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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水道的秦简牍研究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64]所以本段水道应该就是汉江(沔水)自潜江泽口至襄阳一段汉江航道。本段水道既为汉江航道,且每地均标明详细里程,按说应该很容易确定其位置所在。但由于该段汉江河道在历史上水流散漫,泓道多变,加之秦里程简册所载地名多为小地名,要想确定其准确位置,却也并非易事。节铭汉水水道涉及三个地名,其中的“”,据节铭体例,只能是在淯口与“夏水”之间的汉水上。今汉江航道从利河口至关家山蛮河入汉江处的航程为31 千米,秦里程简

汉江水道的秦简牍研究

本段水道航程起自杨口,终于邓樊渚。距邓攀渚二十里之淯口,为淯水入沔之口,因淯水又名宛水,亦名“宛口”。淯水下游即今唐白河,其入汉江处,当在今襄阳樊城东侧张湾一带。[64]所以本段水道应该就是汉江(沔水)自潜江泽口至襄阳一段汉江航道。水道所涉及12 个地名中,有9 个地名后带“津”“口”或“渚”等与河道有关的尾缀,亦可证明这一点。

本段水道既为汉江航道,且每地均标明详细里程,按说应该很容易确定其位置所在。但由于该段汉江河道在历史上水流散漫,泓道多变,加之秦里程简册所载地名多为小地名,要想确定其准确位置,却也并非易事。

14.匡津

《鄂君启节·舟节》铭文云:“自鄂市,逾油(淯)。上汉,就阴,就郇阳。逾汉,就。逾夏,入涢。”[65]《鄂君启节》自考古发现公布以来,经过众多考古学者、古文字学者和历史地理学者的共同努力,铭文大部分已可通读,所涉及地理问题也基本清楚,但也有若干疑难问题有待发覆。《舟节》铭文所记为: 自鄂君启的封地“鄂”(在今河南南阳市北,即《汉志》之西鄂)出发,顺淯水而下。在淯水入汉处(当即淯口)分为二途,一路溯汉水而上,到达阴(今湖北老河口市西北)和郇阳(今陕西旬阳北);另一路顺汉水而下,到达“”。然后铭文接述夏水航道。节铭由于以西鄂为起点,淯口为淯水与汉水汇合处,所以在述及汉水水道时,不得不分为“上汉”和“逾汉”两部分,实际上都是指汉水水道。节铭汉水水道涉及三个地名,其中的“”,据节铭体例,只能是在淯口与“夏水”之间的汉水上。此前的研究者,或以为当即《战国策·秦策》《秦本纪》《楚世家》中的黄棘,汉棘阳县,故城在今河南南阳市南、新野县东北七十里。[66]或以为在汉水上游,今河南或陕西境内。[67]或以为当为春秋之谷国,在今湖北谷城附近。[68]均与节铭体例不合。另有学者释为“鄾”,在今襄樊市东北二十里。[69]亦有学者读为“襄”,以为即《汉志》江夏郡襄县,在今湖北钟祥至沔阳之间的汉水沿岸。[70]还有学者以为此地即两晋南朝所置上黄县,在今河北宜城至钟祥一带。[71]这些说法虽然合与节铭所述水道行程,但并无早期文献依据,且难以确定其地望。现在从秦里程简册看,节铭中的“”应即匡,匡、读音相近,可以通假。匡津指匡地之津。节铭“”为邑聚名,秦里程简册之“匡津”指津渡名,二者所指或为一地。今湖北天门市多宝镇以西有“匡家台”地名,简册“匡津”或当在此附近。天门多宝湾是汉江航运港口之一,荷(包湖)沙(洋)公路从多宝镇中心穿过,为交通要津。[72]据秦里程简册,匡津距杨口七十里,约合29 千米,而泽口至多宝镇的直线距离约为28 千米,则古代汉水约在今天门张港镇西之新泗港附近截弯取直,直达多宝镇,然后西折,经匡家台至沙洋,如此方能如合简册所记七十里之距离。

15.销容

销为销县,见于秦及汉初的出土简牍,学者多有讨论。里耶秦简牍记“鄢到销百八十四里,销到江陵二百卌六里”,[73]周振鹤先生据此推断秦及汉初的销县当在今湖北荆门市北的石桥驿与南桥之间[74]。其后岳麓书院藏秦简《三十五年质日》记墓主人行程,先“宿当阳”,次日“宿销”,又次日“宿箬乡”,[75]陈伟先生据此以为周振鹤的推测大致不误[76]。秦里程简册有更多可以确定销县地望的材料,序号41(编号060)记云:“销到当阳乡九十三里,到江陵界卅六里。”序号42(编号072):“当阳乡到江陵百廿三里。”二者相加,销至江陵二百一十六里(约合90 千米)。序号43(编号085):“销北到彘乡五十六里,到鄢界十七里。”序号44(编号089):“彘乡到箬乡卌里。”序号45(编号088):“箬乡到鄢八十里。”三简相加,销至鄢一百七十六里(约合73 千米)。这二个数据均小于里耶秦简,也许是具体路线不同,也许计量标准不一(一为官方,一为民间),其故未详。据里耶简,鄢到销与销到江陵之比为0.748;而秦里程简册为0.815。换言之,若以秦里程简册所记里程衡量,销县的位置要更偏南一些。辛德勇先生在衡量秦里程简册的相关记载后,也认为秦销县的地理位置应更偏靠南桥。[77]王琢玺则以为在今荆门市区以北、子陵岗镇以南一带,或即今荆门子陵岗遗址。[78]若再衡之以今G55 国家高速公路,从荆州到荆门北为80 千米,从荆门北到宜城南为74 千米。[79]后者的里程数与秦里程简册所记已相当接近,而前者则差距较大。这也许是今荆门以北在秦代为平原冈地,陆路交通线路较为平直,而荆门以南则多河湖沼泽,陆上交通较为曲折的缘故。又,序号38(编号057)记云:“销到容乡七十九里,乡到津五里,凡八十四里。”所谓“乡到津”,是指容乡到容津。这个容津应该位于汉江西岸,表明销县东至汉江为八十四里,而容乡到匡津的距离为九十里,再衡以从容乡到淯口尚有六百里之遥,所以销县的具体位置还应更靠近东边,大约在今荆门市东之牌楼镇或稍北一带,如此方能符合秦里程简册所记的里程距离。而容乡也应在钟祥旧口镇与荆门马良镇之间的汉水西岸。若再偏南,则与销县距离不合;再偏北,则与匡津、杨口里程不符。

16.彘水口

又称“彘口”,当为彘水入汉江处。简册另有彘乡,前引简文称销北到彘乡五十六里,彘乡到箬乡四十里,箬乡在今钟祥市西北胡集镇南的丽阳村一带。[80]以销县、箬乡的地理位置及其与彘乡的里距推测,彘乡当在今钟祥市石桥驿北、双河镇一带。简48(编号218):“彘乡到皇津卅六里。”简7(编号047):“彘口到皇津廿里。”则彘口当在彘乡东五十六里之汉江西岸。从今地图看,其地理位置应在今磷矿镇附近。今利河(又名浰河)北源发自胡集镇杨冲,西源发自荆门市盐池,二源在双河口汇合,东流经磷矿镇,在何家山利河口注入汉江。利(浰)、彘音近,或可通假,[81]彘水口(彘口)当即在此。皇津则应为利河之津渡。简册记彘水口距容乡一百九十里(约合79 千米),据20 世纪70 年代测量,汉江航道从利河口至马良镇距离为73 千米,距旧口则为84 千米[82]。里程数也较为相符。

17.鄢巩阳乡

距彘水口七十里,约合29 千米。今汉江航道从利河口至关家山蛮河入汉江处的航程为31 千米,秦里程简册所记鄢巩阳乡或当在此附近,隔汉江对岸即为钟祥丰乐镇。

简册所记之“鄢”即秦鄢县,后改名宜城,在今湖北宜城市南。简册另记有鄢县到襄县之行程里数:

鄢到邓百卌里。(23/076)

邓到襄百八十里。(24/064)

按秦里程简册所记之“襄”即穰县。《高祖本纪》“襄侯王陵降西陵”,《集解》引韦昭曰:“汉封王陵为安国侯,初起兵时在南阳,南阳有穰县,疑‘襄’当作‘穰’,而无‘禾’,字省耳。”[83]汉书》亦作“襄侯”。《战国纵横家书》第17 章“谓起贾章”:“身在于秦,请以其母质,襄疵弗受也。魏至今然者,襄子之过也。”[84]韩非子·内储说下》:“故襄疵言袭邺,而嗣公赐令席。”[85]吕氏春秋·无义》:“公孙鞅以其私属与母归魏。襄疵不受。”[86]“襄疵”,《水经注·渠水》引《竹书纪年》作“穰疵”。[87]睡虎地秦简《秦律十八种》“别粲、糯之襄”,整理者注释:“一说,襄读为穰,《广雅·释草》:‘稻穰谓之稈。’”[88]从秦里程简册看,从鄢到邓一百四十里,从邓到襄一百八十里,邓在今湖北襄阳市西北,[89]秦汉穰县在今河南邓州市[90]。从道路里程看,将简册之“襄”理解为穰县亦甚合理。秦襄县亦见里耶秦简牍,可见秦县名应以“襄”字为正,后演变为“穰”。

18.离津

《水经注·沔水(中)》所载夷水源流曰:“夷水导源中庐县界康狼山,山与荆山相邻,其水东南流,历宜城西山,谓之夷溪。又东南迳罗川城,故罗国也。又谓之鄢水,《春秋》所谓‘楚人伐罗渡鄢’者也。夷水东南流,与零水合。……与夷水乱流东出,谓之淇水,迳蛮城南,城在宜城南三十里。《春秋》莫敖自罗败,退及鄢,乱次以济淇水,是也。夷水又东,注于沔。”杨守敬疏按:“今蛮河自保康县东经南漳县,至宜城县南四十里名破河脑入汉。”[91]夷水入汉地点,张修桂先生定在今璞河镇东南岛口村附近。[92]破河脑又名璞河瑙,亦即璞河镇,皆地名雅化之结果。今蛮河则更向东南流至钟祥市关家山入汉江。事实上,宜城南部璞河瑙以东一带为典型泛滥平原,历史时期汉江主泓道摆幅较大。[93]从简册所记里程看,离津当在今璞河镇附近,为古夷水入汉之津渡。所以名“离津”之故,盖因离、罗音近,可以通假,如《易·离》:“利贞。亨,畜牝牛吉。”汉帛书本离作罗。《大戴礼记·五帝德》称黄帝“历离日月星辰”,《五帝本纪》写作“旁罗日月星辰”,《索隐》:“离即罗也。”[94]夷(蛮)水与古罗国关系密切,因有是称。

19.瓯津(www.xing528.com)

《水经注·沔水(中)》:“沔水又南,得木里水会。楚时于宜城东穿渠,上口去城三里。汉南郡太守王宠又凿之,引蛮水灌田,谓之木里沟,迳宜城东而东北入于沔,谓之木里水口也。”杨守敬疏引《宜城县志》谓木里沟水入汉处有二: 其一在黄家沟口;其二在木瓜园。[95]黄家沟口在今宜城市南,以西经下梅家湾、童梅村、孝友铺、木渠村,或即木里水故道。从秦里程简册所记里程看,瓯津当在黄家沟口附近。

20.莪陵津

《水经注·沔水(中)》:“沔水又南,与疎水合。水出中庐县西南,东流至邔县北界,东入沔口,谓之疎口也。”关于古疎口的地理位置,熊会贞疏引《宜城县志》云:“今县境北界有沟口,东流注汉。导源西北甚远,夏时雨集浍盈,水不断流,其地适当古中庐西南,或即疎水出口欤?”[96]乃不定之辞也。张修桂先生则肯定古疎水在今宜城市北小河镇南之龚家湾流入汉水。[97]从秦里程简册所记里程看,莪陵津或当在此。

21.邔乡

辛德勇先生已指出,邔乡“应即西汉南郡邔县”。[98]《水经注·沔水(中)》“(沔水)又南过邔县东北”条下郦道元注:“县故楚邑也,秦以为县。”[99]然简册所记为“邔乡”,可知此时仍为鄢县之乡,尚未置县。笔者根据已公布的里耶秦简牍复原秦政区地理,其中并无邔县(详本书第四章)。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秩律》反映西汉初年政区形势,其中亦无邔县。[100]然汉高帝十二年封侯有“邔侯”黄极忠,封侯之功绩为“以故群盗长为临江将,已而为汉击临江王及诸侯”[101]。邔侯国亦见江陵松柏汉墓出土的简牍户籍文书中,时在西汉武帝早期。[102]据上述情形推测,邔乡或在秦汉之际由乡升格为县,《秩律》不见记载,很可能邔为侯国,而《秩律》只记直属汉廷的县邑而不记侯国的缘故。汉代邔县的地理位置,据石泉先生所考,当在今襄阳南欧庙镇附近。[103]

22.鄢路卢津

《水经注·沔水(中)》[经]:“(沔水)又东过中庐县东,淮水自房陵县淮山东流注之。”[注]:“县,即春秋庐戎之国也。县故城南有水,出西山。山有石穴出马,谓之马穴山。……其水东流一百四十里,迳城南,名曰浴马港。……然候水诸蛮,北遏是水,南壅淮川,以周田溉,下流入沔。”淮水又名维水(以下通写作维水),庐亦作卢。此维水亦见《汉书·地理志》汉中郡“房陵”县条下,班固自注云:“淮山,淮水所出,东至中庐入沔。”但关于这条古维水的源流及入汉所在,郦道元时代即不甚了了。[104]后来的学者虽有多种复原方案,然都与秦里程简册所记不符。[105]秦里程简册所记“鄢路卢津”当是指秦鄢县之路卢津,其得名或与春秋卢戎有关。战国时此地亦有庐江,屈原楚辞·招魂》曰:“路贯庐江兮左长薄,倚沼畦瀛兮遥望博。”自来解《楚辞》者,皆以为此庐江为《汉志》庐江郡之庐江。[106]谭其骧先生独具慧眼,以为楚辞庐江在今宜城县北,即《水经注》所述之水,“庐江之为浴马抑维川不可知,要之必居其中之一”[107]。《续汉书·郡国志》汉中郡“房陵”县条下刘昭补注引《巴汉志》:“有维山,维水所出,东入泸。”[108]泸即庐,可证古代汉水流域确有庐江,具体流经及入汉地点俟考。从秦里程简册所记里程看,路卢津当在今欧庙镇北黄龙观、越家庄一带。

23.邓新邓津

指邓县之新邓津。新邓津距淯口二十里,应在今襄阳东津镇附近的汉水东岸。

24.淯口

为淯水入沔之口。淯水下游即今唐白河,其入汉江处,当在今襄阳樊城东侧张湾一带。

25.邓攀渚

《水经注·沔水(中)》:“沔水又迳平鲁城南……东对樊城,仲山甫所封也。”仲山甫所封之樊是否在此尚有疑问,[109]然汉水北岸有樊城,则是确然无疑的。秦里程简册“邓攀渚”意为邓县之攀渚,攀、樊音近,攀渚或即樊渚,为樊城下汉水中之洲渚。《水经注·沔水(中)》:“襄阳东北有东白沙,白沙北有三洲。东北有宛口,即淯水所入也。”攀渚或即此三洲。攀渚距淯口十四里,与今地理位置也是合适的。

秦里程简册在描述完上述里程后,接述“凡杨口到西陵七百七十四里”,将杨口到邓攀渚的里程数相加,正好得七百七十四里。简册又说“凡江陵到西陵九百六十八里”,而江陵到杨口为一百九十四里,加上杨口到西陵的七百七十四里,正好得九百六十八里。然简14(编号231)有“淯口到西陵十二里”的记载,从这一带的古今地理形势和秦里程简册记述行程看,这里所描述的只能是由淯口上溯汉水的水道,而不可能是由淯口上溯淯水(唐白河)的行程,否则就与简文所记“凡杨口到西陵七百七十里”的里程数不符,也与秦里程简册所称“邓西陵”不合。如此看来,秦里程简册是将西陵与邓攀渚视为一地,辛德勇先生引童书业说,以为《六国表》《楚世家》之“西陵”即邓。辛氏进而推断西陵即邓攀渚,“或即水侧山丘而言,则为‘西陵’;就滨水崖涘而言,乃为‘攀渚’”[110]

以上为汉江水道,因其起始点在杨口,简册称之为“杨口水道”。杨口水道从杨口到邓攀渚全长七百七十四里,约合322 千米。20 世纪50 年代地理调查,汉江干流主航道从泽口至樊城约为320 千米。[111]由此可知,汉江主泓道在古代虽历经变化,但总里程的变化却较小,同时也可说明秦里程简册所记里程较符合实际状况,是可信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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