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画刻本《水浒叶子》对康熙五彩瓷水浒人物造像的比较

版画刻本《水浒叶子》对康熙五彩瓷水浒人物图式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人物的造像尤为明显，下面就将对人物的造像中的面部图式特征、服饰特征及人物动态特征三个方面来具体分析比较。

1.面部图式特征比较

康熙五彩水浒人物图盘在描画人物形象时充分借鉴了版画《水浒叶子》中人物“钟形”的面部轮廓。所谓钟形，就是人物的脸部轮廓方圆粗犷，在版画《水浒叶子》中绝大多数的人物脸型都是如此，如“神机军师”朱武。这种脸型给人以丰满厚实之感，从图3的对比图中可以看出康熙五彩人物以版画《水浒叶子》为创作蓝本，深受这种面部形态的影响。《水浒传》中女性的角色较少，康熙五彩瓷在表现女性的面容时也采用了“钟形”脸，从英国维多利亚及阿尔伯特博物馆藏“问心斋”款的康熙五彩水浒人物盘中（图3）我们可以看到顾大嫂脸部轮廓宽大丰满，脱离典型美女的精致形象，虽然与明清时期所崇尚的纤细苗条大相径庭，但更符合书中对她外形“眉粗眼大，胖面肥腰”的描述，充分体现了顾大嫂豪迈的气质。

2.服饰特征比较

在版画《水浒叶子》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对人物服饰精细的刻画，比如“青面兽”杨志穿着的盔甲，不厌其烦地表现重复的甲片，体现了其坚硬的质地，而康熙五彩瓷在借鉴的同时比它表现得更加精致繁丽。一方面是因为五彩瓷有明丽丰富的色彩，另一方面是因为绘画的材料和载体。版画是将画稿复印在木头上，然后剔刻不需要的部分，木头有限的坚硬度会限制细节刻画，而且，刊印过程中会产生磨损。通过对比版画和五彩瓷（图4）中顾大嫂的服饰我们会发现她们的款式极其相似，都是上衣下裙形制的铠甲，肩部的护肩都刻画得非常精致，但五彩瓷中顾大嫂的下裙部分明显更为繁丽，层次更加丰富。

图3　人物面部图像对比图　左图：版画《水浒叶子》之朱武（局部）；中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右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局部），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藏

图4　顾大嫂人物形象对比图
左图：版画《水浒叶子》之顾大嫂（局部）；右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局部），“问心斋”款，直径20.6厘米，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藏

“红顶缨”即盔上的红缨，在版画《水浒叶子》和康熙五彩人物中都有运用。“红顶缨可能因为红缨不易保存之故，在实物中不易见到”^[7]，版画《水浒叶子》中多有表现，如呼延灼、董平等，他们的头盔上都有，而五彩瓷中表现的更多，甚至在缎制的帽子上也加上了红缨。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人物穿着的鞋子。版画《水浒叶子》中人物鞋子的款式是比较多样的，有布鞋，也有草鞋，靴子较少，等级分明，而康熙五彩瓷中的鞋虽有不同，但只有极个别的不同，绝大多数是深色缎面尖头靴。出现这种状况原因有三：第一，政策的宽松。“洪武二十五年定，儒士生员等许穿靴，校尉力士在上直时许穿，若出外则不许穿，其他如庶民、商贾、技艺、步军及余丁等，都不许穿靴”^[8]，天聪六年（1632）之后除平民外，文武百官和士庶都可穿着；第二，流行的趋势。“清代靴都作尖头式，《京都竹枝词》时尚门有：‘尖靴武备院称魁’，注谓近时尖靴，必须武备院样式，唯着之入朝者则为方头，当亦沿明代的制式”；^[9]第三，五彩瓷画工为求画面的和谐统一。

3.人物动态特征比较(www.xing528.com)

版画《水浒叶子》是陈洪绶个人绘画创作和版画艺术的完美结合，运用“意象造型”中适度变形和夸张的手法达到装饰效果，但会导致人物头大身短，虽有其特色，却不免笨拙，而陈洪绶通过丰富的人物动态打破了身材肥短的笨拙感。在康熙五彩水浒人物瓷盘中能发现许多借鉴的痕迹，有的几乎一致。再次对比图4中顾大嫂的形象可以看到，版画中的顾大嫂，她整个人笔直站立，微微颔首，两手臂九十度弯曲，右手握剑柄，左手托剑，和五彩瓷中的顾大嫂几乎互为镜像，只不过五彩瓷中她的左手呈现的是即将托住剑身前的状态。

图5　大刀关胜的对比图
左图：版画《水浒叶子》之关胜（局部）；右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局部），直径33厘米，英国巴特勒家族藏

另外，巴特勒家族收藏的“大清康熙年制”款的五彩水浒人物盘，其中间着黑帽绿袍的男性身上并没有指明其身份的姓名牌，但通过与《水浒叶子》中的“大刀”关胜的对比图（图5）发现，两者的动态非常相似，两者皆站立、抬头、抱胸，只是版画中的关胜露出了半只手，而五彩瓷中的他双手都藏于袖中这一点差别。也许两者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同一人，但可以为我们鉴定画中人物的身份以及所讲的情节提供一个有力证据。

康熙五彩瓷还有一些对版画《水浒叶子》中一些比较经典的动作的借鉴，如“捻须”，四十张“叶子”中宋江和卢俊义做此动作（图6），五彩瓷中秦明和柴进对此动作进行了借鉴（图7），但四个人的动作还是有变化、有区别的。版画中宋江是一把握住胡须，卢俊义是用拇指和食指捻住胡须，而五彩瓷盘中的秦明是一手张开，呈抚摸胡须的样子，柴进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胡须，其中柴进和卢俊义的动态更相似，都是一手捻须，一手握着兵器。

又如“握杆”这一动作。我们将图8中五彩瓷的“混江龙”李俊和版画中的李俊、解珍做比较会发现，五彩瓷中的李俊是版画《水浒叶子》中李俊和解珍的结合。五彩瓷中的李俊和版画中李俊的形象是统一的短袖，手里握着的鱼竿也十分相似，符合其善水性的特征，但五彩瓷中李俊的握杆动态明显与版画中的解珍几乎一致，都是左腿前跨侧着身体，右手握着杆身置于臂弯中，且紧贴着头，右手臂向前伸直，五指张开，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所握之物，解珍握的是三叉戟。

图6　捻须动作对比图
左图：版画《水浒叶子》之宋江（局部）右图：版画《水浒叶子》之卢俊义（局部）

图7　捻须动作对比图
左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右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皇甫端相马”人物纹盘（局部），直径37.8厘米，北京故宫特博物馆藏

图8　执杆动作对比图
左图：清康熙五彩水浒传人物纹盘（局部）　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中图：版画《水浒叶子》之李俊（局部）右图：版画《水浒叶子》之解珍（局部）

还有一种“S”形的人物动态，即人物的几个关节处发生不同方向的扭动或转折，增加人物的动态美以及夸张的趣味性。在目前搜集到的康熙五彩水浒人物图盘中，单独出现在画面左侧的人物通常都呈“S”形，五彩瓷中的林冲，头高高抬起，弯腰，撅臀，向前伸一条腿，颈部是一转折，腰部又是一个转折，这在版画《水浒叶子》中仍可以找到借鉴的来源，即“神行太保”戴宗（图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