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自《疯狂的石头》以小博大给电影市场带来强力刺激之后,喜剧电影生产便呈井喷之势。据统计,2009年以来喜剧电影激增,“院线的占有率长居于20%以上,2011年上映的183部国产电影中,喜剧片达38部,仅次于爱情片”。[1]而在群雄逐鹿的喜剧领域,存在着几种不同的喜剧形态。“冯式喜剧”,有着鲜明的方言特色,倚靠大量精心编排的对白逗笑观众,喜剧结构多建立在假定性的游戏设定中;以周星驰为代表的无厘头喜剧,主打荒诞的剧情设置、人物夸张的动作与造型,嬉笑怒骂间完成小人物的价值实现;开心麻花世俗化、年轻化、语言包袱密集的“爆笑喜剧”;大鹏、筷子兄弟的“段子体”喜剧,笑料充足但剧情有不连续、拼贴之感;以宁浩、徐铮为代表的喜剧则专注类型生产标准化,程式化设置笑点,剧作结构工整,融合不同的电影类型元素,颇有好莱坞喜剧的质感。
徐峥执导的两部“囧途”系列电影《泰囧》和《港囧》的编剧束焕在创作的时候按照好莱坞编剧的方法构建故事框架,画故事板和情节曲线,分幕解决人物命运、人物关系、困境和喜剧桥段的设置。束焕认为要“把工作量化、细化、标准化,类型片剧本不能靠灵感和状态,它是一个精心计算的东西”。[2]
(一)《泰囧》的标准化创作
第一,以“相爱相杀亲密伙伴”的模式架构故事,制造对比、反差,形成复合主人公的人物关系冲突,作为故事发展的内在驱动力,并起到辅助升华主题的作用。比如《泰囧》中人物身份的设置,身处中产阶层、事业小有成就的徐朗和生活在较为底层、卖葱油饼的小商贩王宝,二者社会阶层不同,本不应该产生亲密联系。但编剧巧妙地设置了一系列的巧合,让二者的命运产生关联。首先是徐朗为了躲避高博的追踪定位,秘书给他报了一个“小红帽”旅行团,这样一个实惠经济的旅行团使得王宝和徐朗坐到了一起。其次,编剧给王宝设置了一个“心愿清单”,到泰国骑大象、拜佛、做SPA、看人妖、打泰拳、种健康树,一系列泰国网红观光符号合情合理地参与了故事建构。而徐朗的手机遭遇病毒入侵被高博定位,只好利用王宝找到老周拿到油霸的代理权。精心计算的人设、情节、路线、走向使得剧情发展严丝合缝,易令观众进入而毫无违和感。(www.xing528.com)
第二,叙事结构与节奏的精准打磨。悉德·菲尔德把剧作结构分为三部分:建置(set up)、对抗(confrontation)、结局(resolution)。[3]美国学者克莉斯汀·汤普森将好莱坞电影叙事结构分为建制部分、复杂行动部分、发展部分、高潮部分、尾声部分。[4]《泰囧》的剧作结构工整,布局合理。“建制部分”总共6分钟,简洁明了,最开始一个油霸实验成功的DV镜头,快速切换到徐朗和妻子谈离婚,同学高博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刺探徐朗与老周约见的信息,仅两个场景就交代清了徐朗不和谐的婚姻关系和事业上面临竞争腹背受敌的现状。接着进入“复杂行动部分”,机舱里碰到了王宝,其心愿清单为后期故事发展做了铺垫,出了机场就开始了一系列复杂的行动。王宝在机场厕所无意中听到高博打电话GPS跟踪,于是徐朗将感染病毒的手机放入王宝包中。徐朗将护照落在出租车上,以至于不能买机票飞清迈。王宝来给徐朗送手机,徐朗因此利用王宝的护照住酒店,二者建立了旅途中的“亲密伙伴关系”。后高博通过王宝微博状态找到二人下榻的酒店,徐朗怂恿王宝偷钥匙误打误撞给高博进行滑稽的泰式按摩,这一部分共28分钟。“发展部分”则开始了寻老周之旅。王宝先后拔掉徐朗的上网卡、用水泼电脑、毁掉徐朗寻找老周的关键线索。徐朗在树林里被毒蛇咬,王宝帮其吸毒,二人在山顶共度一晚,感情加深,这部分共46分钟。进入“高潮部分”,徐朗看到王宝包里的钱和跟踪器误认为王宝是高博的同伙,二人刚刚患难与共、感情加深,突然就分道扬镳,观众尚在惋惜之中。徐朗和高博相遇,二者争抢老周留下的盒子。高博的泰国帮手和王宝过招,剧情发展至峰值。徐朗喊着“泰国传奇”做王宝使出绝招的踏板,帮其完成“打泰拳”的心愿,二人的友谊得到升华,高潮部分14分钟。“尾声部分”,徐朗放弃油霸回归了家庭,帮助王宝实现“和范冰冰度蜜月”的愿望,这一部分持续了11分钟。从结构看,《泰囧》大体上保持了好莱坞的传统结构模式,建制部分简洁明了,快速切入主题,复杂行动部分有趣地展开故事,发展和高潮部分行云流水,尾声部分情归处无声胜有声,影片末尾范冰冰的精彩出现和王宝“度蜜月”给整部喜剧掀起一个小高潮。
(二)类型融合
《泰囧》采用了“喜剧+公路”的类型融合模式,这种模式在好莱坞的喜剧电影中也多有体现,如《飞机、火车和汽车》(Planes,Trains,Automobiles,1987)、《午夜狂奔》(Midnightrun,1988)、《预产期》(Due Date,2010)等。在徐峥参演的《人在囧途》中不难发现这些好莱坞喜剧电影的影子,它们很好地把中国春运这一社会现象与美式公路片巧妙融合,而《泰囧》基本上延续着《人在囧途》的喜剧套路。好莱坞电影工厂时代诞生的类型电影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如今很难单纯地用一个固定的范式和类型来界定了,类型融合、杂糅成为当下类型电影发展的大势。类型电影一方面通过类型定式给观众传递类型期待,吸引更多观众以满足市场需求;同时又不拘泥于类型的框架和边界,融合新奇的类型元素,实现类型超越和创新。徐峥执导的第二部影片《港囧》,相较于《泰囧》融合了动作、青春、爱情、悬疑、警匪等类型要素,又将“香港”这一意蕴深刻的文化符号进行深度的挖掘和消费。影片中,主人公穿梭于港式巷道,徐峥的运镜熟练,流畅度高,干净利落,镜头感极强,通过快速剪切呈现出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香港繁华街景尽显眼前。另,港片中的黄金配角轮番上阵,经典老歌大串烧,徐来戴着铁头套误打误撞到王晶的剧组,这些香港符号直接、快速地唤醒了观众内心深处的香港记忆,成为电影叙事的重要部件。人到中年对生活现状的不满和不甘促使徐来想要完成魂牵梦萦的一吻,这成为影片剧情展开的核心动力,逻辑上稍显牵强,启发他的是村上春树的《再袭面包店》,“不曾完结的初恋就像魔咒,令许多人付出巨大精力,其实真爱和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就在你身边”。[5]为了体现情怀创造的立意很难引起观众共鸣。经典警匪片也是香港重要的标签,《港囧》中为了体现警匪、悬疑元素,增加了凶杀破案的副线,但这条线在全片的存在感极弱,终极目的是制造危险,让徐来在天台上在老婆与初恋之间进行抉择。这部影片是类型融合的“大杂烩”,观众全程在接受香港各类“消费符号”的输入,信息量繁杂。“《港囧》的这种创作路径一定程度上也是编剧妥协的结果,这也展现出艺术场域中不同行动者之间的权力关系与话语博弈。”[6]当一部喜剧电影要做到“情怀”“警匪”“悬疑”等类型元素同处一个场域是非常危险的,类型创作需要有机融合,要突出主类型,其他类型要素在不损害主类型的前提下有序地组合,实现类型融合效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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