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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与人类学:美拉尼西亚礼物交换原则、理由和强度

时间:2023-07-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美拉尼西亚的居民比波利尼西亚人更好地保存或发展了夸富宴。无论如何,美拉尼西亚人一方面比波利尼西亚人更好地保存了、而且另一方面还更好地发展了礼物以及这一交换形式的体系。——在美拉尼西亚世界的另一端,有着一个与新喀里多尼亚人一样非常发达的礼物交换体系。人们规定只接受礼物。然而,在较小规模的库拉中,人们从交换大量货物的海上旅行中受益。人们这样做旨在展现慷慨大方、自由和自主,同时也是表明自己是高尚的。

社会学与人类学:美拉尼西亚礼物交换原则、理由和强度

美拉尼西亚的居民比波利尼西亚人更好地保存或发展了夸富宴。[10]但是,这不是我们的主题。无论如何,美拉尼西亚人一方面比波利尼西亚人更好地保存了、而且另一方面还更好地发展了礼物以及这一交换形式的体系。钱币概念在他们那里要比在波利尼西亚人那里表现得更加清晰。[11]这一体系不仅在局部上错综复杂,而且还清晰、明确。

新喀里多尼亚。——我们在莱纳特(Leenhardt)先生收集的有关新喀里多尼亚人的典型文献中不仅再次找到了我们想得出的各种观念,而且还有对它们的表述。他开始描述了绒布-绒布(pilou-pilou)和节庆、礼物、各种供应(也包括钱币供应)的体系,[12]明确地把它们称为夸富宴。在使者庄重的发言中,有关法律的说法是很典型的。因此,在展示有关宴会用的山药的礼仪上,[13]使者说:“若是有一件古老的绒布,我们在维……人(chez les Wi...)那里没有迎接到它,那么这个山药会突然落到这里,就像过去那种类似的山药从它们那里来到我们这里一样[14]……”这是事物本身回来了。在这篇发言的后面,正是祖先们的精神让“他们的活动和力量的效应落到……生活的这些部分”。“你们的行为后果今天显现了。世世代代都在他的嘴里显现。”这就是另一种表现法律联系的方式,而且是直接的:“我们的节庆是用来把稻草屋顶的各个部分连接起来的缝织活动,以便只造一个屋顶,只说一句话。”[15]正是这些相同的事物回来了,过去的是同一条缝织线[16]。其他一些作者也提出了这些事实。[17]

特罗布里恩岛。——在美拉尼西亚世界的另一端,有着一个与新喀里多尼亚人一样非常发达的礼物交换体系。特罗布里恩群岛上的居民们是这些民族中最文明的人之一。今天,他们靠采获珍珠发了财,而且在欧洲人到来之前,他们就因制造陶器、贝币、石斧和贵重的物品而富有,总之,他们一直都是精明的商人和勇敢的航海人。当马林诺夫斯基将他们比作伊阿宋的同伙时,称他们为“西太平洋的航海人”,这是很准确的。他在一本描述社会学的最佳著作中专注于令我们感兴趣的论题,向我们描述了部落间的和部落内的被称为库拉交易体系。[18]有待描述的是所有受到相同法律原则与经济原则支配的制度:婚姻、死人的节日、奥义传授等,因此,我们将做出的描述还只是暂时的。但是,这些事实却是主要的和清楚的。[19]库拉是一种大的夸富宴;它传递着一种大规模的部落间贸易,一直扩展到所有特罗布里恩岛屿上,扩展到一部分昂特尔卡斯托岛屿和安费莱特岛屿上。在所有这些地方,它间接地关系到所有部落,并且直接地与某些大部落有关:安费莱特岛上的多布部落、特罗布里恩岛屿上的基里维纳部落、西纳克塔部落与基塔瓦部落、伍德拉克岛上的瓦库搭部落。马林诺夫斯基没有翻译出库拉这个词,毫无疑问,它是指“循环”(cercle);而且,实际上好像是所有这些部落、这些沿海航运、这些贵重物品与这些日用品、这些食物与这些节庆、这些各种各样的服务(仪式的与性的服务)、这些男人与女人,都卷入了一个循环之中,[20]并且围绕着这个循环,在时间与空间中遵循一种定期的变动。

库拉贸易是贵族的事,[21]专属于酋长们。这些酋长既是船队、小船的首领,又是商人和获赠他们的仆从(如他们的孩子和依附于他们的妹夫或内弟)的人,而且还是各个不同的下属村庄的首领。它以高贵的方式进行贸易,从表面上看纯粹是不偏不倚的和有节制的。[22]人们小心地把它与被称为金姆瓦利(gimwali)的关于有用商品的简单经济交换区分开来。[23]其实,除了库拉之外,金姆瓦利也出现在各种大规模的原始市集(即部落间的库拉集会)或部落内部的小型库拉市场上:它突出地表现在一种双方非常艰难的讨价还价之中,这谈不上是一种库拉行为。当说到一个人不以必要的高尚精神从事库拉活动时,人们会说他“把库拉当作一种金姆瓦利来做了”。至少从表面上看,库拉像美洲西北部的“夸富宴”一样,对于一些人来说是送礼,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则是收礼,[24]而且这一次是收礼人,那么下一次就是送礼者。即使是在最完整的、最隆重的、最高贵的、最有竞争性的库拉形式中,[25]在各种大规模的海上大远航即“乌拉库”(Uvalaku)中,准则是在不进行任何交易、甚至不馈赠礼物的情况下就离开,尽管可能为了食物进行交易,但是人们甚至拒绝提出这种要求。人们规定只接受礼物。这就是说,当来访的部落在下一年里招待被访部落的船队时,它将超过原数地奉还礼物。

然而,在较小规模的库拉中,人们从交换大量货物的海上旅行中受益。贵族们自己就从事贸易,因为这方面存在许多土著理论。许多物品都是人们所需要的,[26]它们被人需要和交换,而且一切关系都在库拉之外建立起来了;但是库拉一直是目的,是这些关系的关键

送礼本身要求形式非常隆重,收到的物品是受到蔑视的,人们怀疑它,人们只在它被扔到脚下之后才会收下它;送礼人要有一种夸张的节制态度:[27]海螺声中隆重地送上礼物,随后他谦疚地说自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然后把它丢在对手和同伴的脚下。[28]然而,海螺与使者向大家宣布这一转让是隆重的。人们这样做旨在展现慷慨大方、自由和自主,同时也是表明自己是高尚的。[29]但是,这终究是一些责任机制,甚至是通过物品起作用的责任机制。

这些交换-馈赠的主要物品是法依古阿,一种钱币。[30]它有两种:一个是姆瓦利(mwali),指嵌在贝壳中的雕刻精美和光洁的手镯,它们的主人或亲属会在重大场合下戴上它们;另一个是苏拉法(soulawa),它们是西纳克塔人有经验的工匠用美丽的红色海菊蛤珍珠制成的项链。女人们郑重其事地佩戴着它们,[31]男人只在特定情况下才佩戴它们,比如临终的时候。[32]但是,这两种钱币通常是被人们收藏和储蓄起来的。人们拥有它们是为了从这种拥有中感到快乐。制作手镯、采获珍珠并将它们做成珠宝,以及有关这两种具有魅力的物品的贸易,与其他更加世俗化和大众化的贸易都是特罗布里恩人的财富来源。

在马林诺夫斯基先生看来,这些钱币遵循的是一种循环运动:“手镯”定期地从西方传到东方,而“项链”则总是从东方来到西方。[33]这两种方向相反的运动出现在所有特罗布里恩、昂特尔卡斯托、安费莱特诸岛和伍德拉克、马歇尔·本尼特、杜伯-杜伯等孤离岛上以及新几内亚的东南端,那些未加工过的手镯都来源于这些地方。在此,这种贸易就遇上了塞利格曼(Seligmann)先生描述过的那些来自新几内亚(南部马斯姆)的同类大远航。[34]

基本上,这些财富符号的循环是不间断的和肯定有效的。人们不应该拥有它们太长时间,也不应该出手很慢或者难以割舍它们[35],人们应该只在特定方向上(“手镯的方向”、“项链的方向”[36]),把它们送给特定的伙伴。人们必须而且能够通过一次库拉贸易到另一次库拉贸易而拥有它们,而且整个群体都为它的一位酋长得到的“钱币”而骄傲。甚至是在像准备葬礼这样的场合下,只收礼而不还礼也总是被允许的。[37]然而,这不是为了在举行节庆时回报一切、花费一切。因此,这是人们对所收到的礼物的所有权。但是,这是一种特定类型的所有权。所以我们说,它体现了我们这些现代人小心区分开来的所有法律原则。这是一种所有权和一种占有物,一种抵押品和一种出借的物品,一种被卖出买进同时又是被储蓄、签付与馈赠的物品:因为它只是在为了另一个人使用它或者把它转让给第三者,即“远方的伙伴”[38]的条件下给你的。这就是马林诺夫斯基先生所能发现、找到、观察和描述的真正典型的经济、法律和道德的复合体。

这种制度还有着它神话的、宗教的和巫术的方面。法依古阿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也不是简单的钱币。每一个法依古阿至少是最贵重的和最令人垂涎的,和其他物品一样都有着相同的魔力[39],每一个法依古阿都是一个名称、[40]一个人格、一段历史,甚至是一个传奇故事。如此众多,以至于某些个人的名字都是从它们那里借来的。我们不能说它们实际上是一种崇拜的对象,因为从特罗布里恩人的行为方式来看,他们都是实证主义者。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承认它们高尚的和神圣的本性。拥有它们是“引人发笑的、令人鼓舞和柔和的”。[41]所有者们在几个小时里使用和注视着它们。一种简单的接触就传递了它们的力量[42]。人们把法依古阿放在临终之人的前额和胸膛上,人们用它在他的腹部上摩擦,让它在他的鼻子前跳动。这就是他最大的安慰。

但是,不仅如此。契约本身也感受到“钱币”的这种本性。不仅是手镯和项链,甚至是所有的财物,如装饰品、武器,一切属于伙伴的东西如果没有充斥个人的灵魂,那么至少充满了它们从契约中获得的情感[43]有一种说得很妙的用语,就是有关“海螺的魔力”的说法[44],它在召唤它们之后,被用来迷惑它理当要求和接受的各种物品,并把它们带到“候选伙伴”的身边。[45]

  [一种亢奋的状态[46]控制了他的同伴[47],]

  一种亢奋控制了他的狗,

  一种亢奋控制了他的腰带

随后是:“……(控制了)他的‘gwara’(有关椰子槟榔的禁忌)[48];……(控制了)他的项链‘bagido'u’……;(控制了)他的项链‘bagiriku’;……(控制了)他的项链‘bagidudu[49]……”

另一个表达了相同观念的用语更加神秘[50],更加奇怪,但是在类型上却比较一致。库拉上的同伴有一只辅助动物,即一条他祈求的鳄鱼,它必须给他带来各种项链(在基塔瓦人那里,叫作姆瓦利)。

鳄鱼扑向他,抓来了你的人,把它塞到“gebobo”(做船只交易的船台)中。

鳄鱼,给我带来项链,给我带来“bagid'u”、“bagiriku”……

在同一个仪式上,前面的一个用语祈求一只被捕获的鸟。[51]

同伴们与订约人的最后一个施魔法用语(在多布或在基塔瓦,是由基里维纳人来完成的)包括一首带有两种解释的歌曲。[52]而且,这种仪式持续的时间相当长;它被多次重复;它的目的是清点一切被库拉禁止的东西,一切与恨、战争有关的东西,为了能够在朋友之间交易,它们必须驱除魔力。

你的狂热被狗嗅到了,

你的武装带被狗嗅到了,

……

另一些版本是:[53]

你狂热,狗是温驯的……

或者是:

你的狂热像潮汐一样退了下去。狗在玩;

你的愤怒像潮汐一样退了下去。狗在玩;

……

这一切必须这样来理解:“你的狂热像正在玩耍的狗一样。”主要内容是有关站起来舔主人手的狗的隐喻。因此,如果不是多布的女人必须这样做的话,那么男人必须这样做。第二种解释被马林诺夫斯基先生认为是既诡辩又烦琐的,但是它显然是“土著的”,给出了另一种符合我们所知的评论:“狗面对面地玩着,当你提到狗这个词时,各种贵重物品同样会来(玩),就像长久以来所规定的那样。我们已经送上了手镯,项链就要来到,它们将会相遇(就像狗与狗见面时相互会嗅对方)。”这种说法与比喻是很漂亮的。在此,所有集体情感立即表现出来:同伴们可能有的仇恨,法依古阿通过巫术摆脱了孤独;人与贵重物品像欢叫奔跑的狗一样聚集在一起。(www.xing528.com)

另一个象征性的说法是有关姆瓦利(手镯,女性的象征)与苏拉法(项链,男性的象征)的联姻,它们相互倾慕,就像男人对女人那样。[54]

这些不同的隐喻都意指与毛利人的神话法理学用不同方式所表示的对象相同的东西。在社会学上,这还表示各种物品、价值、契约与人的融合。[55]

不幸的是,我们不清楚支配这些交易的法律规则。要么它是无意识的,而且基里维纳人(即为马林诺夫斯基提供情况的人)也说得不清楚;要么它对于特罗布里恩人是清楚的,它应该成为新的研究对象。我们只有一些具体材料。法依古阿的第一个礼物名为“法加”(vaga),即“启动礼”。[56]它开了个头,促使收礼人还礼,即“约投”(yotile[57],马林诺夫斯基精当地译为“锁结礼”(clinching gift),也即“关闭交易的礼物”。这最后一个礼物的另一个名称是“库杜”(Kudu),即用来咬东西的牙,它真的会切割并释放。[58]它是有强制性的;人们期待它,而且它必须与前者有着相同的价值;有时候,人们可以强行得到它,或者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得到它。[59]人们可以[60]通过巫术,或者至少通过侮辱与仇恨来对糟糕的约投进行报复。[61]如果有人无法还礼,那么他至少要送上一个“巴锡”(basi),即只是“刺一下”皮肤,并未刺穿,也就没有终结这件事。它是一种期待中的礼物,一种有着延期利息的礼物。它安慰了作为债主的前送礼人;但是没有免除作为未来送礼人的债务人的债务。[62]所有这些细节都是奇特的,而且在表述上也是令人吃惊的;但是我们没有作出判定。它完全是道德的,[63]还是巫术的?“坚信于库拉”的个人只是被人瞧不起,还是可能中了魔呢?不忠诚的同伴难道没有失去其他东西,如他高贵的地位,或者至少是他在酋长们心目中的地位吗?这就是我们必须进一步了解的东西。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体系是典型的。除了我们在下文中讨论的古老的日耳曼法,根据我们现在的观察与历史的、法律的和经济的知识,我们难以遇到一种比马林诺夫斯基先生在特罗布里恩人中发现的更加清楚、完整、明确并为记载观察者更好理解的礼物交换的实践。[64]

库拉,它的主要形式只是一个庄重的时刻,带有一个庞大的送礼与还礼的体系,它包括了特罗布里恩人全部的经济生活与世俗生活。库拉只是这种生活的高潮,特别是跨氏族的库拉与跨部落的库拉;当然,它是生活与长途旅行的目标之一,但是,终究只有酋长们,而且只有几个海边部落的酋长参加库拉。它只是具体表现了其他一些制度,并且把它们汇集了起来。

首先,在库拉上,法依古阿交换为其他一系列范围变化极大的交换(从讨价还价到报酬、从恳求到十足的礼貌、从十分好客到有所保留与羞耻)确定了框架。第一,除了一些纯粹是礼仪性与竞赛性的大规模正式远航即乌法拉库外,海上的货物发运与所有的库拉都是进行乏味交换即金姆瓦利的机会,[65]而且这些交换不一定是在合伙人之间进行的。[66]部落联盟中的个人们分别站在比较紧密的团体一边,也会进行自由的交易。第二,在库拉上,对手之间也会源源不断地送上和还以各种额外的礼物,还进行有约束力的交易。库拉甚至是以它们为前提的。它构成的团体是它的根据,[67]它是从有人竭尽全力通过各种“诉求”得到的第一个礼物法加开始;为了这第一个礼物,有人会奉承尚未产生关联的未来对手,因此通过第一批礼物来报答他。[68]当人们确信将有法依古阿还礼而约投即锁结将会完成时,并不确信法加是否会被送出,“诉求”是否会被接受。这种诉求与接受礼物的方式是中规中矩的;人们因此送出的每一件礼物都有着一个特别的名字;人们在送出它们之前把它们展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礼物就是“赌注”(pari)。[69]其他礼物则有一个表示所送物品的尊贵性与巫术性的称号。[70]但是,如果有人接受了其中的一个祭品,那么就表明了他已经同意进行竞赛,如果这种竞赛时间不长。这些礼物的某些名字表达了接受这些礼物所引发的法律境况。[71]这一次,这件事就被认为结束了;这件礼物一般是某件相当贵重的物品:比如一把锋利的大石斧,一把用鲸鱼骨做成的勺。如果有人收下它,那么他就承诺了要送上人们想要得到的第一件礼物法加。但是,他还只是半个对手。他只是完全承诺严肃的交易。这些礼物的重要性与本性来自发生在即将到来的远航中的可能对手之间不同寻常的较量。它们寻找敌对部落中最好的对手。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因为人们试图确定的联系在对手之间形成了一种氏族。[72]因此,要想选择,人们就必须进行诱惑、迷惑。[73]在考虑到地位的同时,[74]人们必须比其他人更早或更好地达到目标,并因此引发更大规模地交换原本是最富有的人的最丰富的财富。比赛、竞争、炫耀、追求荣誉与利益,就是这些行为背后的不同动机。[75]

这些就是送到的礼物;其他礼物则是还礼,与它们等值;这些是最初送出的礼物(在斯纳克塔被称为“talo'i”)[76]、转送的礼物;它们总是高于送到的礼物。提供完全的供应与完全的回馈供应并获利的循环是与库拉一道完成的。

在这些交易期间,自然会款待对方、提供食物,在斯纳克塔还提供女人。[77]最后,在此期间,经常会定期地送来其他各种额外的礼物。我们甚至认为当这些“Korotumna”交换只是交换一些石斧[78]与野猪的獠牙[79]时,它表现了一种原始的库拉形式。

此外,我们认为,所有部落间的库拉只是极端的情况,有着一种比较普遍体系的最严肃的、最戏剧性的情况。它让整个部落都走出了它封闭的活动范围,以及它封闭的利益与权利的范围;但是,各个氏族、村落一般是在内部通过类似的关系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一次,只是那些当地的家庭团体及其酋长离开家门,外出串门、做生意与相互联姻。这也许不再被称为库拉了。然而,马林诺夫斯基先生把它与“海上库拉”进行了对照,恰当地讨论了给酋长提供他用来交换的物品的“内部库拉”与“库拉共同体”。但是,在这些情况下讨论所谓的夸富宴并不过分。比如,基里维纳部落的人为了“s'oi”(丧葬节庆)对基塔瓦部落的拜访,[80]包括一些不同于法依古阿交换的东西;人们在那里看到一种伪装的进攻(youlawada[81]、一种食物分配,摆着各种猪与山药。

另一方面,法依古阿与所有这些物品并不总是酋长们自己得到的、做的与交换来的,[82]我们可以说,它们不是酋长们为自己做的[83]或交换来的。其中大部分是酋长们那些地位低下的亲戚们、特别是姐(妹)夫们(同时也是仆从[84])或分封在各地的儿子们送来的礼物。反过来,在为回报而进行的远航中,大部分的法依古阿是很庄重地被送给各村落与氏族的酋长,甚至是氏族联盟中的普通人的:总之,它们被送给任何曾直接或间接地(通常是非常间接地)参与远航的人,[85]这些人因此而得到了补偿。

最后,与这个内部库拉系统一起,或者也可以说在它之下、之上、周围,我们认为甚至在它的底部,礼物交换系统渗透到了特罗布里恩人整个部落的经济与道德生活之中。马林诺夫斯基先生说得很好,这一生活“被它浸透了”,这就是经常地“送礼与收礼”。[86]它好像被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持续不断的有关出于义务与为了利益、出于荣誉与为了得到服务、以挑战与抵押的方式送礼、收礼、还礼的潮流所穿透。我们无法在这里描述所有这些事实,因为马林诺夫斯基先生尚未把它们完全整理出版。不过,我们首先可以指出以下两个主要事实。

有一种关系完全类似于库拉关系与瓦锡(wasi)关系。[87]它在来自农业部落与来自沿海部落的对手之间确立了一些有约束力的定期交易。从事农耕的人会来到他交易对象捕鱼人的房前,摆上他的产品。下一次,后者则在捕到很多鱼后,会前往那位农民的村庄以超过原数的方式送上他捕获到的鱼,[88]这是与我们在新西兰看到的相同的分工系统。

另一种大规模交换方式是以展览的方式出现的。[89]这就是人们在许多场合下进行的大规模的食物分配(sagali[90]:收获谷物、为酋长建茅屋、建造新的船只及举办各种丧葬节庆。[91]这些分配是针对那些曾向酋长或他的氏族提供过服务的团体进行的[92]:耕种、搬运用来造船只与房梁的大树干、为死者氏族的人提供的丧葬服务等。这些分配完全相当于特林基特人的夸富宴;其中有关战斗与竞争的论题都是相同的。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各个氏族、胞族与家庭联盟相互冲突,而且一般来说,如果酋长没有让人感受到他的个性,那么这些分配似乎都是团体的行为。

但是,除了已经不同于库拉的这些团体权利与这一集体经济之外,所有个人之间的交换关系都属于这一类型。也许只有某些关系才属于简单的物物交换。然而,因为后者只是在亲属、盟友或库拉与瓦锡上的对手们之间进行,所以交换实际上并不是自由的。一般来说,即使是人们——不论以何种方式——收到礼物并由此而获得了它的所有权,也不会据为己有,除非没有它就不行;人们通常把它转送另一个人,如姐(妹)夫。[93]而且,人们先得到、然后又送出的同一个物品可能会在同一天里又回到他们的身边。

所有为各种完全供应、物品与服务所做的回报都属于这些范畴。以下是无序状态中的一些最重要的回报。

我们在库拉中看到的“诉求礼”即“pokala[94]与“kaributu[95],就是属于非常符合我们称为报酬的外延较广的范畴内的东西。人们把它们送给诸神、精灵。另外有关报酬的一般名称是“法卡普拉”(vakapula[96]、“玛普拉”(mapula[97]:它们是用来表示感谢与周到款待的,而且必须被回报。我们认为,马林诺夫斯基先生在这方面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发现[98],即揭示了婚姻中夫妻之间的一切经济的与法律的关系:丈夫给予妻子的所有服务都被认为是一种薪水-礼物,为的是得到妻子回报的服务,即她出借被《古兰经》称为“田地”的东西。

特罗布里恩人有关幼稚的法律用语加剧了各种用来回报的完全供应的名称之间的区分:根据的是有关被回报的完全供应的名字、[99]所送物品的名字、[100]环境的名字[101]等。一些名字已经做过这些考虑;比如,送给一位巫师的礼物,或者是为了得到一个称号的礼物,都被称为“laga”。[102]我们难以想象,这套词汇因为无法进行区分与定义的奇怪现象与各种提炼术语的奇怪方式而变得多么复杂。

其他美拉尼西亚人社会

与美拉尼西亚的其他一些方面进行反复比较是不必要的。然而,从各处借用来的某些细节却强化了我们的信心,证明了特罗布里恩人和新喀里多尼亚人并没有通过反常的方式发展了一种在一些相近的民族中找不到的原则。

在美拉尼西亚的最南部,在斐济,我们发现存在夸富宴,其中其他一些属于礼物体系的值得注意的体制是行之有效的。在“凯雷-凯雷”(Kere-kere)季节期间大家不能拒绝与某人结婚:[103]在结婚的时候,两个家庭之间交换礼物,[104]等等。而且,斐济的钱币是用抹香鲸的牙齿做的,恰好与特罗布里恩人的钱币是同一类的。它的名称是“tambua[105];它包括石头(牙齿的石膏模)、装饰品、部落的各种“吉祥物”、护身符和“手镯”。斐济人对于他们的“tambua”的丰富情感恰好与我们刚才描述的是相同的:“大家把它们当作玩偶;把它们从筐子中拿出来,赞赏它们,谈论它们的美丽;大家给它们的母亲涂上油,让她高雅起来。”[106]送上它们就是一种请求,接受它们就是有所承诺。[107]

新几内亚的美拉尼西亚人与某些受到他们影响的巴布亚人用“tau-tau”来称呼他们的钱币。[108]它与特罗布里恩人的钱币是同一类的,是相同信仰的对象。[109]但是,还必须使这一名称更靠近意指“出借猪肉”(莫图人和科伊塔人)的“tahu-tahu”。[110]然而,这一名称[111]是我们所熟悉的。这一波利尼西亚人的用语是塔翁加一词的词根,在萨摩亚和新西兰,它是属于家庭的珍宝和财产。这些词本身就像物品一样是波利尼西亚人的。[112]

众所周知,美拉尼西亚人与新几内亚的帕普人都有夸富宴。[113]

图恩瓦尔德先生有关布因各部落[114]与巴纳罗人[115]的大量文献,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可供比较的地方。那儿所交换的物品的宗教特性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钱币的宗教特性,表现在它偿付歌曲、女人、爱情、服务的方式上;像在特罗布里恩岛屿上一样,它是一种抵押。最后,图恩瓦尔德先生在一个不错的案例研究[116]中分析并很好地说明了这一互惠赠礼体系与被不恰当地称为买卖婚姻的事实之一:这一婚姻实际上包括了一切意义上的礼品,包括娘家的礼品,如果女方父母没有还以足够的礼物,那么新娘会被送回娘家。

总之,各个岛屿上的所有人,也许还有与其联姻的南亚的一部分人,都具有相同的法律与经济体系。

因此,对于这些比波利尼西亚人更富裕与更商业化的美拉尼西亚部落,一定要有非常不同的看法。这些人拥有一种超出家庭的经济与一种相当发达的交换体系,其节奏也许比近一百年前我们的农民或渔村所有的活力更加强烈和急促。他们有一种扩展的经济生活,超越了各岛屿的边界与他们的方言,还有一种规模庞大的贸易。然而,他们通过送礼与还礼有力地取代了买卖体系。

这些法律以及我们将会看到的日耳曼法律的支撑点,就是它们无法抽象与区分出它们各种经济的与法律的概念。而且,它们也没有这种需要。在这些社会中,无论是氏族,还是家庭,都不能分辨自身,也无法区别它们的行为;个人也是如此,尽管他有影响,并且有所意识,但是无法理解他们必须相互反对,而且必须能够把他们的行为区别开来。酋长是与他的氏族融为一体的,反之亦然;个人感到自己只以一种方式行事。霍姆斯先生敏锐地指出,他在芬克河口碰到的那些部落(托亚里皮人与纳毛人)的两种语言(一种是巴布亚语,另一种是美拉尼西亚语),只有“一个词用来指买与卖、贷与借”。“相对的活动是用同一个词来表示的。”[117]“严格说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所使用的借与贷的意义,但是,总有某种带有名誉形式的礼物来表示出借,而且一旦出借的东西被还清了,那么这种礼物也就被归还了。”[118]这些人既没有卖的观念,也没有贷的观念,然而他们却实施了各种具有相同功能的法律与经济活动。

同样,物物交换概念在美拉尼西亚人那里比在波利尼西亚人那里更加自然。

克鲁伊特先生是最好的民族志学者之一,他利用“卖”这个词向我们准确地[119]描述了在西里伯斯岛中部的居民中存在的这种精神状态。然而,托拉查人长期以来一直与伟大的商人马来人保持接触。

因此,有一部分相对富裕的、努力工作并创造出重要剩余物资的人,曾经了解、现在仍然知道以不同于我们所熟悉的方式与理由交换重要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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