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书”书题首见于云梦睡虎地11 号秦墓秦简,学界因而将与之相同或相似的简帛文献称之为《日书》。类似的书题亦见湖北随州孔家坡8号汉墓汉简和云梦睡虎地77 号汉墓汉简中。从《日书》记载的内容看,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但主要是关于时间选择的择日术,类似现今仍在港台地区流行的“通书”或“通胜”。《日书》虽然称“书”,但从大量的简帛《日书》材料来看,与我们通常所见“书”(书籍)的物理形态还不完全一样,它是当时民众日常生活所使用的实用手册,诸多文本呈现出一种流动的、不固定状态,或能反映出“书”的早期形态。
《史记》有《日书列传》,《太史公自序》称:“齐、楚、秦、赵为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观其大旨,作《日者列传》第六十七。”[1]惜其文已亡佚,今所见者为后人所补。目前发现的战国秦汉简帛《日书》材料十分丰富,主要有:
(1)湖北江陵九店楚简《日书》。[2]
(2)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3]
(3)甘肃天水放马滩秦简《日书》。[4]
(4)湖北江陵王家台秦简《日书》。[5]
(5)湖北沙市周家台秦简《日书》。[6]
(6)湖北江陵岳山秦牍《日书》。[7]
(7)湖北随州孔家坡汉简《日书》。[8]
(8)湖北随州周家寨汉简《日书》。[9]
(9)湖北江陵张家山汉简《日书》。[10]
(10)湖北云梦睡虎地M77 汉简《日书》。[11]
(11)安徽阜阳汉简《日书》。[12]
(12)湖南沅陵虎溪山汉简《日书》。[13](www.xing528.com)
(13)湖北荆州印台汉简《日书》。[14]
(14)河北定县八角廊汉简《日书》。[15]
(15)陕西西安杜陵汉牍《日书》。[16]
(16)江苏连云港尹湾汉简《日书》。[17]
(17)甘肃敦煌悬泉置汉简《日书》。[18]
(18)甘肃永昌水泉子汉简《日书》。[19]
(19)香港中文大学藏汉简《日书》。[20]
(20)北京大学藏秦简《日书》。[21]
此外,在新旧居延汉简和额济纳汉简中亦有《日书》条文,学者曾有辑录。[22]可见这类民间日用文书流布十分广泛。
《日书》中有一些关于当时居室结构和周边环境的简文,材料比较分散。目前所见的研究成果有呼林贵先生《〈日书〉反映的秦民宅建筑初探》,[23]该文主要利用睡虎地秦简《日书》,结合西北地区的考古遗址,讨论秦代民宅的住宅形式。晏昌贵、梅莉《楚秦〈日书〉所见的居住习俗》,[24]利用九店楚简《日书》和睡虎地秦简《日书》,比较楚、秦《日书》所记载的居所形态,二者在筑室、盖屋的时日选择方面的异同。在居住环境方面,陈伟武先生著有《从简帛文献看古代生态意识》一文,[25]讨论古代的生态环境和环境保护,所利用的材料不限于《日书》,重点亦非居住环境。韩国学者尹在硕撰《睡虎地秦简〈日书〉所见“室”的结构与战国末期秦的家族类型》,[26]重点探讨《日书》中“室”所表现的社会史含义。王晓衡《秦简〈日书〉与敦煌卷子中的宅住观》则比较《日书》与敦煌文献中反映的不同宅住观念。[27]赵瑞民先生亦比较了睡虎地秦简《日书》、敦煌本《宅经》和今本《宅经》的异同。[28]
本章第一节“居处及其环境”,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先行解释《日书》中关于居处的若干名词,如屋、宇(寓)、宫、室等所表示的不同的含义,及其在《日书》中所反映的社会学意义;结合睡虎地秦简法律文献,力图复原当时一般民众的基本居住形式及其周边环境;利用《日书》“刑德”对刑、德随着时间变化在空间中流动过程,解释《日书》对空间描述的数术化特征,认为建筑物及周边环境是以室、堂、庭为一组,巷、术、野为另一组,分别组内、外空间;墙垣阻隔内外,门户则沟通内外;《日书》中多门、垣的选择方术,或亦由此。
九店楚简《日书》和睡虎地秦简《日书》都有“相宅”篇,可以作比较研究。由于九店楚简残缺比较严重,目前学术界主要集中在文字辨识、辞句训释和竹简拼缀方面,晏昌贵、钟炜、李守奎、刘国胜、周波等学者都对文本的释读作出过贡献。[29]陈伟主编《楚地出土战国简册[十四]》收入九店楚简,由李家浩、白于蓝执笔,吸收此前学者在文字考释、竹简拼缀的成果,代表了目前学术界的研究水平。[30]睡虎地秦简《日书》“相宅”篇保存完好,研究成果也集中在字辞的训释上。[31]本章第二节“居处的空间选择”,以两种《日书》“相宅”篇为研究对象,比较其异同,以观察楚、秦在居址空间选择上的差异,并下及敦煌文献,试图对此类方术作一贯穿式的综合研究。
《日书》中有大量关于筑室、盖屋和动土的时日禁忌,这些时日禁忌多与神煞有关。目前学术界的研究多集中在对睡虎地秦简《日书》的神煞考释上。尚民杰先生的《睡虎地秦简〈日书〉中的“土神”与“土忌”》一文,[32]集中考释睡虎地秦简《日书》的“土神”和“土忌”,认为这些神煞的时日干支,是按五行学说编排的。他的另一篇《云梦〈日书〉与五行说》,[33]认为“地冲”是指五行干支在空间上处于对冲关系。其后,刘乐贤先生从张家山汉简《盖庐》中找到了直接证据。[34]刘信芳先生的《日书四方四维与五行浅说》,[35]也取同样思路,解释《日书》中的“土忌”神煞。这方面研究的最新成果,是台湾学者刘增贵先生2007 年发表的《睡虎地秦简〈日书〉〈土忌〉篇数术考释》一文,[36]该文对此前学者研究中的偏差过失多有纠正,对睡虎地秦简《日书》与动土的神煞进行系统全面的考释。孔家坡汉简《日书》亦有大量关于动土盖屋的时日禁忌,集中反映在“土功”篇。该篇图文并茂,但报告整理者多有误释,陈炫玮先生有所辨析。[37]有待深入研究的地方尚有不少。本章第三节“居处的时间选择”不再以单个的神煞考释为主,而是将时间选择划分为年、四时(季)、月和日等不同的时间单位,在辨析学者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全面揭示《日书》在居处筑室方面的时间选择及其规律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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