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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之三】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秃杉王的壮丽景象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她胆小,见了野牛没吓坏已难得了。小和说可能性不大。树丛的急剧摇动,表明一只大型野兽的存在,谁知跑出的却是独龙牛。小和说,贡山麂的体型是麂类动物中最大的。“难道秃杉林就在前面?”秃杉又名台湾杉,高大、材质好,是只产于我国的云南、湖南、福建、台湾等地的特有树种。为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探险之三】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秃杉王的壮丽景象

沿着普拉河向高海拔攀登,盛开的瑞香多了起来,河谷中时时弥漫着它特有的芳香。

突然,云天洞开,河谷里一片灿烂,阳光将两岸的森林照得碧绿耀目。

一只大雕冲天而起,展开巨大的翅膀,在蓝天翱翔,悠然之间敛翅,如箭般斜刺里往下俯冲。只听得森林中哗啦一声,金雕已再升起,那爪下却有一小兽在挣扎,四蹄车水般划动……

“麂子!”

“小野猪!”

小金、小和大叫,大家都不由得追着大雕的身影跑了起来。

从雕闪着金色光芒判断,很可能是金雕。它是大型猛禽,完全有能力从空中俯冲而下猎取这些动物

右前方一阵急速的蹄声,惊愣得我和小郑猛然站住。这里毕竟是黑熊、牛羚、豹子、猞猁等出没的地方,且我们根本就未带任何防身武器。从蹄声判断,肯定是只大型野兽。奇怪的是独龙族的小金,却异常兴奋地冲下了河谷,闪电般地消失在丛莽中,只听到他大声喊叫的“啊—啊—”声响彻了山谷。

树林中有一前一后的两条线在游动。我们焦急不安,不知道是那家伙在追小金,或是小金在追赶那家伙。

大家毫无办法,但小和眼疾手快,已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木,做出随时出击的姿态;李老师却向我身边靠来;只有小郑是一副茫然,又有些看热闹似的东瞅西望……

终于有一只大野兽显山露水了,它奔跑着,扬着一对一字形的短粗的犄角,头大,毛色褐黑,如牛一般。

“白袜子!白袜子!”小和像个孩子似的跳着、叫着。

明明是野兽,小和怎么如此荒诞地叫了起来?但这却提醒了我去注意它的蹄子。是的,它的四蹄下部是雪白的,难道它就是野牛?我在南非见过野牛群,那是夜间,一片闪着红光的眼睛,很容易使人误以为磷火。只是观察车上的探照灯光照到它们,才露出真实的面目。对!肯定是……我正要想仔细观察时,它已蹿入森林中。

小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这是我们独龙江特有的独龙牛!过年祭祀时要剽牛,就去山上抓来拴在场子中央,大家围着它唱歌跳舞。刚听它的动静,就猜到肯定是它。我小的时候常能见到五六只一群,现在少多了……”

原来他是为了让我们看到珍贵的独龙牛!心里非常感激。后来,我曾遇到两位专门寻访独龙牛的年轻人,他们已在森林中跋涉了数天,但连独龙牛的蹄印都未见到。我们更感庆幸。

“我慌里慌张拍了四张照片,总有一张是好的吧!”李老师不无得意。她胆小,见了野牛没吓坏已难得了。

阳光聚敛,如来时一样突然,河谷又显阴幽。老天似是特意安排了这一惊心动魄的情节,以酬劳我们跋涉的辛苦。

前面是大塌方,半壁的山坡垮下来了,合抱粗的大树狼藉倒地,泥石淤塞;崖上还有条小溪如瀑地跌落下来,范围有六七十平方米,一行五人面面相觑。这大约就是保护站小伙子说的地方。

我想起了赶到我们前面的马帮,但没找到他们走过的痕迹,四处更无踪影,难道另外有路?小和说可能性不大。河谷两岸全是绝壁,这是一条经过历史选择的通向独龙江的古驿道,很可能是将马匹隐蔽到森林中吃草,赶马人想办法去了。再说,天气已经不早,要是再去找路,天黑前肯定到不了宿营地。

“难道只有往回走?”我心急火燎。

独龙牛:又名大额牛,主产于贡山县独龙江一带,为半野牛半家养珍贵肉用畜种。

具有野牛的体形和彪悍的外貌特征及习性,体质结实,结构匀称,耐高寒,产肉性能较好,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和抗逆性。

树丛的急剧摇动,表明一只大型野兽的存在,谁知跑出的却是独龙牛。它的四只蹄子雪白,犹如穿了袜子,又叫“白袜子”。独龙牛是独龙江的特产,原为野生,只是到了剽牛节,独龙族的同胞才到山上去捉。至今仍然是野生在山上的森林中

小和没有答话,毅然地向塌方处走去。几次都陷到淤泥中去了。他就在泥泞中将倒下的树木东搬搬西挪挪……不久,去崖上探路的小金回来了,说是没找到路。小和却宣布:“可以过去。”

我们踩着树干,小心翼翼走着,免不了滑到泥泞中。最后,只剩下一人多高的大崖要爬了。小和找了树棍在崖上挖,等到爬上了崖,我们一个个都成了泥猴子,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老天偏偏又下起雨来,森林中响起一片雨击声……

河湾里出现一只雕的巨大双翼。它在河的低空滑翔,翅膀平展,一下也不扇动,锐利的闪着红光的眼睛却不时转动,是发现了大鱼还是其他小兽?正想看个究竟,它却消失在下游的河湾中了。

它虽然走了,却引起了小和、小金对不久前金雕的猎物的争论。小和说是麂子。小金说麂子没那么大,是野猪仔。小和说,贡山麂的体型是麂类动物中最大的。贡山麂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才发现的大型哺乳动物的新种,是贡山特有的,只生存在贡山,数量很少……

一条飞瀑打断了争论。一方陡立的大崖,有五六米高、十多米宽,崖上挂下了一缕缕绿藤。银帘和绿帘相映,织成了奇妙的风景。我们欣赏够了,一个个像孩子般嬉笑着冲了过去。

河流突然转向,往右拐去。我发现林相变了,右岸的山峦上出现了针叶林,它与湿性阔叶林有着明显的区别。那里的海拔至少有两千多米了。小和说:“这正是这条河谷的神奇之处,几乎是每一个大的河湾都构成了特殊的生境,也造就了不同的生物群落,既有垂直分布带,也有水平分布带。”

针叶林的出现,使我想起了李恒教授的话:你走的那条路线有天然秃杉林,那是很珍贵的树种,值得注意。“难道秃杉林就在前面?”小和却诡秘地微笑着说:“你会看到的。”

秃杉又名台湾杉,高大、材质好,是只产于我国的云南、湖南、福建、台湾等地的特有树种。

秃杉:杉科。常绿乔木,高可达75米。

叶螺旋状互生,幼树之叶钻形,两侧扁平,大树之叶鳞状钻形。球果较小,直立,短圆柱形或长椭圆形,种鳞扁平,苞鳞不发育,种子两侧具窄翅。

树形优美可园林观赏。用种子繁殖。为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在时阴时雨、变幻无常的天气中,八九个小时崎岖的山路使大家疲惫不堪,休息的次数逐渐增加。小和看出李老师格外疲惫——她是一月份把腿摔骨折的,拆了石膏就来高黎贡山了,于是小和不断用神奇的植物世界解除她的疲劳:一会儿说,这是十齿花、木鳖子,一会儿又说那是大叶仙茅、五味子……他突然停住了滔滔不绝,紧紧地盯住了头顶的上方,眼里射出金芒。我被他的神情吸引了,正在为未看到稀奇彷徨时,只见他攀住岩头,猴儿一样爬了上去。

“贡山竹!真的,是贡山竹!”(www.xing528.com)

竹不高,只有二十多厘米,叶也不特殊。云南的竹类丰富,怒族村寨旁的凤尾竹,粗壮的龙竹、金竹,林下的竹类更多。可这不起眼的竹子,竟然是贡山竹?

“贡山竹是在贡山发现的特有种。一般的竹要几十年才开一次花,完成生命的周期,开花后老竹枯死,竹米再繁殖幼竹。大熊猫爱吃的箭竹就是六十年开一次花。曾有一年川西大片箭竹的枯死,给大熊猫造成了灾难。奇妙的是,贡山竹却每年都开花,母竹并不枯死,竹米也可生幼竹。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不发笋,没有笋子,不像一般的竹子由竹鞭上的笋子繁殖。”的确,我在四周找了半天,也未找到它的笋子。眼下正是发笋时节啊!如果在大熊猫的产地也栽种贡山竹,岂不是避免了箭竹周期性开花、枯死带来的灾难吗?

转过一个弯,普拉河发出了异样的声响,有种蜂鸣的嗡嗡声。啊,对岸有一巨大的石穴,一半在河中,每当有激流冲涌,洞中就如擂鼓。有只黑白相间的鸟儿,灵巧地飞入洞中,在水面一掠,嘴里叼住了一条小鱼,落到洞外突兀的石上享用。只一会儿,它已进出四五次,且每次都不落空。高超的狩猎,看得我们心花怒放。直到小和说:“前面要过桥,天也不早了。”

过了吊索桥后全是上坡路,虽然仍是沿着普拉河游动,但路全在乱石中。我想起了一位朋友的话:“通往独龙江的路,是挂在绝壁上的天梯,悬在江面上的藤篾溜索和吊桥,是断断续续的延伸在江边的羊肠鸟道。生活在现代的人应该走一走这样的‘路’,一定会产生很多对生活的感悟,对人生的感悟……”尽管我和李老师已在青藏高原、横断山脉跋涉了数年,但此时还是生出唏嘘、感慨。

不是走累了。是这儿的风景太美了,植物世界太丰富了,不得不放慢、放轻脚步

我感到腿发飘,这是脱水的现象,汗流得太多所致。爬上陡坡就坐下,从小溪中接来了水,掏出带的食盐放进去,和李老师大口地喝了起来。她问:“离宿营地还有多远?”小和说:“快了,快了。”李老师说:“你早就说快了。”小和说:“快看到秃杉了。”

李老师站起来就走,在山野中她有句名言:越歇越想歇。不怕慢,只怕站。

路拐到了河边的悬崖上,左前方山坡上的森林有了异样,一棵棵大树从林中挺出,高踞于阔叶林的树冠之上,赭色的树干粗壮。显然是松科的,但却是我不曾见过的林相,我见过各种冷杉林、云杉林、铁杉林、松林,但这片树林却性格迥异,喜悦立即冲出胸腔:“秃杉!那就是秃杉!”

李老师正急着问过河的桥在哪里,小和却悠悠地说:“不用过河,前面的路旁就有秃杉王。”

一切疲劳都不翼而飞了,我们奋力爬坡,但那乱石中嶙峋的石岩,似是无止境地向高山上绵延,而刚才看到的阔叶林中的秃杉,又总是如雪山银峰一般遥不可及……

终于可以看清对面的秃杉林了,河边的一片特殊的林子却很抢眼。那是生长在普拉河河湾沙地上的一大片难得的林子。耀眼的白色沙地上生长着茂密的挺直的林木,每棵都有二十多米高,树皮呈灰白色,很似桦树。这种林相我见过,是桤木林,但却没有见到如此美丽、如此庞大的桤木林。

山坡上大片秃杉群落,都是有七八百年树龄的寿星

小金说是“水冬瓜”。小和说叫“旱冬瓜”,是荒地上的先锋树种。一水一旱证明了它泼皮、顽强的生命力。听小金说,独龙族的同胞特别喜爱这种树,常在村前屋后种,甚至在地里种。它的叶子能当饲料,果子既能榨油,也是一味中药,具有治疗痢疾、腹泻、水肿、肺炎、漆疮的功能。

小和说:“傈僳族、怒族、佤族景颇族、独龙族的药典中,桤木都担当着重要的角色。民族植物学对它有专门的研究。独龙族过去是刀耕火种,但却世代相传种桤木,尤其是在轮耕休闲地上,这是很难得的。种的方法也很特殊,不育苗,而是在山野里寻找天生的苗移栽。林中还间种玉米南瓜等农作物。桤木只要七至十年就能成材,材质淡红色,用途广泛,在国际市场上很畅销。砍伐了林子后再种庄稼,土地异常肥沃。科学研究证明,原来桤木的树根有固氮作用,寄生有能固氮的细菌,这是在非豆科植物里很奇特的现象。桤木是农林混作的优良树种,你们在高黎贡山的西坡没见到?”

是的,我们在腾冲、曲石、界头都见到过。

既然是先锋树种,那么,原来那边应该是天然原始林了?谁来这深山里把它们统统砍伐了呢?小和说:“几年前电信部门计划在这里建个中转站。我们发现后制止了,可林子已经被砍了。”

面对着现代“文明”对自然的破坏,大家都感到很愤怒。我之所以将“文明”两字加了引号,是因为真正的文明其实应该包含对自然的保护,人与自然和谐关系应是文明的重要内容,而现代人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以后的路上,只要见到成片的桤木林,我就会想到原始森林遭到的厄运。

雨已彻底停了,山谷中却不见亮堂起来,云疏处偶尔还依稀可见淡淡的星影。

就在路中间,一棵两人环抱不了的赭色树干上,齐胸处捆绑着一周护树的竹片,但还是露出了刀痕—被剥去树皮的残迹。抬头想看清树冠,小和说是棵秃杉。我心里一惊。他接着说这是在山里讨生活的人干的,因为秃杉树的树皮易引火。人啊!何时才能抛弃愚昧?

虽然天色晦暗,我还是明显地感到跨进了阴影,顾盼间发现左上方巨木就立在头顶的崖上。

我只得向旁边退几步,这才能稍稍看清:一棵巨树奇粗奇高,树干笔直而立,主干无一枝杈,直到二十多米高处才伸枝展叶。树冠稀疏,但是片片云状。再看树干,色为赭红,油亮亮的,闪着旺盛的生命力,这一切都像是在说:“我是秃杉王!”

崖很陡,我们只得绕行再攀爬。

我们瞻仰着这位“巨人”,犹如瞻仰一位伟人、一座丰碑、一座殿堂。我心头响起壮美的生命交响曲,久久地立在那里。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在方圆不到百米的范围内,竟然长出了三棵参天大树。迎面的是棵秃杉王,高三十多米,我们五人手拉手还未能环住一半,可见胸径在三米以上。右边是棵马蹄荷,叶大如扇,树高也在三十多米。秃杉是珍贵树种,只产于我国的云南、湖南、福建、台湾等地

当我到达秃杉王的身边,它勃勃的生机、昂扬的精神,激得我们血液沸腾,纷纷向前紧紧地拥抱它。通过它,我们拥抱着自然,拥抱着历史,拥抱着生命……我感到了它的律动,感到了它的温暖,感到了它汩汩的血液。

然而我们五人还未能环其一半,这位“巨人”的胸径当在三米以上,高度至少有三十七八米。树龄应该有一千多岁。

它无一疤结,肌肤光润,青春焕发。虽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霜雨雪,却未染上一丝历史的尘埃。是什么使他依然生机勃发?生命有时是那样脆弱,生命有时又是这样的坚强!人们感叹生命的悲壮,我却百倍地为生命的壮美歌唱!

每当我在瞻仰生于千年之前至今依然鲜活的生命时,总是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林木丰茂。左上方十来米处,还有一棵巨大的秃杉,虽然与秃杉王比较,它只能是子孙,但我观其胸径也有两米多。右上方,还有一棵黛色巨树,那是马蹄荷,沧桑倔劲,叶大如扇,胸径至少两米。

啊!大自然,你何以在这方圆不到百米的地方长出了三棵巨树?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蕴藏着丰富的生命能量!这对人口日益增长的世界是多么的宝贵!

小和指着河对面的山坡说,你的赞美词得省着用。它们和阔叶林混交,这片生有秃杉的林子大约有13公顷,常是三五棵成片,这里有比这棵秃杉王更高更粗的超级巨树!

是的,巍巍秃杉与天相接!

我发现对面森林中自上而下有一条间隔带,间隔带上只有杂草、小灌木。于是问:那是砍出的防火隔离带?

不,那是一次规模宏大的泥石流造成的,宽有六七十米。暴雨如注,山体崩塌,泥石相混,摧枯拉朽奔腾而下,所过之处,原始森林尽毁……

这就是大自然巨大的神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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