想问的问题的话，就不要客气，请直说无妨。我来回答吧。希鲁克是在15世纪的1435年，由我们伟大的鼻祖尼康建立的。科多克的南边是朱巴，朱巴对面的托里托附近有个叫作维贾·帕贾（Wij Paj）的地方。所有卢奥（Luwo）人都是从那个地方分裂出来的。有些人去了肯尼亚，有些人去了乌干达，有些人则去了乍得。和许多东非人一样，卢奥族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受到良好教育且受人尊敬的一群人。我们的祖先也是如此，并在此建立了王国。在那之后，由许多子孙后代和随从人员延续至今。我是第34代首领。你来到我的国家，我无须翻译就能直接回答你的问题实在是太棒了。这很重要，因为，所谓发展只能是像登梯子一样，一步步前进才能到达想要到达的地方。希鲁克部族的范围从南边的帕布沃贾（Papwojo）扩展到北边的库斯提附近一个叫作迪拉勒·阿萨德维（Dilal Athadhwey）的地方。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男性就出生在那里。我们希鲁克是由非常多的部族组成的。（我们）可以在近邻关系非常宽容且良好的环境中工作。这里不存在任何问题。我们的社会接受任何一个人，而且任何人都可以来居住。这是因为，这才是世界所需要的。假如你有一个坏兄弟，你就要告诉他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因为，人类总是在知道什么是好的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坏的。追溯到多哥（Tugo）首领时期，（你）就会发现他们在各自统治自己的村落。多哥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而不是伊希斯（Isis）。这就是历史性课题。这里虽然是法绍达，但又是英军和法军会合的地方。这是非洲殖民地时期的事情。那时我们的首领为了解决殖民地问题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于是，英军退出，法军建立了法国中央非洲［11］。换言之，希鲁克并不只是旁观者。希鲁克部族的政权体系是Reth即首领拥有包括精神力量在内的所有力量的君主立宪制政权（Constitutional Monarchy）。如果发生什么事情，首领就会尽到军事领导者的责任。虽然他自己不会征战，但会由他来决定部族是否加入战争。基本上不会到此地步。如果到了最后时刻，就由首领来做决定。我们认为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战争具有破坏性，现代武器尤其如此。因为，一个男人瞬间就可以毁灭全世界。所以，我们尤其是我个人也认为和平无比重要。只有在和平的环境里我们才能为自己做各种事情。例如，现在我们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所以实现了一些目标。你是从科多克来到了这里，一路上需要护卫你安全的人吧。如果是在以前，你有可能到不了法绍达。但是，感谢神灵，我们这里一片和平景象。你上次也来过，自己也看到这里的现状了吧。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和平。但目前希鲁克的村庄并不都是如此和平的。由于战争，很多地方的现状和这里完全不同。大家纷纷从无法确保安全的地方逃离出来了。人们看到目前的状况后纷纷落泪。因为，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你，也不会有人抢夺你的牛和财产。我们希望进一步推进和平事业，希望在其他尚未实现和平的地区也能够实现和平。我认为人们非常需要和平。现在我们到处寻找在当地无法买到的药物。不仅是苏丹，其他战争中的许多国家也无法购买到药物，这是预算失败所导致的。此外，还能看到其他相似的例子。只要实现和平，谁都可以买到药物，可以找到所需要的东西。可以说人本身就是问题的根源所在。1973年在公博尼［12］（Comboni）学习的时候，（我）拜读过阿瑟·米勒写的书。我记得他获得过诺贝尔和平奖。那本书叫《我的儿子们》。书中，约翰·凯勒是位工厂主，还有两个名叫赖瑞和克里斯的儿子，其中一个儿子拒绝进公司工作。这是因为，这家公司是在制造杀人的武器。也就是说，因为制造杀人武器这个理由，这个儿子违背了父亲的意愿［13］。我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像他儿子那样的人。这正是希鲁克首领的格言、态度、意见。世界上的人都是他的孩子。希鲁克没有必要自相残杀。正因为这里实现了和平，所以你可以数次来到这里。今后其他所有地方都将变得和这里一样，我们不会自相残杀。我好像大大偏离了你所期待的谈话内容。你是想了解希鲁克的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吧。正如开头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有什么具体问题的话，不要客气请直说。非常感谢你的到来，我衷心祝愿大家未来的人生更美好，期待我们下次再会。再次感谢大家。”（图16）

图16　精通希鲁克语、英语、阿拉伯语的希鲁克首领昆戈

那天晚上，我和伊克维克·帕克万思考了准备向新首领提出的问题。我准备了3个问题，他准备了2个问题，然后我们用英语把问题写在纸上，并用日语写上自己的名字后交给了首领。第二天早上，首领如实地回答了那些问题。

“下面我来回答大家提出的几个问题吧。第一个问题是：‘就传统和现代化这一点来说，您打算如何发展您的部落？’所有的事情都始于家庭。孩子在幼年时期，父母教育他们注意言行举止。当孩子们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后，就会去寻找同一辈的朋友。过去的部落不同于现在的部落。但是，首领和希鲁克人民的关系是一样的。就现代化来说，现在的部落和过去不一样。这是因为，现在是和其他部族、其他国家一起迎接现代化的。现如今，发展显得格外重要。在过去，所谓发展无非是指耕种和养牛。但是，现在的发展可以与农耕和畜牧分割开来——发展包含教育。我们明白了教育的重要性，在现代社会尤其如此。教育始于我的前任首领。我用当地的木材等材料重建了学校。这样一来，离这里5—6千米范围内的年轻人就能够上学了。现代化是希鲁克最为关注的事情，但绝不仅是希鲁克一个部落的事情。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都会对变化持有保守态度。变化不会发生在一夜之间。它将不断持续，最终达到某一级别。(www.xing528.com)

“第二个问题是：‘这20年，您和希鲁克人民所面临的重大的问题和严峻的状况是什么？’1983—1989年，我虽然离开了希鲁克，但并非不了解这里所面临的困难是什么。可以说内战前是没有什么困难的事情的。这是因为，前任首领虽然没上过学，但为学校的建设尽心尽力，这就是发展。而且，他同样也为医院的建设尽心尽力，这也是发展。如果人人都接受教育的话，就能够得到帮助。只要实现和平，利用水泵和拖拉机，在希鲁克这片土地上就能够实现更发达的农耕文明。

“第三个问题是：‘希鲁克人民最具特色的文化特质是什么？’可以说文化存在于希鲁克。人们把焦点放在文化上，希望能够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化。我所说的文化的现代化会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只要受过教育的人相互出主意，并保持学习的心态即可。我想大家都参观过瓦达科纳了吧。瓦达科纳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建起来的小镇。这种自身的努力正是整个希鲁克地区所需要的。并不是说为了发展，每个村庄都要各自努力，而是需要同心协力，相互帮助。有一个名叫‘国民路线（青年组）’的组织。国民路线由希鲁克的年轻人组成。只要有可执行的计划，他们就会奔赴各个地方。有几个人是为了建设即位仪式期间访客所住的房屋而来到这里的。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得了渴望做事情的希鲁克人。做事情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科多克不是由某一个村庄的人构成的，他们来自卡卡（Kaka）及汤加（Tonga）等各个地方。各村庄的人都有好几个房子，每个房子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希鲁克人生活的地方，通过他们的努力，可以实现同样的目标。

“接下来的问题是：‘在远离尼罗河的希鲁克地区，如何解决饮水问题，有什么计划？’过去所有希鲁克人都居住在尼罗河河畔。但在一些地区，扩大耕地面积后就面临饮用水问题。而且，在尼罗河河畔基本上看不到伤寒和黑热病之类的地方病［14］。实现和平后，希鲁克人就可以买到水泵，然后能够自主开展劳动。大部分人可以前往森林，也可以按照之前的做法进行耕种。问题是没有挖掘机。

“最后一个问题是：‘1983年内战爆发，战事持续至今，导致整个希鲁克地区的教育体系恶化。关于重新开展教育，尤其是语言教育，您是怎么考虑的？’教育的确陷入了停滞状态，但并不是完全停滞。大部分有孩子的人把孩子托付给住在马拉卡尔的亲戚。但持续接受教育的人应该是少数。例如，据埃及的统计，大部分的孩子都在接受教育。相反，据其他部族的统计，接受教育的孩子不如我们这里多。如果提高安全性，状况就会好转。但是，不应该过分依赖政府。这是由于，政府要在更加广阔的地区做更多的事情，所以不会总以希鲁克地区为优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