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上的墓志铭（暗碑）介绍

将暗碑刻在瓷器上的风俗主要出现在江西省境内。时间集中在明代晚期到整个清代，至民国晚期基本消失。由于将暗碑刻在瓷器上的风俗出现在明代晚期，故清代墓中，一般不存在石刻的墓志铭（暗碑），有身份的墓主例外。

在瓷器上刻墓志铭的方式有两种：将墓志铭刻在器内或器外。从目前的出土之物看，只有少部分墓志铭是刻在瓷盘外的（图5），而所有的哥釉和单色釉瓷盘上的墓志铭几乎都是刻在盘内的。

另外，也有少量瓷器上的墓志铭是墨书的。这种情况主要出现在青花瓷粉盒内，可能是因为盒内容易保存字迹之故；在青花盘的祼底上墨书墓志铭的情况也偶然存在（图6）。

凡是使用将暗碑刻在瓷器的墓主，都是当时社会上的平民，虽然他们在经济地位上也有贫困程度上的差异，但总体上都是底层的劳苦大众。

经济的差异从作为暗碑载体的瓷器品种及精美度可以做出大致的区分：如果使用的是大型精美的青花瓷盘，则其家境相对于那些使用小型青花瓷盘的家境略好，而使用哥釉或单色釉瓷盘作为暗碑载体的，则家境一般很贫寒。另外，从碑文字数的多寡也能区分墓主身份的高低：凡是碑文字数较多的，其家境略为富有，且陪葬品的数量也较多。

被当作暗碑载体的瓷器主要是青花瓷器、哥釉瓷器，少数会出现单色釉瓷器。器型以瓷盘、青花粉盒为多，极少数出现瓷碗。

图5　清代乾隆青花瓷盘

图6　清代乾隆青花盘

图7　民国带“墓志铭”的青花粉盒

值得注意的是：以青花瓷粉盒为暗碑载体的墓穴不一定皆为女性墓，有的男性墓主也使用粉盒作暗碑载体，这与常识中的认知有出入（图7）。

粉盒一般使用青花粉盒，安放地点一般是腰间，故其头部仍然会出现瓷盘枕头。凡是使用青花粉盒作暗碑的墓主，其生前家境一般尚好，故在其墓中，一般还会出现其他的陪葬品，比如青花瓷碗、盘、玉手镯（和田玉、岫岩玉、翡翠材质的皆有可能）。

作为暗碑的瓷盘，有枕盘之说、寿盘之谓。即凡是瓷质暗碑，都同时当作墓主的枕头。

根据古人俗语中“人过七十古来稀”“人过四十即有年”的说法，凡是四十岁以上的死者，其使用的任何陪葬物皆可冠以“寿”字，如寿衣、寿材（棺材）等（图8、图9）。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凡是使用瓷器作为暗碑的墓主，其总体家境皆较差，且一般是无明碑（墓碑）的墓主。但他们的墓地都各自集中于自己的祖坟山，由于每年都有后代祭祀，故一般不会出现“无主可认”现象，若是万一出现，则可以通过挖掘暗碑加以确认。这一做法虽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但此事偶然确有发生。这类墓葬随着时光推移和后代的缺祭，最终大多沦为了“无主墓”。

若是使用哥釉或单色釉盘作暗碑的墓主，则其墓中，一般再无其他陪葬物（图10）。且可以断定，墓主生前一定是贫民代表。(www.xing528.com)

图8　清代哥釉盘

图9　清代哥釉盘

图10　清代哥釉盘

图11　清代青花釉里红鱼盘（赝品）

总之，中国墓碑的历史，不仅有阶段性的特征，而且，同一历史阶段的不同区域，中国大地上的墓碑制度存在着千差万别。因为民族、地域、习俗和社会等级的不同，也由于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差距都可能造成墓碑制度的各种差异。

（明）清时期流行在江西地区的瓷器上的墓志铭（暗碑）在本质上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正的墓碑。它没有传统墓碑的雕刻工艺、装饰艺术和铭文丰富的内容。只是作为传统安葬中的一种简约风俗，丧失了传统墓碑应有的庄严和精神象征，折射出当时下层社会平民百姓生活的真实状态。

当然，如果将本专题的时空放开，则瓷质暗碑在全国许多地方皆有出现，若以这些作为一个系列专题，加以研究，定能得到很多关于瓷质暗碑的学术发现。

墓碑有明碑和暗碑之分，暗碑有石质与瓷质之分，瓷质暗碑中的瓷盘作为墓主枕头的现象则是一种奇特的墓葬现象。

清代江西地区的葬俗导致了当前文物市场一个有趣的作伪现象：有人将新仿的青花瓷盘，人为地雕凿或墨书出一个虚无的碑文，然后用生土（墓地原土）做旧（图11），对付那些传统墓碑的专项收藏者。

专家点评：周晓陆

曾智泉、林欣龙的这篇论文的最后一部分很有意思，讲到了历史上出土的瓷器墓碑的区别。如果说要提一点意见，那就是希望把这方面介绍得更详尽一点，即把这种载体和表达方式再进行进一步的梳理，希望这个研究更深入一些，形成这方面有权威意义的学术成果。

【注释】

[1]郑传寅、张健主编：《中国民俗词典》，湖北辞书出版社，1987年，第149页。

[2]卢蓉：《中国墓碑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