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人的心目中,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也是人们追求简单而平凡生活的理想境地。一代又一代的人从土炕上出生,又在土炕上长大。20世纪70年代以前出生的农家儿女,每一个生命最初阶段的承载卧具之一,在襁褓的包裹之外,便是压枕。
早年间沿海农村,对初生婴儿实行“捆缚”政策。在宝宝诞生之前,奶奶或姥姥作为长辈,会早早地把坐月子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包括压枕、小被褥,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帽、尿布等等。做压枕需要一块长方形的布,手感一定要柔软舒适,两边缝制成桶状,装好适量的绿豆,再把口缝起来就算做成了。
用压枕压盖在婴孩身上,最大的好处就是防惊跳、防滚动、保完全。宝宝月龄短时,睡觉总会不安稳,小手小脚总是一惊一乍的,把孩子适当包裹,再压上压枕,就有效地增加了安全感。不管宝宝以何种姿势入睡,压枕都可以随意调整,也无论身上盖的是毯子还是棉被,压枕都可以压在外面。据说只有如此,才能保证睡出一个后脑平平的标准头型,或避免出现溜肩或罗圈腿这类的身体畸形,其实这些说法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因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后,压枕便被淘汰了,仿佛一夜之间,婴孩们获得了自由自在伸胳膊镣腿的权力。
说起压枕,还好有一比:压枕之于冀东,酷似摇篮之于东北,又像拴娃石之于西北。不管是摇篮、拴娃石,还是压枕,都显示出地域色彩,无论哪一地哪一处,婴幼儿时期都有被限制迹象,唯有压枕限制得更重一些。“孩子刚出娘胎,刚一享受活动和伸展肢体的自由时,人们又重新把他束缚起来。人们用襁褓把它包着,……头固定在一定的位置,两腿伸直,两臂放在身子旁边,还用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带子把它捆起来,连位置也不能挪动……”这是200多年前一位法国人所编《博物学》一书里讲述中国孩子的一段话,所言“各式各样”“捆扎”之物一定是包括压枕的。压枕是北方孩子来到人世间后收到的最早的礼物之一。(www.xing528.com)
把孩子安置在炕梢,母亲可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坐在炕上做一些纳鞋底、补衣服之类的针线活,伴随着母亲轻声哼唱的催眠曲,婴孩一会儿便进入梦乡。这其间,手脚麻利的母亲完全能得空出出进进,挑一担水,喂一遍猪,或做熟一顿饭。如果家里孩子多,炕上的婴儿可以交给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临时照看一会,母亲便有更多忙里偷闲的时间。应该说,压枕是特定时期、特定环境下的产物,是妇女们为了适应生活而发明的解放自我的一种工具,凝结着母亲的智慧,也渗透着母亲的无奈。
岁月辗转,当年最后一代从压枕下成长起来的孩子,现已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了。他们虽然都不曾记得“镇压”他们幼小身躯的小小枕头了,但他们一定不会忘记脱离了压枕之后,如何在土炕上的“摸爬滚打”,如何迈出土屋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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