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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盛开在普拉河谷:傈僳族自治州探险小记

时间:2023-07-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前两年,独龙江还是全国唯一不通车的少数民族聚居地。第二条路则是依循古老的马帮所走的路,穿越普拉河峡谷,再攀登风雪垭口,进入独龙江。贡山自然保护区的张局长非常细心,在安排这次探险行程时,一再要我们先探路,再决定行程。车在贡山县城丹当盘旋而下,在普洛河注入怒江的河口处向左拐。如诗如画的普拉河谷。双拉娃村主要居住着傈僳族同胞,寨子不大,多是木结构的瓦房。

瑞香盛开在普拉河谷:傈僳族自治州探险小记

穿越了三百多公里的怒江大峡谷,我们就开始做去独龙江大峡谷的准备工作。

独龙江在贡山西北侧,与西藏、缅甸接壤,那里不仅聚居着只有四千多人口的独龙族,而且有着一个神奇的野生生物世界。由于雪山银峰环绕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那里至今依然保持着较强的原始性。曾多次深入那里考察的植物学家李恒教授说过:贡山的植物世界具有版纳的特点,而版纳的植物世界却并不具有贡山的特点。因而在生物多样性方面,贡山要丰富得多,她从在独龙江采到的植物标本中发现了很多新种类。

去独龙江有两条路线:第一条路是由公路先到独龙乡政府所在地。前两年,独龙江还是全国唯一不通车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去年,国家投入了一个亿,修建了八九十公里的公路。但是,独龙江是多雨区,每年的降雨量有三四千毫米,曾有连续降雨七十多小时,一天降雨量达三百毫米的纪录。这里每年有两个降雨高峰期:二月至四月和五月至十月。正是这充足的雨量造就了最为神奇的独龙江生物世界。现在正是第一降雨高峰期,给我们的行程带来不小的困难。第二条路则是依循古老的马帮所走的路,穿越普拉河峡谷,再攀登风雪垭口,进入独龙江。这是一条艰难的跋涉之路。

贡山自然保护区的张局长非常细心,在安排这次探险行程时,一再要我们先探路,再决定行程。他说这个季节是难以进入独龙江的,据说公路塌方不通,马帮古道上的风雪垭口仍为冰雪所封。

时晴时雨的天气,更使我们焦躁不安。多年的探险生活告诉我,张局长的意见是对的:在这个季节,不管选哪条路,只要能进去就谢天谢地了!

一直下着雨,到傍晚时雨停了,我们去探路。车在贡山县城丹当盘旋而下,在普洛河注入怒江的河口处向左拐。沿着清亮的普洛河右岸前行,路况尚好,但驶出不到两公里,就不断见到山上塌下的泥石堆在公路上。李司长也就不断扭头用眼睛看我,我则只是看着前方。又行一公里路,小股水流带着泥石从山坡上往下游动,直到有一处塌方已占去公路的一半,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李司长坚决地说:“回吧!再往前,今夜就回不去了。”

我还未表态,他已将车停下调头。探路的失败,却在我心头涌起一些欢乐,因为只剩下那一条心中向往的路了。我非常向往着走马帮古道,路虽然艰险,但却是特殊的经历,能较多地看到稀奇、罕见的自然现象及野生生物世界。

如诗如画的普拉河谷。只有不畏艰险,勇于跋涉,才能享受大自然的赐予

好不容易盼来了无雨的早晨,虽然云在怒江峡谷中涌动,眼前迷迷茫茫,但云流的疾驰显示了希望。依我的经验,这样的气象最少有半天无雨,我决定立即出发。

张局长赶来送行,坚持用车送我们一段路,他一直为这条路太难走担心,何况李老师的伤腿走起路来仍然一瘸一拐的,于是又安排了纳西族的和郑军以及独龙族的小金作为特殊的向导。我们一行五人,成了多民族的兄弟。

出发时,天色真的好起来了,峡谷中的云已升上了高空,云朵中竟然有小片蓝天露了出来。到达普拉河河口时,小和指着山下普拉河左岸的一条小道说:“应该从那里步行进入马帮古道。”到达前天塌方处,李司长一踩油门就冲了过去,前面的路程也多有惊无险。

车行驶出八九公里停下了。小和指着坐落在山谷中的房舍说:“这是进入独龙江的最后一个寨子,有一吊索桥可渡,再往前就无路进山了。”

下车后,我看到右前方两点钟方向,雪山迸射出千万银线,小和说那里应是通向独龙江的风雪垭口。我们则要从十点钟方向往下,直到谷底,相对高差大约有四五百米。从眼前的景象看来,比我预期的要艰难得多。我不禁将视线停在李老师的脸上。她却笑了笑,显得极轻松地踏上了下坡的路,那伤腿居然一丝也不拐——我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而故作轻松的。

山坡很陡,路在松林中蜿蜒,小和一边搀扶着李老师,一边说:“下到谷底就好走了,路平平的。”

双拉娃村主要居住着傈僳族同胞,寨子不大,多是木结构的瓦房。这与我们在怒江大峡谷山坡上见到的傈僳族民居差别很大,那些房子多建在山坡上,由很多长短不一的柱子支撑——由此得名“千脚屋”,一般都只有二十多平方,狭小、简陋。我们坐在村公所的门前小憩,看着小学校上空飘扬的国旗,心里涌出无尽的思绪……出了寨子就是一个陡崖,我们小心翼翼地顺着栈道木梯往下走,十多米后转过岩头,普拉河热烈地呼唤着我们,一座窄小的约二三十米长的吊索桥悬在河上,湍急咆哮的河水令人目眩。

小和说,这原本是座藤条吊索桥,因为年久失修,且孩子们上学往来其间不太安全,是保护区出资以铁索代替了藤条。张局长曾谈过,为了保护好这片神奇的地方,保护区在社区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前两天,我们已看到为从保护区中迁出的居民所建的新居。过去这里的少数民族兄弟一直用木板或石板做瓦盖房,用材量大,保护区现在已无偿赠送铁皮取代木板瓦。这些铁皮顶的房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形成了另一道风景。听着他们为保护区周围群众脱贫做的各种措施,我们感到欣慰。

桥确实太简陋了。所谓的“铁索”,只是几根不粗的铁丝,幸而有护栏。

李老师胆小,但却要求第一个过吊索桥,她曾在热带雨林36米高的空中走廊拍摄照片,因而我不太担心。小和却慌了,要在旁边扶着她,可是桥面只容得一人。

李老师刚踏上桥,那桥就秋千一样荡了起来,只见她紧紧地抓住两边的桥索。小和、小郑都大声喊起:“向前看,别低头!”

她慢慢地、颤颤巍巍地挨了四五步,站住了,又抬起了头,似乎是想摆脱什么困扰,顾盼起左右。突然,高兴地叫道:“杜鹃花!好漂亮的杜鹃花!在这边探出的崖头,白色的,香水杜鹃,灿烂极了!”

她急忙取下照相机,转身来拍了两张。大约是嫌角度不理想,又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甚至探出了前身,再拍。等到拍完刚转过身去,又听到她充满惊喜的声音:“你们看右前方,河边那块大岩上,盛开的杜鹃花。”

真的,对岸伸向河里的光裸裸的大岩上,居然出现了一丛盛开的杜鹃花,银瓣红蕊,别具一格!

她在惊喜中,在不断寻找理想的角度中,在悠悠荡荡中,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对岸!

我踏上桥,大步向前走去,突然感到桥和人都像是横着飞了起来。心里清楚这是急速的流水所造成的幻觉,但却挥之不去,只得紧紧地抓住护栏上的铁丝。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占满脑海时,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妙极了,我甚至用脚步有意将桥晃起来,想荡得更高……

独龙族的小金,以额勒带,背着篓子。他在桥上简直像是杂技团的演员,表演了很多惊险动作。李老师异常羡慕,小金憨憨地笑着说:“到了独龙江,我带你去过真正的藤桥,藤子有杯口粗,人倒悬在空中攀过去。”他还特意爬到裸岩上采来了几朵杜鹃花,说是独龙人喜爱采这种花,烫后凉拌着吃,很香。

黑娃底河由左边汇入到普拉河,形成了小三角洲地带。这一段路确实还算平坦,路边时时出现一两座房屋和小块的农田,但山上只有稀稀落落的次生林。显然,人类的开垦毁灭了这里的原始森林。普拉河的歌声,却多少给人一点安慰。

河水泛着蓝色,绿茵茵的,似乎是在诠释着“春来江水绿如蓝”的诗句。银色的浪花里扬着深山的信息:那里有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因为在这样多雨的季节,河水依然可以如此清澈明亮。它一直伴着我们同行,渴了,就掬水而饮,那水,真是“有点儿甜”。难怪小和不要我们带水。

虎耳草在崖上开着耀眼的白花。其旁有一树也开白花,串谷风吹过时,枝条间竟响起了轻轻的哨声,小金说:“鬼吹箫。”小和说:“那是你们独龙族的叫法,学名叫‘水红木’。”小金见我们非常注意植物世界,指着一丛绿叶说独龙族人喜爱它,过去披在身上的麻毯,就是剥下这种树皮,鞣制成纤维织造的,喂猪也是采它的叶子。想起在高黎贡山西坡寻找大树杜鹃王的跋涉中,我们曾遭到荨麻的伤害,知道独龙族同胞不仅以荨麻入药,而且用它的纤维织毯。可这不是荨麻呀!小和仔细看了才说:“这是水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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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是保护区的工程师,他曾多次跟随植物学家李恒在野外考察。瞧,他又有了新发现:“这是大托楼梯草,像七叶一枝花吧,名贵的中药,听说是云南白药中不可或缺的。原为版纳特有种,李恒教授却在这里采到了标本。她说这里的植物世界具有版纳的特性,但版纳的植物世界却并不具有这里的特性,这就是证据之一。”

在以后的行程中,小金以独龙族的传统讲述植物世界,小和以纳西族、傈僳族,一会儿又以工程师的身份对小金的讲述加以说明,这就大大增长了我们对少数民族,对植物学、风俗等的知识。有学者曾做过调查,过去独龙族的生活资源有一半是依靠在山野的采集。

一队马帮从后面赶来,马驮着货物,脖子上的铃铛响着,铃声和着山野的鸟鸣,顿时在河谷中演奏起了乐章

待到马帮走近时,我们赶快让路。路太窄,只好尽量往左边的河岸靠去,忽听李老师“啊哟!”惊呼一声。

看她惊喜的神色,我们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眼神,大家立即蜂拥过去——一棵大树上正盛开着熙熙攘攘的兰花,其叶修长隽秀,花瓣的外面黄黄绿绿的,内面下部印有鲜艳的红斑。小和兴奋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茂盛的小贝叶兰,总有上百朵的花。它附生的这棵树也是珍贵的古老植物——水青树,这树也开着花哩!”

李老师频频按动照相机快门,准备将小贝叶兰的美态带给外面的世界。小和说:“李老师,还是留点胶卷吧。这里的兰花品种繁多,享有盛名,像什么雪索莲瓣、贡山红等,一株要卖几十万元。也正因为这样,兰花资源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小叶贝兰,花繁叶茂

刚退出岸边的丛林,就有刺挂住了我的衣服——原来是棵树干上长满了刺但顶上还残留着一两个果子的家伙。小和说:“有意思,你不睬它,冷落了它,它就偏偏要你见识见识——这就是你们肯定听说过却没见过的刺五加!”

待到我们都来端详,小和却大声喊了起来:“这里的宝贝多着哩!照这样看法,今天肯定赶不到宿营地。”

大家只得恋恋不舍地上路。路崎岖起来,天也阴了,山谷也窄了。大约也只走了四五十步吧,小和压低了声音说:“瑞香!在河岸边!”

李老师和小郑被他像是怕惊动了一只小鸟或一只野兽的语气惊愣了,我却大步走去,急促地嗅着在丛林中寻找。幽幽的清香将视线引向了一棵无叶的灌木,那枝头缀着四五朵半球形的淡黄色的花,自有一股凌风高踞,端庄、高雅的风韵。瑞香的大名我早已久闻。多年前,朋友曾得一株,宝贵得邀大家欣赏,我们只看到碧绿的叶子,好不容易等到花期时,它却枯萎了,在我心头留下了久久的遗憾。在万里之遥的普拉河畔见到,那喜悦当然别有滋味。

我很奇怪,有关的资料上说瑞香是常绿灌木,春季开花,花集生顶端。这几朵花确在枝端,但它却无叶。小和说,贡山的瑞香有好几种,还有花瓣内为白色外为紫色的。

李老师为花少且又蔫蔫的急得团团转。小和极有信心地说:“眼下是四月,但高海拔地区——就是前面一定能见到盛开的花。”

我们又充满了期待向前走去。

几幢绿色的木屋展现在前面,嘎足保护站到了。我们已走了四五个小时,吃了干粮,稍稍休息,又踏上了路途。对面的山坡上有明显的界线,一边是低矮、稀疏的次生林和农田,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这说明现在才刚进入保护区。小和证实了我的想法。

迎面来了一位保护站的巡查员,说是前面大塌方,可能过不去。我说:“走,车到山前必有路!”

天也更加阴沉,河谷两岸峭壁陡立,上空林木的枝条形成了穹窿,只有普拉河依然欢乐地伴随我们一路高歌。

一株绛红泛紫、挺着肉腱般的鞘的植物就在路边,约有二十厘米高,没有一片绿叶,只有累累的花苞紧贴。李老师正在为它拍照。“李老师真是福星高照,这可是稀罕物,难得一见。”我们都急着问它的尊姓大名,小和却要我们猜。说什么他都摇头,得意地看着大家一头雾水。直到最后才启发式地提问:“天麻你们知道吗?名贵的中药。”

“这不是天麻!天麻我见过,在小凉山还采过,它倒也是只有从土里挺出的茎,高高的,没有一片叶子,花苞也是这样……难道它们是一个家族的?”我说。

“兰花分地生兰、附生兰、腐生兰。它是腐生兰中的珊瑚兰。天麻也是腐生兰!”

珊瑚兰就在茶马古道的路边。它总是那样含蕴、深情。只有在大自然中,才有可能领略它的风情。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是兰花王国。我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丰富得令人目不暇接的各色兰花

真是一语惊人,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天麻是兰科。大约是因为天麻最贵重的是它的块茎,且天麻是以未出鞘、未开花为上乘,所以大家才经常忽略了它美丽的花朵吧!我深深地向小和鞠了一躬:“谢谢赐教!”

小和却陡然涨红了脸:“刘老师,担当不起。”独龙族的小伙子说:“回程时把它带上,送给刘老师作纪念吧!”“不!这是生它养它的地方,就让它的芳香、美丽永远伴随着普拉河,让我永远想着……”

虽然碰到了塌方,但大家还沉浸在发现的喜悦中,非常愉快地在泥泞中攀崖爬壁,手脚也特别敏捷。

刚上到一个陡崖,河谷里的风带来了阵阵幽香,我站在崖边细细搜寻……

啊!瑞香就在左前方上边的崖上。崖下悬空,崖头向河边伸去。

大家相扶着,艰难地往上攀,刚把李老师第一个送了上去,就听到一声大喊:“好美啊!开满了瑞香,真是盛开如繁星一般闪亮……”

河谷里回荡着探险者满腔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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