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新力量导演研究：传统文化现代转化

《哪吒之魔童降世》《大圣归来》《熊出没：原始时代》与《大鱼海棠》四部作品中，《熊出没：原始时代》代表的是低幼向的动画作品，更适合幼儿观看；另外三部的观众群更为广泛，也成为引领中国动画电影大片的头部作品。从题材上看，三部作品都取材于中国古典名著或文献古籍。在改编过程中，加入了导演独特的奇幻思维，又契合了当下的审美旨趣，从而形成了强烈的观影价值。不同的观众群都可以做出适合于自己年龄层次知识结构的观影解读。

（一）传统文化的给养与“国漫风”的崛起

动画电影因其特殊的假定性，更适合于超越性的幻想题材，而中国源远流长的文化宝库为此提供了无穷的资源。“中国动画学派”一直在试图建立适合中国民族特色的审美格调与故事类型。今天，网友及动画爱好者用“国漫”二字指代“中国动画学派”，“国漫”已经不单纯指一种地域动画作品的分类，更代表了一种审美格调与价值判断。首先，在选材上，动画史上那些有影响力的作品《铁扇公主》《大闹天宫》等都来源于神话传说。新力量导演的作品《哪吒之魔童降世》《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又再次分别取材自《封神演义》《西游记》《庄子》《山海经》等文学经典。每一个故事的提炼过程都是古老中国的灿烂文明在现代社会所引起的传统文化热。其次，在画风方面，动画作品的独特性尤其擅长展示奇幻、魔幻的题材，可以将无限的想象力视觉化。特别是当我们明确了低幼向与成人向的区别后，可以更加全面地挖掘中国古典文化的宝库，填补动画电影的题材空白。《大鱼海棠》最初的灵感就是来自梁旋的一个梦，一条不断变大的鱼。但在逐渐影像化的过程中，它不断吸收传统文化的给养，形成了“鲲”的命名与造型。“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庄子·逍遥游》的文字意象与梁旋的灵感如此相似，这不仅体现导演个人对中国古典文化的修养，也是整体国人文化自信的力量来源。当然，作为新时代的动画导演，并不只是停留在前辈们在故事与画风，单部作品上的成功，而是全面地借力传统文化，并将其系统化、产业化。《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片尾段落，出品方以彩蛋的方式公布了即将上映的《姜子牙：一战封神》，两部作品并非简单互动，而是在故事线索上相互关联。有网友打趣说，这是按照对抗好莱坞漫威世界的方式，在打造中国的封神宇宙。的确，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儒、释、道以各种神魔小说、民间故事的方式相互贯穿，凝结为中国特色的奇幻文化。2015年10月25日，光线传媒彩条屋影业成立暨“XXL超大号想象力”战略发布会上，总裁王长田将其动漫产业布局分为国漫风、合家欢、影游跨界、真人奇幻和网络院线电影。而《大鱼海棠》《大圣闹天宫》《深海》《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凤凰》《秦时明月》将组成“国漫风”系列电影。(www.xing528.com)

（二）二次元背景下的文化互文

传统文化必须经过改造才能为今天的人们所认同，这就涉及传统文化资源的现代转化。“电影艺术的历史就是一部如何处理现代化与民族化、西化与本土化关系的历史，是这几种趋向的矛盾、背离、纠葛或融合的历史。”^[43]作为ACG的二次元文化如今已深入动漫爱好者的内心，在中国动画作品不能填补阅读时间的情况下，日美作品充斥着各种媒介。中国观众已经适应了二次元的风格与叙事，我们的动画电影也就必须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下，不得不学习借鉴其他国家的人物造型与故事技巧。首先，人物要立体丰富。在好莱坞的叙事体系中，人物的善恶已不能用一把尺子简单衡量。比如，“复联”系列电影中的大反派灭霸，其欲壑难填的初衷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对资源枯竭的忧虑，以竭力拯救宇宙，最后孑然一身。《哪吒之魔童降世》里的龙王、申公豹已不是单纯的邪恶人设，它们都有个人苦衷，或是担负龙族家族的复兴，或是困惑于个体命运的不公。其次，动画电影的人物造型不同于真人电影，往往是扁平化与典型化的，从造型中突出的人物性格必须在情节中得到支撑。以孙悟空的造型设计为例，从《铁扇公主》《大闹天宫》《金猴降妖》到《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可以看出《西游记》故事原版的变形是不同话语进行交锋的结果。《铁扇公主》里的孙悟空更像是迪斯尼的米老鼠，头大身细，其实是借助这一造型表达抗日的情绪。《大闹天宫》里的孙悟空则参考了戏曲造型，神采奕奕，又体现出了新中国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到《大圣归来》中，孙悟空有了更加明显的肌肉感，习惯了好莱坞“金刚”系列电影的观众对此会更有亲切感，又似乎亲和了韩国的“大叔”形象，但其背后，是中国在快速崛起中，对国家复兴的一种呼应。最后，对于反复调用的文化资源，动画导演还要在与前人的作品中突破“影响的焦虑”（布鲁姆语）。因为有《哪吒闹海》的珠玉在前，饺子必须要做出自己的风格。尽管是看过1979年版《哪吒》才喜欢上了这个形象，但他亲自阅读《封神演义》后发现了原著中完全不同的带有反派色彩的哪吒。“原来大家误以为喜欢上的哪吒形象，其实是来源于1979年的改编版，以前的哪吒真的完全是一个流氓形象。然后我就反思，大家为什么对哪吒有这么美好的印象呢？原来都要归功于改编，是改编让人快乐。”^[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