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调来东京任销售部工作至日本钢铁界达成共同销售协议时止,前后整6年,正值我25岁至30岁的大好青春时光。初到八幡制铁所总部工作时,曾因在男女感情上不振走了弯路,因此总想趁自己春风得意之时了结终身大事,父亲也开始正式教我如何与女人交往。他对我说:“与一般人家姑娘要好,稍有不慎,就必须娶她,搞得很被动。要想谈得快活,不如找个惯于玩乐的老手。”
一天,父亲带着我和我的几位朋友同去餐馆,并与往常一样,无拘无束地与伴宴的艺妓寻欢作乐。在回来车上,他竟然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那女人不会坏事,要玩儿就得要这样的。这样的“教导”如同烈火烹油。那之后不久,我的月薪增至85日元,父亲每月还补贴我50日元,我尽量缩减日常开支,几乎把这些钱全都花在了父亲选中的那些艺妓中的一位身上,她就是我的妻子稻山鹤。
父亲对我选中的人作了堪称尽善尽美的实地调查。另外每到星期六,他必会从外边打电话回家给我,告诉我已经定好了有阿鹤陪宴的席面,叫我快去。母亲总是漫不经心地叫我:“又是你爸爸来的电话。”我换上出门的衣服后总是无声地向送我出门的母亲示意,然后就快步如飞地赶往柳桥的“白菊”餐馆。
父亲是个好热闹的人,星期天总喜欢去浅草的庙里拜观音菩萨。这倒不是因为他诚心信佛,而是因为喜欢寺前庙会那闹哄哄的热闹劲儿。在庙会上他总是边逛边兴奋地抱怨:“真挤死人了。”每次回家路上,他几乎都要到一家叫“金田”的小餐馆,围在店家炸鸡肉串的大锅前,一边对我说“吃吧,我一年到头吃这个”,一边放开他那并不为人称道的酒量,喝个脸红脖子粗并且还要乐滋滋地欣赏我与其他食客的喝相。“吃吧……”便成了这个时期父亲的口头禅。每当我们全家人一起去外吃饭时,母亲总要阻止他说:“他爸,别老口口声声地这么说,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们没进过饭馆呢。”每当这时我都会为母亲的节俭和父亲尽其所能回报母亲的心意而感动。
父亲不仅经常带我们去外边玩儿,也曾多次带母亲出门旅行。北至北海道南到鹿儿岛,恐怕没有他们未去过的地方。母亲记忆力很好,她曾不止一次地向我完整地描述她的某一次旅程。她特别得意的是她的烨大岛之行和中国之行,这是她一生中仅有的出国旅行,自然要念念不忘的。而我每次都很认真地听她述说,权当是对她尽一点孝心。
这段时间里,我们的周围有了许多变故。在名古屋工作的哥哥因患黄疽病并发心脏病,携嫂嫂回到了东京,随后在镰仓的田家找了一所房子安了家;我自己也离开了父母,在赤叮前街找到房子安了家。这时,有乐町我家老房子周围已逐渐盖满了房子,环境越来越嘈杂,有乐桥建成后,经过我家门前去银座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家附近朝日新闻印刷厂的机器也响得要命。父亲终于搬到了镰仓的氏谷(现在雪江嫂嫂住在那里),开始与哥哥嫂嫂共同生活。
我与阿鹤正式结婚,是在长子繁孝(1933年生)和次子熙政(1935年生)出生以后,终于得到了一直对我们的婚事持反对意见的母亲和姐姐们的承认时。所以,我们没举行过结婚仪式,只是把1929年6月12日定为结婚纪念日。我们的三个儿子的生日都是5月16日,堪称一大奇迹(据说是二十亿分之一)。但由于上述种种原因,我们去申报户口的日子并不都在5月16日,遗憾得很,这使我没有机会成为NHK电视台“我的秘密”专题节目中的主角之一。我由衷地感谢我的父母及已不在人世的哥哥,因为有了他们的爱,我才在年逾花甲之时,并不觉一生有何刺伤我心灵的憾事。
这段时间里,我于公于私还得到过许许多多人的关照。八幡制铁所的销售部长已由立石信郎换成渡边义介,后来渡边荣升总务部氏并调回八幡制铁所总部,销售部长一职又由寺尾进接任。后来铃木课长又升任销售部长接替了寺尾。但终因病魔缠身上任不久就让位于北村保太郎。课氏一职也多有变动,原田和桥木都曾当过课长,他们两位也都曾给过我许多关照。(www.xing528.com)
当时钢铁市场上为我们服务的中间商,即四家指定商社的与我的联系的人,都是八幡制铁所的常客,他们大都长我五六岁,而且几乎都是当时的四大商社驻东京或大阪的金属部主任。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追踪八幡制铁所的动向,我们则通过他们捕捉同行的动向,作为与同行厂家召开互通情况的定时会议的拾遗补缺。因此我们很容易与他们打成一片,至今我仍愿意与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友好往来,特别是三井物产公司的刀根文雄、稻垣登、竹绳健三、喜代永政雄,三菱商事的村尾义雄,岩井公司的久保辰吉、几玉后二郎、冈田仪一、木下茂,安宅信托公司的茶谷顺次、扳井他家喜等人今天仍健在,我非常怀念他们当年活跃在各自岗位上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我已经经受了高尔夫球的洗礼,常与上面提到的那些人去柏球场、驹降球场、霞关球场打球,甚至还远征到仙石和川奈去比高低。我学打高尔夫球一年半便达到了相当的水平,我记得我曾出口狂言地自诩为天才。不过这“牛皮”终于有了吹破的一天。一次,我与他们结伴去川奈球场,站在大岛球路一号球位上等候击球的三菱商事的秋田义亲见我一棒击空,提醒我说,一棒挥出毫不连贯,竟要分成几个阶段,这可不像天才的身手,秋田已于大洋丸事件中遇难,他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他。他善打远球,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自那之后,我就改变了击球姿势,一杆击出,竟也能做到不见球影了。
后来,我嗜高尔夫球成疾,以致不能自制,甚至有一阵自称“高尔夫球就是为我发明的运动”。没过多久,我的好友中山半(45年前亡故,曾任中山钢业公司总经理,并且战前就已是专务董事)看到了我可怜的球技,他说:“看得出你是师从益子高尔夫球学校的,你的老师太拘泥于理论了,只能说他无能。”益子学校的主人益子史郎老师现仍健在,还为我们这些天下桃李组织了“重之井会”,每月聚会一次,共叙师生学友旧情。而中山伴早已作古,益子史郎可高呼冤枉而无需他虑了。
提到高尔夫球,我还想起一件事。那是1933年,北村任销售部长时的事。一次,八幡制铁所最高长官中井因公来东京,抵达的那天,命我们第二天早晨一起随他去驹泽高尔夫球场打球,随侍一旁的北村部长马上表示自己愿陪同前往,中井长官说:“不用你去。”“可我明天什么事也没有。”“你没事可客户不一定没事,我可是来办公事的。稻山好歹不是个负责的,他去倒可以。”他们两人的这段对话,至今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中井长官不仅是帮我进八幡制铁所时的大恩人。在为人之道上也是对我颇多教诲的师长。他常要求我们安排会客时要先见外地来的客人,后见本地客人;想拒绝人家时要让对方有利可图,否则人家吃了亏迟早是会回报给你的……这些话实在是意义深刻。
写到这里,在我即将结束自己对这一时期的回忆时,我还必须交待一件大事——当时,我已跻身到了盼望已久的高级职员的行列中,荣任八幡制铁所副参事。那时,我进制铁所工作还不足4年。得到这一荣誉后不久,我出差去大阪,回来时,中山半和茶谷顺次到大阪车站来送我,他们在火车开动前一起为我高呼:“高级职员稻山嘉宽万岁!”我简直成了站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寻找的中心,只好急忙钻进了车厢。这件事成了一难忘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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