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看清了,不禁小声惊呼:
“雪鸡!”
“雪鸡?一级保护动物雪鸡?”
“错不了。注意看!”
小鸡们争先恐后奔到爸爸那边,抢着他嘴边的一个圆圆的、白色的东西,很像个乒乓球。在玩耍?不对,它们连连啄食……奇怪,我猜测是老鸡找到了美味小虫。
雪鸡很美,它比家鸡的体型要圆,背羽棕褐色,羽缘曲线上有花纹点缀,身上大块的白斑像雪莲花绽放。
它是我国特有的珍禽,由于民间传说它是治疗妇科病、小儿惊风等病的特效药——据说,它翅翼腋窝里长着的五六根倒茬小毛,烤焦后冲服,治小儿惊风药到病除,于是总被偷猎者无情猎杀。这些年愈来愈成了稀有的物种。
在西部走了十多年,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和它相遇……
“喂,出了什么事?”
那声音大得像是炸雷,震得耳底响。
望眼间,老鸡带着它的孩子们窜入了灌木丛,只有枝枝草草的晃劲。
恨得我提起脚来就想把胖向导踹下去!
向导正猴急地往崖上爬,可他肚子太大了,总是把自己腆下去……
“你以为你是帕瓦罗蒂,世界顶级的男高音?你把表演的舞台找错了吧?”
“喊了几声,你们都不拉我一把。”他还挺委屈的哩!
不错,我确实感到他在往崖上爬,可有闲工夫去管吗?
一听说是雪鸡,他也悔得连连拍打着脸颊:“我也没见过这宝贝呀!可惜,可惜!”
扶着他跳下,我就快步走到雪鸡们刚才出现的地方,眼睛瞅着地面。
“想找它们的窝?妄想,小鸡们都出来了。”
蓝花葱上有它们啄食的残痕,还有珠芽蓼、蒲公英都被啄食过。刨起的泥土中,有个块茎状的植物,嗨!是蕨麻!那年我们在青海玉树那边,朋友们用蕨麻熬粥,称它是地参,说是大补的。嚼起来绵绵的,淀粉中有股甘香的药味。
草地上还有好几种植物我不认识。
“你们是在了解雪鸡的食性?”他主动搭话。
“这是多枝黄芪,那是鹅冠草……它吃的可都是好东西,中医都拿来当药用。要不,它能那样金贵?”他像是恍然大悟:“你们想找虫草?”
“扯哪去了?”
李老师有了兴趣:“你说的是现在卖几万元一斤的冬虫夏草?”
“对呀!上山挖虫草的人,最喜欢先找雪鸡扒拉过的地方。它特爱吃虫草——这也使它的身价飞涨——有特殊功能找到虫草。所以嘛,它扒拉过、刨过的附近,肯定能找到虫草。”
这家伙肚子里也不全是花油(脂肪)。
草地在保护区内,没有羊群、牛群的侵扰,洋溢着天然的、纯朴的、野性的风采。(www.xing528.com)
桃红的、金黄的马先蒿总是喜欢扎堆,形成厚厚的色块,将报春花的淡紫、点地梅的洁白、景天的鲜红、虎耳草的柠檬黄烘托得格外灿烂、辉煌。
蜂的嘤嘤声,蝴蝶的翩翩,飞来飞去的各色昆虫,将天地渲染得有声有色,散发着沁人的馨香。
雪鸡喜欢集群,常组成10多只至20多只的小群活动,有时甚至集成30只以上的大群。白天活动时间较长,通常天一亮即开始活动,直到天黑才停止,其中尤以清晨和黄昏以及晴天活动最为频繁,阴雨天很少活动,也很少鸣叫。雪鸡以植食性为主,常以根、草叶、块茎、球茎为食,有时也吃昆虫及其他小型无脊椎动物
“嗨!你在看什么好景象?”
李老师的一声招呼,将我从魔幻世界的陶醉中唤醒。摇了摇头,双手在脸颊上用力搓动,才大步向雪鸡召唤它孩子的地方走去。
我捡起小鸡们啄食过的残渣,反反复复端详,我的惊奇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居然是蘑菇!”
肯定是蘑菇!草丛中还有小半个白色的蘑菇,难怪远远看去像是乒乓球。
“雪鸡最爱吃蘑菇呀!”
向导的话,使我突然嘲笑起自己。是的,很多蘑菇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美味,那为什么不能成为这些山野朋友的美味?
我突然想起在卧龙“五一棚”参加大熊猫考察时的一件趣事。那天考察途中吃干粮时,一只小松鼠总是来要吃的,给了它半块饼干,它就匆忙跑走了,眨眼工夫又来了。我说这家伙太贪,胡锦矗教授说:“你冤枉它了。”
为了给它平反,胡教授终于找到了松鼠栖居的巢穴——一棵大铁杉树干上的洞,那里不仅有它刚运回的饼干,还有橡实、榛子、松子,竟然还有好几个已经晾干的蘑菇……简直是个粮仓啊!
“它是储粮过冬嘛!”
大森林丰富多彩,这是美味羊肚菌,还是象牙雕刻的艺术品?常引得金丝猴从树上跳到地下寻找
是的,起初人类不是向其他动物朋友学习过生活之道吗?说不定正是它们教会人类在大自然中哪些是可吃的哩!
“快看!”李老师双手捧了一堆蘑菇送到了我的面前,白的、黄的、肉色的……
这一发现带来了一串儿的惊喜,这里、那里都有蘑菇,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有个像蒲烛的蘑菇立在草丛中。
“很像羊肚菌呀,不过有些黑呢。”
李老师也发现了。我们在湖北的石首,在四川的青川,都采到过羊肚菌,那色泽和象牙相似,蜂窝般的造型简直是艺术品。特别是在青川的那次——追踪扭角羚的途中,向导用特殊的山里人发明的办法,将馒头烤得黄灿灿、酥脆喷香,加上烤好的羊肚菌,鲜美得眉毛都在跳舞。
三合垸江边的芦苇和人工意杨林,占据了整个的淤积江滩,林下生长着美味的羊肚菌
在乌头、桔梗、针茅、紫鸢尾的草丛中,这里、那里都长出了花褶伞、马勃、牛肝菌、鸡苁……还有种白色的像马勃苗,似乎就是雪鸡吃的。我叫不出名字,向导说:“鸟儿们最喜欢吃它,它的名字就叫小鸟蘑菇。”
起初,我对蘑菇世界的兴趣,说得俗一点是因为“好吃”,时髦的说法是“美食”。儿时,一个雨后的傍晚,我在塘边柳树上看到许多蘑菇,它的带有灰色的菌盖像撑起的小伞,于是我把它们采回家了。妈妈用它炖豆腐,那种鲜美至今还留在唇齿边。
以后吃过种种做法的蘑菇,特别是云南、贵州有些地方的老乡,将它和辣椒一起炒,那真是糟蹋了纯洁的蘑菇。我至今认为蘑菇必须用豆腐炖才能充分发挥其鲜美的味道。
后来,我对蘑菇世界的兴趣来自它的特殊本领。如果说大自然里谁能化腐朽为神奇,首推就是蘑菇。
一位林学家曾对我说过,在原始森林中,自然的规律是老树枯倒,新苗茁壮。如果没有谁来消化倒地的枯木,年年落下的树枝、树叶,岂不把森林堆成了垃圾场?新树还能长出来吗?靠谁来完成这新陈代谢呢?蘑菇!
蘑菇属真菌,它将木质素分解,再幻化出千姿百态的蘑菇——供人类和动物享用、应用。
正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魅力,正因为在1983年,在对皖南牯牛降自然保护区综合考察的队伍中,有位老马同志研究蘑菇。我才能坚持在大雨滂沱中,孤身一人走了几小时,去探察蘑菇世界的神秘,这才有《金色的网伞世界》这段逸事。
阳光下,远处的山坡上四五个似是蘑菇的物体,惊得我如发现了天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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