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与人类学中的礼物精灵

然而，这一观察把我们引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看法。塔翁加（taonga）至少在毛利人的法律与宗教理论中是依附于个人、氏族、土地之上的；礼物是其玛纳、其巫术的、宗教的和精神的力量的载体。在一句幸为G·格雷（Grey）爵士^[21]和C·O·戴维斯（Davis）^[22]所收集的格言中，礼物被要求摧毁收受它们的个人，因此，在还礼的义务与权力没有被履行时，它们自身包含着这一力量。

我们新近去世的朋友埃尔茨（Hertz）曾看到了这些事实的重要性。他的无私令人感动，他曾写下了一张“致戴维和莫斯”的卡片，提到了下面的事实。科伦索（Colenso）说：“礼物有一种交换系统，或者一种最终必须被交换或还礼的送礼系统。”^[23]比如，人们用干鱼换焖鸟肉、席子。^[24]所有这些是在部落或“家族之间、在没有任何规定的情况下”进行交换的。

但是，埃尔茨还提到——我在他的卡片中找到的——一篇我们两人虽然知道却忽视了其重要性的文献。

关于豪、物品的精灵、特别是森林的精灵以及森林中的猎狗，塔马蒂·拉内皮里（Tamati Ranaipiri），这位埃尔斯登·贝斯特（Elsdon Best）在毛利人中最好的情况提供者之一，语无伦次地却毫无偏见地向我们指出了问题的关键。^[25]“我要向你谈谈豪……豪不是刮的风，根本不是。假定你拥有某件物品（塔翁加），你把它送给了我；你把它给我时是不讲价钱的，^[26]我们在这方面是不做买卖的。然而，我把这件物品送给了第三者。一段时间之后，这位第三者决定送某件物品给我作为回报（utu）^[27]，他送给了我一件东西（塔翁加）。然而，他送给我的这件塔翁加是我从你那里收到的、后来又送给他的那件塔翁加的精灵（豪）。我因为（从你那儿得到的）那些塔翁加而收下了这些塔翁加，所以我必须向你还礼。我以为我留下这些塔翁加是不义的（tika），或者令人不愉快的（kino），尽管它们是我想要的（rawe）。我必须把它们送给你，因为它们是你曾给我的塔翁加的豪。^[28]若是我留下了这第二件塔翁加，它可能会给我带来恶，甚至是死亡。这就是豪、个人财产的豪、塔翁加的豪、森林的豪。Kati ena（关于这一主题，我谈的够多了）。”

这一重要的文献值得评论。这纯粹是毛利人的，渗透着这一尚不清楚的神学的和司法的精神，以及各种有关“秘密寓所”的学说，但是它有时却是惊人地清晰，它只是提出了一个难点：第三者的介入。但是要理解毛利人的法学家，只要这样说就足够了：“塔翁加和一切个人的财产都有一个豪，一种精神的力量。你送给我一件物品，我把它给了第三者；这位第三者又回报我另一件物品，因为这是我的礼物的豪促使他这么做的；而我也必须把这件东西送给你，因为我必须还给你一件物品，它实际上是你的塔翁加的豪的产物。”(www.xing528.com)

经过这样一番解释，这一观念不仅讲清楚了，而且表明了它是毛利人法律的主要观念之一。在人们收受和交换的礼物中，具有约束力的是，所收受的物品不是僵死的。即使被送礼者放弃了，它还是他的东西。他通过它控制了受惠者，就像财产所有者通过它控制了窃贼一样。^[29]因为塔翁加是被森林、土地的豪赋予活力的；它才真正是“当地的”^[30]：豪跟着所有占有者。

它不仅跟着第一个受赠者，甚至可能跟着第三个受赠者，而且跟着收到这件塔翁加的每个人。^[31]总之，正是豪想重新回到它的出生地、森林和氏族的祭台，回到所有者那里。塔翁加或它的豪自身就是一种个体^[32]，它跟着这一系列的使用者，直到他们通过他们的筵席、节日和礼物回报以他们的物品、他们的塔翁加、他们的财产或他们的劳动、交易，其价值相当或更高，它们赋予了赠与者们凌驾于第一个赠与者（他变成了最后一个受赠者）之上的权威与权力。这就是在萨摩亚和新西兰支配着财富、贡品和礼物的必要流通的主要观念。

每一个类似的事实说明了在波利尼西亚甚至波利尼西亚之外的两个重要的社会现象体系。首先，大家抓住了物品转让所建立的司法联系的本性。我们随后将重新回到这一点。我们将指出这些事实怎样才能对一种普遍的义务理论作出贡献。但是，暂时清楚的是，根据毛利人的法律，法律联系，即通过物品产生的法律联系，是一种灵魂的联系，因为物品本身是有一个灵魂的，是灵魂本身。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送给某人一件物品就是送出一件自我的东西。其次，大家最好考虑到礼物交换、一切被我们称为完整供应以及其中的“夸富宴”的同一本性。我们清楚地知道，在这一观念体系中，我们必须向他人回报实际上是其本性或实体的一部分的物品；因为接受了某人的某件物品，就是接受了某件具有精神本质和灵魂的物品。保留这件物品是危险的和致命的，这不仅是因为这样做是非法的，而且因为这件物品来自某个人，不仅仅在道德上，也是在身体上和精神上。这一本质、这一食物^[33]、这些财物（动产或不动产）、这些女人或这些后代、这些仪式或这些神秘团体，用巫术或宗教控制了你。最后，这个礼品不是僵死的东西，而是有活力的，通常是个体化的，它试图回到埃尔茨称为“来源地”（foyer d'origine）的地方，或者为它所来自的氏族和家乡产生出取代它的等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