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革命：普莱斯堡骚动引爆，匈牙利与奥地利决裂

（1848年到1849年）

早在1848年3月3日，拉约什·科苏特就已确定由议院代表在普雷斯堡发表演讲，并要求成立一个责任内阁。1848年3月15日，一名代表把演讲内容传达给奥地利皇帝斐迪南一世。之后，斐迪南一世采取了一系列激进措施，包括改革公共教育、实现宗教平等、设立陪审团审判、允许新闻自由、召开议会年度会议、加强特兰西瓦尼亚与匈牙利王国之间的联盟、允许贵族参与纳税及通过补偿相关人员以废除劳役和农奴对领主的契约义务。然而，等普莱斯堡通过这些措施时，佩斯成了一场骚动的中心，这场骚动后来被认为是匈牙利革命的开端。许多年轻人，包括著名诗人裴多菲·山多尔、小说家约考伊·莫尔[1]和热情奔放广受欢迎的演说家沃什瓦里，抢过一台印刷机，不顾王室的审查就把1848年3月15日的著名方案[2]印刷出来了。该方案有十二条，要求在匈牙利实施最近在普雷斯堡投票通过的大多数自由主义措施。此外，方案还要求每年在佩斯召开议会，部长要住在佩斯；要求成立国民警卫队和一家匈牙利银行；并宣布大赦所有政治犯。斐迪南一世向议会的要求妥协，并招来包贾尼·拉约什[3]伯爵成立了第一个匈牙利内阁。拉约什·科苏特、厄特沃什·约瑟夫[4]、塞切尼·伊什特万和戴阿克·费伦茨分别被任命为财政部部长、教育部部长、公共工程部部长和司法部部长。与此同时，匈牙利议会根据有限的选举权制定了一项新的选举法，将选举人人数增加到一百二十万人。此时，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匈牙利人想要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决裂。1848年4月10日，斐迪南一世参加了匈牙利议会。匈牙利议会圆满结束后，斐迪南一世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然而，尽管大多数马扎尔人对自己拥有的地位已经很满意了，但非马扎尔民族并非如此。对匈牙利语的相关规定使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非常恼火。在1848年5月13日于卡尔洛维茨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投票赞成重新设立元老院和总督办事处，并希望奥地利帝国统治下的塞尔维亚形成一个独立国家。

包贾尼·拉约什伯爵

厄特沃什·约瑟夫

1848年5月30日，特兰西瓦尼亚议会在克劳森堡召开，投票决定将特兰西瓦尼亚公国与匈牙利王国合并。但这里有一个迄今未得到认可的种族要主张自己的权利。迄今为止，马扎尔人、塞凯伊人和萨克森人一直参与特兰瓦尼亚的事务管理，但长期受压迫的罗马尼亚人开始发声，在布拉森多夫[5]举行的一次大型群众集会上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包括承认其民族、要求宗教平等、撤除匈牙利法律中所有针对罗马尼亚人的攻击性言论，以及如果匈牙利议会中没有罗马尼亚代表参加，就推迟投票通过罗马尼亚与匈牙利王国的联合。然而，马扎尔人过于维护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倾听这些正当合理的要求，粗暴地拒绝了罗马尼亚人。

克罗地亚新总督约瑟普·耶拉契希

在匈牙利边界，马扎尔人和其他民族的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塞尔维亚人率先发起战争。塞尔维亚人在与克罗地亚新总督约瑟普·耶拉契希[6]达成一致意见后，占领了蒂泰尔的兵工厂，并在卡尔洛维茨附近建了一个营地。塞尔维亚人由一名精干的老骠骑兵副将斯特拉提米洛维奇指挥。斯特拉提米洛维奇在宣言中说：“我们与那些违背宪法、只顾为自己寻求自由的人做斗争，这些人除了为少数马扎尔人的利益服务，并通过斯拉夫人、德意志人和罗马尼亚人为马扎尔人积累劳动财富，不会假装做任何事。”匈牙利军事边境的士兵与他们的同胞有着共同的事业，塞尔维亚也派大批志愿兵来守卫这份共同事业。因斯布鲁克宫廷小心翼翼，尽量避免镇压任何一场运动，这再次证明了君主政体分而治之的古老原则。

匈牙利议会召开，拉约什·科苏特发表精彩绝伦的演讲

1848年7月5日，在佩斯，匈牙利议会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召开了。拉约什·科苏特在一次精彩绝伦的演讲中指出南部斯拉夫人对匈牙利构成的威胁，并要求征募男丁和借款四千二百万弗罗林。匈牙利人和克罗地亚人在维也纳也召开了会议，但彼此间没有达成任何协议。“我们很快就会在德拉瓦河的河岸上再次见面。”拉约什·科苏特对克罗地亚总督约瑟普·耶拉契希说。约瑟普·耶拉契希回答说：“不，我会到多瑙河找你。”1848年9月11日，约瑟普·耶拉契希渡过德拉瓦河。

斯特拉提米洛维奇已经召集了三万名士兵，并带有一百门大炮。1848年9月，匈牙利人向维也纳议会派了一个代表团，但维也纳议会的成员主要是斯拉夫人，这些斯拉夫人对不讲道义的匈牙利人甚是反感，因此，拒绝接待此代表团。斯特拉提米洛维奇既要履行官职义务，又要承担皇族诸侯责任。但他很难兼顾两种职责，便借着要带领塞尔维亚军队的借口离开了佩斯。事实上，斯特拉提米洛维奇想与约瑟普·耶拉契希会晤，但被拒绝后，便让匈牙利听任命运摆布，并就此退出官场。包贾尼·拉约什也卸任了。1848年9月25日，在拉约什·科苏特的主持下，匈牙利议会成立了公共国防委员会。就在同一天，一项帝国诏书将弗朗茨·菲利普·冯·兰贝格伯爵将军任命为皇家委员兼匈牙利军队元帅。但弗朗茨·菲利普·冯·伦贝格伯爵到达布达后不久，就被愤怒的匈牙利人谋杀了。面对此事，斐迪南一世做出回应，任命约瑟普·耶拉契希为奥地利帝国皇家军队陆军中将和克罗地亚军队指挥官，命其攻打匈牙利。至此，匈牙利与奥地利君主彻底决裂。

匈牙利人开始为保卫自己的国家做准备。拉约什·科苏特发出了招募志愿兵的号召，并召回驻扎在波希米亚和加利西亚的所有匈牙利军队。约瑟普·耶拉契希向佩斯进军，被击退后返回维也纳。1848年8月12日，斐迪南一世也返回了维也纳。当时，维也纳议会支持奥地利帝国反对匈牙利人独立。不过，仇恨斯拉夫人的维也纳民众出于自己的革命情感，非常同情佩斯革命。1848年10月17日，维也纳民众发动起义反对奥地利政府向约瑟普·耶拉契希派遣增援部队，并呼吁匈牙利人提供援助。但因为来得太晚，匈牙利人不得不再次穿越莱塔河，维也纳人也不得不向阿尔弗雷德·坎迪杜斯·费迪南投降。这一段革命事件稍后讲述。与此同时，匈牙利人仍想忠于斐迪南一世，因此行动上也就不免有所束缚。匈牙利的大臣称，他们仍然忠于“可敬的匈牙利国王”，尽管他们当时正与令人深恶痛绝的皇家军队作战。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

然而，国王突然就不在了。1848年12月2日，斐迪南一世退位，将王位让给侄子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匈牙利人不承认这种退位，在反抗现任统治国王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同时，对退位的斐迪南一世依然保持忠诚。拉约什·科苏特宣布匈牙利王国进入防御状态，组织了著名的“国民军”，或者说“国家保卫队”，并组建了外国部队—波兰人积极加入。就这样，可怕的战争开始了。奥地利军队借道摩拉维亚、加利西亚、施蒂里亚，从南部进攻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的罗马尼亚人则大力援助奥地利军队，之所以这样做，与其说是因为喜欢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不如说是因为仇恨昔日的压迫者。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斗争中，匈牙利王国注定要被彻底打败。1848年12月18日，阿尔弗雷德·坎迪杜斯·费迪南进入普雷斯堡，并于12月27日进入拉布。1849年1月1日，匈牙利国防委员会不得不放弃佩斯，撤退到德布勒森—一个几乎无法进入的荒漠之地。几天后，匈牙利军队撤退了，佩斯这座城市便立即被阿尔弗雷德·坎迪杜斯·费迪南占领。包贾尼·拉约什被逮捕，军事法庭迅速成立，恐怖统治开始在佩斯蔓延。

约瑟夫·贝姆

与此同时，曾是维也纳保卫者之一的波兰人约瑟夫·贝姆[7]在特兰西瓦尼亚打了一场神奇的战役，在这场战役中，年轻诗人裴多菲·山多尔战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裴多菲·山多尔的同胞都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许多年后，有报道称裴多菲·山多尔在西伯利亚被俄罗斯人囚禁，在被囚禁三十年后，他即将返回匈牙利，这激起了匈牙利人的愤怒。尽管有俄罗斯军队帮助奥地利军队，赫曼施塔特还是落入约瑟夫·贝姆手中。奥地利人和俄罗斯人撤退到瓦拉几亚。在匈牙利南部，米克洛什·派采尔重新占领塞尔维亚的部分领土。

米克洛什·派采尔

格尔盖伊·阿尔图尔

幸运之神似乎再次眷顾匈牙利人，阿尔弗雷德·坎迪杜斯·费迪南被解职，而拉约什·科苏特也相信自己足够强大，可以给奥地利人致命一击。1849年4月14日，德布勒森议会投票表决废除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并宣布匈牙利独立。拉约什·科苏特被任命为匈牙利共和国元首，并有权决定为匈牙利未来保留何种形式的政府。匈牙利贵族气息太浓烈，并且处处浸染着君主政体的传统，不适合成为一个共和国。在匈牙利新内阁体制中，拉约什·科苏特把外交事务托付给包贾尼·拉约什，而格尔盖伊·阿尔图尔[8]成了战争部部长。此时，似乎一向讲究法律形式的匈牙利终于与旧体制划清界限。欧洲唯一愿意承认匈牙利独立的国家就是短命的威尼斯共和国。《独立宣言》发表后，匈牙利共和国在争取民族独立过程中取得了巨大成功。1849年5月21日，匈牙利从奥地利人手中夺回了布达要塞。(www.xing528.com)

安德拉西·久洛

尤利乌斯·雅各布·冯·海瑙

然而，匈牙利独立事业又面临新的危险。就在三个星期前，维也纳《官方公报》宣布，沙皇尼古拉一世已把俄罗斯军队交给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指挥，以便他能镇压起义的臣民。这就等于公开宣称奥地利帝国是软弱的，但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这等于承认了俄罗斯帝国是被压迫的斯拉夫人抵抗匈牙利人的天然保护者。法兰西的弗拉迪斯拉斯·泰莱基和安德拉西·久洛[9]都试图支持匈牙利人，但毫无结果。1849年6月4日，俄罗斯军队越过喀尔巴阡山脉，而已经在意大利声名远扬的尤利乌斯·雅各布·冯·海瑙[10]在多瑙河上击败了匈牙利将军，并向佩斯进军。在俄罗斯帝国指挥官伊万·帕斯基耶维奇的指挥下，十万名俄罗斯士兵进入加利西亚；与此同时，五万名俄罗斯士兵向特兰西瓦尼亚推进。这段时间，格尔盖伊·阿尔图尔举动非常可疑，他一方面假装与敌人作战，另一方面又准备与其谈判，以恢复君主政体。在危难时刻，德布勒森议会宣布匈牙利各民族平等，但为时已晚。1849年8月11日，拉约什·科苏特将独裁政权交给格尔盖伊·阿尔图尔。1849年8月13日，格尔盖伊·阿尔图尔带着二万三千人和一百三十门大炮在维拉格斯向俄罗斯军队投降。这是要逃跑的前兆。约瑟夫·贝姆、拉约什·科苏特和那些逃脱的人越过匈牙利边界进入土耳其。1849年9月27日，匈牙利起义军领袖克洛普卡不得不交出几乎坚不可摧的科莫恩要塞。伊万·帕斯基耶维奇在写给沙皇尼古拉一世的信中说：“匈牙利，就在陛下脚下。”随着科莫恩的陷落，匈牙利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了。面对胜利，如果能怀有一颗仁慈之心，那将是明智和慷慨之举。毕竟，这场胜利的获得以外国干预为代价。匈牙利成立了很多委员会。征服者的复仇残忍无情。包贾尼·拉约什在佩斯被枪杀，投降的匈牙利将军要么被枪毙，要么像罪犯一样被绞死。随后的处决让人想起血腥的“埃佩里斯大屠杀”时代。成千上万的匈牙利爱国者，其中包括出身高贵的妇女，都被判处监禁。罪人的财产被没收。格尔盖伊·阿尔图尔虽然逃脱了死刑，但被囚禁在克拉根福堡垒。甚至连那些逃到土耳其的人也遭到迫害，奥地利帝国和俄罗斯帝国都要求将这些人引渡。但苏丹阿卜杜勒-迈吉德一世拒绝两国的要求，可能就从此时起，匈牙利人对土耳其人产生了好感，并且这种好感随匈牙利人仇恨俄罗斯帝国和一切与斯拉夫有关的事而大大增强。然而，在制止逃亡土耳其的匈牙利人再次逃离土耳其方面，奥地利帝国和俄罗斯帝国的确取得了成功。许多匈牙利逃难者都成了穆斯林，尤其是后来在阿勒颇去世的波兰人约瑟夫·贝姆。安德拉西·久洛也逃往土耳其，等待命运再次召唤他回去。

包贾尼·拉约什被枪杀

在听到维拉戈斯[11]投降的消息后，威尼斯也于1849年8月22日宣布投降。1849年3月23日，再次努力后的卡洛·阿尔贝托，又在诺瓦拉战败，随即退位给儿子维克托·埃马纽埃尔[12]，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王国。奥地利帝国再次在意大利北部建立统治，被征服的匈牙利同样平息了下来。不过，匈牙利人会倾尽一切力量再次发起反抗，或者等到时机成熟，会再次争取民族独立。

[1]约考伊·莫尔（1825—1904），匈牙利贵族、小说家、剧作家和革命家，1848年匈牙利自由革命爆发的积极参与者和领导人。—译者注

[2]此处指《十二条》，1848年3月15日，佩斯的革命者在裴多菲·山多尔的领导下，通过了实行改革的政治纲领，即《十二条》。—译者注

[3]包贾尼·拉约什（1807—1849），匈牙利第一任首相。—译者注

[4]厄特沃什·约瑟夫（1813—1871），匈牙利作家和政治家。—译者注

[5]布拉森多夫，即布拉日，罗马尼亚中部阿尔巴县辖市。—译者注

[6]约瑟普·耶拉契希（1801—1859），克罗地亚总督（1848—1859），奥地利帝国皇家军队陆军中将，政治家。—译者注

[7]约瑟夫·贝姆（1794－1850），波兰工程师兼将军，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帕夏，波兰和匈牙利的民族英雄，在波兰以外的多地作战，曾参与1848年匈牙利革命。他与欧洲其他爱国运动，如塔德乌什·柯斯丘什科和扬·亨利克·东布罗夫斯基领导的运动有一定联系。—译者注

[8]格尔盖伊·阿尔图尔（1818—1916），匈牙利军事领袖，匈牙利革命军最伟大的将军之一。—译者注

[9]安德拉希·久洛（1823—1890），匈牙利政治家，他曾担任过匈牙利王国首相（1867—1871）和奥匈帝国外交部部长（1871-1879）。—译者注

[10]尤利乌斯·雅各布·冯·海瑙（1786—1853），奥地利将军，曾镇压意大利和匈牙利的叛乱。—译者注

[11]维拉戈斯，即罗马尼亚的希里亚乡，位于罗马尼亚西部。—译者注

[12]即意大利国王维克托·埃马纽埃尔二世。—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