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天青釉与对应自然物象的色彩关系,还需与瓷器釉质联系起来分析。一种色彩带来的并非仅是单纯的视觉效果,而是包含了色彩载体在内的综合感受。所以对瓷器釉色的感受还应包括呈现釉色的釉层,因为瓷器的釉层不仅是釉色的载体,也是釉色美感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现代色彩学表明,即便是同样的色彩,如果出现在不同的材质上,带来的视觉感受也不尽相同。例如在纸面上绘制蓝宝石的蓝色,很难与真正宝石的色彩效果一致,所以脱离釉质就无法准确理解釉色。文献中除去对“柴窑”色彩的记载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特征的描述,例如“滋润细媚”“明如镜”等,这些综合特征的描述,也为研究“柴窑”器物的准确色彩提供了佐证。
中国古代瓷器的釉质类型多样,也有着各自不同的视觉特征,一般分为透明釉、半透明釉和失透乳浊釉。不同的釉质即便与同样的釉色相结合,呈现的色彩效果也不同。乳浊釉表面光洁度低,呈现“失透”状态,而透明釉表面则光洁度高,呈现出清澈明亮的效果。例如以透明釉为特色的北宋耀州窑青瓷,与乳浊釉为特征的南宋龙泉窑青瓷相比较,一个清新明快,一个含蓄内敛。根据文献中“明如镜”“滋润细媚”描述判断,“柴窑”应为透明天青釉,表面光亮且带有较强的玻璃质感,与汝窑光泽淡雅,釉色沉稳的乳浊天青釉完全不同。有学者指出了不同釉质情况下天青釉色的差异:“透明天青色釉,这是由青釉发展而成,蔚蓝色如雨后长天,有透明玻璃感……半透明或不透明天青色釉,釉色极为淡雅可爱。”[17]
不同釉质对釉色的影响还表现在呈色方式的不同。由于乳浊釉不透明,釉色的呈现完全依靠釉质本身,而透明釉则能够透过釉层看到胎体颜色,是釉层与胎体共同作用的结果。我国古代青瓷胎体色彩依据明度不同,可笼统分为深色与浅色两种。根据现代色彩学原理,透明色分别施加在不同明度与纯度的底色上,视觉效果完全不同。施加在较深底色上的色彩,明度与纯度会降低,而较浅底色上的透明色,明度与纯度都会提高,所以在浅色胎体上透明釉的“色相”会更真实地表现出来。例如越窑“艾色”器物利用灰色胎体与透明青釉共同作用,烧制出闻名天下的“秘色瓷”,釉色青中偏灰;而宋代耀州窑透明青釉,则利用胎体与釉层之间的“白衣”[18]提高胎体色彩明度,进而展现出清亮纯正的橄榄绿色。“柴窑”透明天青釉要取得纯正明亮的发色,胎体表面应当是近于白色的浅色,或者施加“化妆土”提高明度,同时要求釉色具有一定的饱和度。(www.xing528.com)
要在近于白色的胎体上保证釉色饱和度,釉层的厚度是一个重要因素,因为较薄的釉层发色浅淡,较厚的釉层则呈色浓重。陶瓷艺术“胎装饰”的刻花工艺以此为基础,首先在胎体表面刻出不同深度的纹饰,然后施加透明釉,利用雕刻处与未雕刻处积存釉层厚度的不同,将纹饰的层次完美展现出来。所以透明釉质如果要达到深重饱和的色彩效果,釉层必须保持一定的厚度。“开片”是厚釉器物常见的特征,北宋官窑、哥窑、汝窑都印证了这一点。以釉层稀薄著称的晚唐越窑器物,则基本没有开片现象。文献中“有细纹”的记载,应该就是对“开片”的一种描述,所以“柴窑”天青釉完全可能带有细密的开片。以上这些特征在五代耀州窑青瓷当中都可以找到,考古发掘表明,五代耀州窑青瓷“釉层均匀,釉面光滑,釉色滋润,大多开有细密纹片,如冰似玉,有玻璃质感”,[19]与文献记载的“柴窑”特点非常接近。这一时期耀州窑青瓷绿中闪青,一些精品的釉色处于“蓝绿二色”之间,非常接近“淡天青”之色。耀州窑作为五代时期北方地区水平最高的青瓷烧造地,这一类产品与“柴窑”的关系值得深入研究。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