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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与波利尼西亚:社会学与人类学中的事实类型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以下这些描述同样是对有关毛利人与整个波利尼西亚的民族志的一种老生常谈。因此,这些信仰体系与澳大利亚的并无二致。施魔法、中邪也起着与在澳大利亚那里相同的作用,但是,波利尼西亚人的道德是丰富的与复杂的,不过在它的演变或结果中是突变的与简单的,它是大多数死亡的原因。首先,尽管波利尼西亚人的图腾制度几乎荡然无存,特别是在新西兰,但是它还是留下了各种痕迹,可以作为确定某些死亡原因的手段。

新西兰与波利尼西亚:社会学与人类学中的事实类型

以下这些描述同样是对有关毛利人与整个波利尼西亚的民族志的一种老生常谈。这方面最有见识的人之一特里盖尔(Tregear)经常谈起这个论题。[1]毛利人的身体耐力是超乎寻常的和闻名的。它也许并没有超过我们两千年前的祖先。但是,其身体的愈合能力是超乎寻常的。特里盖尔引用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例子:比如,一个没有下巴的人却高寿;他的下巴是在1843年被炮弹炸掉的。与这一抵抗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因罪恶或巫术甚或它们各自引起的疾病的情况下的虚弱。有一位杰出的年老作者贾维斯·哈瓦伊(Jarvis Hawaii)曾用极好的语言描述了由此引发的状态:中邪的结果就是“因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失望之极”的情绪与“完全的冷漠”而死去。[2]在马克萨斯群岛上,在欧洲人到来之前,有一句谚语这么说:“我们是罪人,我们要死的。”人们不得不做出抉择,没有中间道路可走。一方面是身体力量、快乐、结实、粗野与头脑简单;另一方面是丧事的突然出现与侮辱性的煽动,而且无边无际,[3]或者是同样无边无际的哀伤,而且突然出现对自己被抛弃的悲伤、失望,最后是死亡的暗示。[4]纽曼(Newman)认为后者甚至影响到了死亡率[5]“毫无疑问,许多毛利人死于一些微恙,仅仅因为他们并不与疾病做斗争,也不力图抵制它的损害,而是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躺着等死。他们似乎丧失了灵魂的力量,而他们的朋友看着他们,既不听他们说话,也不做什么,冷静地接受他们的命运。”总之,毛利人是这样归纳他们死亡的原因的:[6](1)因各种精灵而致死(违反了禁忌、巫术等);(2)战死;(3)自然衰竭而死;(4)因事故或自杀而死[7]。而且,他们认为其中第一个原因最为重要。

因此,这些信仰体系与澳大利亚的并无二致。只是这些信仰的结果与强度分布的方式不同。起支配作用的是纯粹道德宗教的概念。施魔法、中邪也起着与在澳大利亚那里相同的作用,但是,波利尼西亚人的道德是丰富的与复杂的,不过在它的演变或结果中是突变的与简单的,它是大多数死亡的原因。总之,以下是几个证明了这两个类型的连续性的事实。

首先,尽管波利尼西亚人的图腾制度几乎荡然无存,特别是在新西兰,但是它还是留下了各种痕迹,可以作为确定某些死亡原因的手段。特别是在汤加,[8]马里内(Mariner)叙述了一个人怎样在吃过禁食的乌龟后因肝脏肿大而死亡。但尤其是在萨摩亚,违反(图腾)禁忌是要受到报复的。被吃掉的动物在肚子里说话、活动,摧毁了这个人,把他吃掉,然后他就死掉了。[9]因巫术而造成的死亡也是非常多的。马里内说过[10]一个女人(精灵)怎样缠上了一个年轻首领的精灵。一位巫师对他说他两天内要死,后来他果然死掉了。而且,这是一个恶魔中邪而死。[11]同样,在预兆之后发生的死亡也是经常性的。[12]

但是,基本上,因“致死的罪恶”而造成的死亡是常有的,尤其是在毛利人地区。而且,这个说法也是从他们中来的。那些无以数计的描述通常都是很详细的,而且有着许多不同的有关神话的版本:灵魂是笨重的,它被拴在绳子、细线与纽结上;它消失了;它被攫住;它不是唯一寄居于身体内的灵魂;它有一个纠缠它的邻居;或者它受到侵入身体或自身之中的一个动物或一个事物的抵触。当然,所有这些说法都是神经学家们与心理学家们所熟悉的,但是在此都有着一个广泛的用法,既是传统的与个人的,又是确定的。

但是,我们不应该太在意从它的原因中得出结果来。毛利人对于道德与认真是十分讲究的。我们保留着埃尔茨对这些复杂而典型的机制的精彩分析,而且,只从中提出两点说明:经常被人认为是由巫术引起的死亡,只有在预先犯下的罪恶之后,才是可能的。反过来,由罪恶造成的死亡经常只是让人作恶的一种巫术的结果。[13]占卜、预兆、精灵(“aitu”,“atua”)也可能与冒险混在一起[14]正是那些真正的良心不安引发了各种致命的衰竭状态,[15]而且自身是由这种作恶的巫术引起的,后者让个人感到自己错了,理亏了。[16]幸好我们已经对所有这些事实进行了长期的医学研究。戈尔迪(Goldie)医生在最好的民族志学者之一埃尔斯登·贝斯特先生的帮助下,提出了有关这些事实的理论,而且是进行比较研究的。[17]有一章的题目是“快速袭来的致命忧郁”,人们“自愿去死”。[18]以下是他引用的几个事实。巴里·图克(Barry Tuke)医生(后来是爵士)认识一位身体健康、力大无比的人。他因为这种“忧郁”而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死去了。另一个人气色极好,而且“在胸部内脏里肯定没有损伤”,却“对生活忧郁不已”;他说他将要死去,而且在十天内就死掉了。在这位医生研究过的大多数情况下,死亡时间是两到三天。

其他一些事实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我转引自肖特兰德(Shortland)、泰勒与其他人的文章。它们终于公之于众了。在总督的船上,当老酋长库库泰(Kukutai)看见北山岬与悬崖,即冥国的大门时,他为了给灵魂赎罪,扔掉了内衣,首先是船上人的内衣,包括大臣们的内衣,然后是他自己的衣服:“他如此衰弱,以致大家担心他来日不多了。”

但是,请允许我提供比这些具体事实更多的毛利人的文字记载。有一首著名的歌曲唱的是基科科(Kikokko)的女儿,它记载了病人的情感[19]

光芒四射的太阳,你还在天空中,

普基黑劳顶峰上反射出你淡红色的光线。

太阳,你还在那儿,让我们在一起!

……哎呀,你什么也不说,朋友(母亲)。

维尔(战争与惩罚之神)于是作出了决定,

他把斧头插入我的骨头中,把它们拆开,

我化为碎片,

像一根树枝突然从树干上被折断,落下,

在爆裂声中,化为碎片……

……我这样做了。我把死亡引向源于上帝的我自己(埃尔茨)。

现在,在这里,我被抛弃了,

得不到任何救助

因为身体疲劳,    (埃尔茨,最好是:)

我消瘦、沉沦     (没有灵魂)

极度虚弱       (气闷、虚弱)

           (埃尔茨,最好是:)

我躺下等死      (这就是为什么身体)

           (转向死亡)[20]

以下是戈尔迪医生的结论:

这种宿命论的倾向经常被人观察到……而且在一段或长或短的虚弱、虚脱与丧失求生欲望的间隙之后,导致人死亡,这都是由于一种恐惧迷信影响到特别敏感的神经系统的结果(第77页)……

我认为,没有人曾试图解释因为这种奇怪的忧郁方式而致死的根据。人们以为受害者是“自愿去死的”,但是我们不能真的把这种以死作为解脱的方式归因于拯救意志的力量。毛利人精神的主要特点是它的不稳定性。他的思想平衡受制于成千上万的日常事件;他是外在环境玩偶。他的大脑没有成为一种延长的与有条理的道德与理智文化的主体,他缺乏这种作为高度开化民族的特性的思想平衡。他无法自制。他会为了一些最无关紧要的理由而哭喊与大笑,欢乐或悲伤可以在他身上瞬间消失……(戈尔迪在这里引用了大量的例证。)

在这种被称为“太平洋的歇斯底里”的奇怪精神状态中,病人在一段消沉的准备期后,突然激动起来,抓起一把刀或某件武器,冲过村子,砍伤了所有遇到的人,不停地破坏,直到他力竭倒下。如果他无法找到一把刀,那么他可能跑到悬崖上,跳到大海里,游上数海里,直至获救或淹死。这种剧烈的歇斯底里般的激动在所有岛屿上都是一样的,就好像突然虚脱这种相反的状态一样。……紧接着是对葬礼之后招魂活动的各种悲惨结果的描述。死者的一个妹妹听到死者精灵的声音,激动起来,然后虚脱,决定随他而去,几个小时之后自杀了。

因此,这是一个高度情绪化的民族,他们的大脑处于不稳定的平衡状态中,易于过度激动或产生深深的忧郁;这个民族不惧怕死亡,而且保全性命的本能惊人地虚弱,它极度迷信,把无限的邪恶力量都归于邪恶的神与讨厌的巫师,当某人的这些精神特点到了突出的程度时,他就会相信自己是一个强有力的神或巫师的受害者,过度的神经冲击让整个神经系统“麻痹”了;他不对由此发生的惊愕状况进行抵制;个人只关注自身,坚执于自己罪恶极大和对此绝望的念头;他是因为一种虚幻忧郁而绝望的受害者。他被一种万能的虚幻所淹没;他冒犯了诸神;他要死了。他忘了对外在事物的兴趣;病情十分尖锐地集中到一点上,神经虚弱是主要的;还有身体能量的丧失,而且这种次要虚脱逐渐蔓延到全部器官;生命的功能衰竭了,心脏衰竭了,无法自控的肌肉麻痹了,最后出现毫无反应的现象,或者是死亡。失衡的精神无法抵抗一种恐惧迷信的剧烈冲击,就死去了(第79—84页)。

我引述这一结论只是供你们思考。从医学的观点来看,它的语言过时了,但是它有它的重要性,而且它的价值毫无疑问是永恒的。

此外,这些事实的重要性难以被夸大。我们只是引用了我们所知道的少数事实。让我们到此结束吧。最重要与最悲惨的事实之一就是查塔姆岛上的莫里奥里人经历的事。1835年,毛利人攻占了该岛,莫里奥里人口从2000人下降到25人。尚德(Shand)是其中之一,他是毛利人的翻译,他叙述了他们被送到南岛上的经过,以及他们的征服者们的说法。[21]

毛利人说:“人口下降到这个地步不是我们杀了多少人造成的。但是,他们当了奴隶之后,早上我们经常在他们房里发现有人死掉。他们因为违反了他们自己的禁忌(tapu)而被杀(采取维护他们禁忌的行动的义务)。他们是一个非常讲禁忌的民族。”

我们还知道《约伯记》有一篇著名文本,[22]它表现出许多我们认为是反常的思维,但是,在这些文明中并非如此:(www.xing528.com)

[神]开通他们的耳朵,将当受的教训印在他们心上。

拦阻人不陷于坑里,不死在刀下。

人在床上被惩治,骨头中不住地疼痛,以致他的口厌弃食物,心厌恶美味。他的肉消瘦,不得再见,先前不见的骨头都凸出来。他的灵魂临近泽坑,他的生命近于灭命的。

事实如上。我不跟你们进行心理-生理学与神经-病理学的讨论了。目击者们乃至医生们都说,在这些情况下并没有任何明显的病变,或者是可以诊断出的痛苦。我不知道。现在迫切需要进行各种观察。你们也许可以一试。

但是,作为社会学家,我向你们指出我发现许多正常例证(总之,它们的反常性也是常见的)的方向,就足够了。这是我向你们许诺过的。

其次,它们是这类我认为必须尽快研究的事实。其中,社会性是直接与人的生物性联系在一起的。这种恐惧搅乱了心绪,甚至是所谓的自卫本能,特别是搅乱了生活本身。心理学的链条是可见的与坚固的:这就是意识。但是,它不是巨大的;中邪的人或有致命罪恶感的人,失去了对自己生命的一切控制,失去了选择力、独立性与他的个性。

而且,这些事实还是我认为必须研究的那些“完整的”事实。对心理或心理-器官的考察在此对于描述复杂的整体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考察社会。倒过来说,只研究我们社会生活的这一片断是不够的。我们在此看到涂尔干的“双重的人”是怎样被明确界定的,以及我们是怎样设想他的双重性的。

最后,对于这一双重的观点,对于有关意识整体性与行为整体性的研究,我认为这些事实是令人感兴趣的。它们把被人们不适当地称为原始事实的这一“完整性”与当代事实的这一“分散性”对立起来,感受到了我们每个人并抵制集体性。一个澳大利亚人或一个毛利人的性格与生活的不稳定性是显而易见的。这些集体或个人的“歇斯底里”,就像戈尔迪所说的那样,在我们这里只是医院的事情或粗野人的事情。它们曾是我们坚固的道德缓慢摆脱掉的粗糙外表。

请你们允许我在结束时提一点,这些事实证实与扩展了涂尔干在一本社会学论证的经典著作中揭示的自杀失范理论。[23]

[1]《波利尼西亚社会杂志》(以后如引用,表示为“J.P.S.”),Ⅱ,第71、73页;《毛利人种》,第20页起。

[2]哈瓦伊:第20、191页:“想努力活下去”。

[3]科伦索说,直至凶杀或自杀,参见下文。

[4]科伦索对有关这种思维的描述进行了概括(大约1840年被收入的文献),载《新西兰学院学报》,Ⅰ,第380页。

[5]“导致毛利人死亡的一些原因”,载《新西兰学院学报》,XIV,第371页。

[6]埃尔斯登·贝斯特,载戈尔迪:“毛利人的医疗知识”,《新西兰学院学报》,XXXV,第3页;XXXVII,第221页。

[7]我们看到他们没有错误地把自杀与致命的虚弱混同起来。但是,我们也不必从这些区分(杜霍埃人部落的神学家们做出了这些区分)中寻找并不存在的一种精确性。因此,在战争中受伤也是巫术或罪恶造成的后果。

[8]马里内-马丁:《对汤加岛的说明》,Ⅱ,第133页。

[9](特别是萨勒沃的信仰。)特纳:《萨摩亚》,第50、51页。在新西兰,这个观念只用在对蜥蜴崇拜的惩罚上。戈尔迪:同前引,第17页。

[10]马里内-马丁:同前引,Ⅰ,第109页,第111页。

[11](“Ngai Tahu”神话。)H.-T.-(德克鲁瓦西勒),载J.P.S.,Ⅹ,73。

[12]埃尔斯登·贝斯特:“预兆”,载J.P.S.,Ⅶ,第13页。关于这些死亡、纠缠等,参见怀特:《毛利人的习惯》,1864年;戈尔迪:“医疗知识”,第7页。

[13]关于“makula”巫术与“pahunu”、可引发的罪恶,参见特里盖尔:《毛利人种》,第201页。

[14]杜霍埃人的部落。E·贝斯特:“预兆与迷信”,载J.P.S.,Ⅶ,第119页起。如果辅助精灵不是比较强大,那么它就“消失”了。

[15]关于“让人作恶”,参见贝斯特(杜霍埃人):“毛利人的巫术”,载《新西兰学院学报》,XXXIV第181页;“战争艺术”,J.P.S.,Ⅺ,52,让中邪者“内疚”。

[16]关于“让人作恶”,参见肖特兰德:《各种传统》,第20页。

[17]“毛利人的医疗知识”,第78、79页。从安德鲁·兰的《神话仪式与宗教》中借用了一些比较(安德鲁的外甥阿特金森讨论过卡纳克人的情况;法伊森与豪伊特的一位提供情况者讨论过斐济与澳大利亚的情况;科德林顿讨论过美拉尼西亚的情况)。戈尔迪在第80页中使用了死亡怪癖(thanatomanie)这个术语,而且指出这种情况是无以数计的。在夏威夷,一位巫师(一位欧洲人对他说过自己也是一位巫师)因虚弱而死。1847年,在桑威奇(夏威夷)发生了流行病,许多人不仅得病而死,而且因为恐惧与这种致命的忧郁而死。人们称这种流行病为“okuu”,因为这些人把他们的灵魂送给了流行病,然后就死了。同样在斐济,在发生流行病的情况下,人们无法自救与救人;大家就说他们是“taqaya”(被打垮了、绝望了、害怕了),而且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18]同前引,第77、81页。

[19]戈尔迪的抄件(第79页)既不是完整的文本,也非C·O·戴维的翻译:《毛利人的回忆》,第192页(文本),第191页(译本),更非埃尔茨准备的译本。戈尔迪略去了对太阳的呼唤(完全是欧里庇德式的)。

[20]另一首歌曲描述了钻入身体中的动物是如何纠缠人的,这一次是巫术造成的。

[21]“尚德,一个莫里奥里人”,J.P.S.,Ⅲ,第79页。

[22]XXXII,19,21(参见同前引,17)。[此处引用译文摘自和合本《圣经·约伯记》(33:16、18—22)。——译者]

[23]《论自杀》,阿尔康出版社,18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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