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林家族溯其祖先为弗雷,即丰饶和平及耕耘之神。斯诺里·斯图鲁松在其著作《挪威列王传》[1]中提到,自弗雷的儿子弗约恩之后可列出一长串的国王名单,他们统治瑞典,住在乌普萨拉。这位神有诸多别名,英格夫是其中之一,所以英格林的意思就是英格夫的后裔。英格林家族中有一位名叫“老者”奥恩,每隔十年他都会将一个儿子献祭给主神奥丁,因为奥丁曾向他承诺,他每献祭一个儿子就可以多活十年。就这样,他杀掉了七个儿子,已经老得只能像婴儿一样要依靠别人来哺食,他的人民厌烦了他,于是救下他准备拿去献祭的第八个儿子。“恶霸王”英乔德在他的父亲—“老者”奥恩之后的第六代王—阿农德死后接手这个王国,他举办了盛大的丧宴,请来了所有邻国国王。当举起布拉吉酒杯[2],英乔德发誓要将国土向天地四方扩张一半,此志至死方休。而他所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放火焚烧宴客厅,葬送了所有宾客,夺取了他们的土地。至大约7世纪中期他去世的时候,人们对他的仇恨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没人愿意接受他的儿子或任何亲属来继承王位。他的儿子名叫奥拉夫,见情况如此,便集合了所有愿意跟随他的人,出走北方广袤的森林之地,在那里砍伐树木、开垦耕地,并因此得了“伐木者”(Tretelgja)这绰号。眼见奥拉夫和他的人民变得富有,对生活不满的人们纷纷从邻国的土地蜂拥而至。新移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个国家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张嘴,他们面临饥荒威胁。然而,人们却将挨饿的原因归结为奥拉夫不是受神眷顾的领袖,于是便将他献祭给了奥丁。
奥拉夫的儿子“白腿王”(Hvitbein)哈夫丹是一名伟大的战士。他征服了挪威的劳姆莱克,以及宽广肥沃的西福尔地区,西福尔位于福尔登峡湾(即如今的克里斯蒂安尼亚峡湾[3])西岸。哈夫丹在那里的斯齐灵萨尔修建了一座有名的神殿,此地很快成为繁荣的贸易中心和挪威国王最喜爱的住地。他的第三代传人是伟大的维京海盗“狩猎王”戈弗雷,他曾向查理大帝发起战争。而戈弗雷的儿子就是“黑王”哈夫丹。
810年戈弗雷被杀的时候哈夫丹才一岁。哈夫丹18岁开始亲政,统治从外祖父那里继承来的阿格德。他通过战争和联姻的方式充实壮大了从父亲那里接手的巨大财富,毫无争议地成为整个挪威最强大的国王。传闻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热爱正义与真理。他制定法律,带头严格遵守,也强制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为了确保没有人可以践踏法律、逃离惩罚,他确立了罚款的标准,根据这个标准,犯罪人应当付出与自己的出身和地位相对应的代价。这套法规就是我们所说的埃兹维尔[4]法。在哈夫丹统一挪威南方诸地并纳入自己统治之下的过程中,该法发挥了重要的政治影响力。
关于哈夫丹国王的第二段婚姻有一个故事。无论是真是假,这个故事显然都是传奇逸事偏爱的题材,它是这样讲述的:
在灵厄里克有一个国王,身材高大、体格强壮,名叫西格德·约特。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名叫朗希尔德,还有一个儿子古托姆。西格德·约特在外出狩猎时遭遇狂战士[5]哈克和30个人的袭击,他负隅顽抗,杀掉了12个袭击者,并砍下了哈克一只手,但最终还是不敌而死。哈克骑马去到他的住处,带走了朗希尔德和古托姆及大量宝贵的财物。他决意娶朗希尔德为妻,事实上,要不是伤口的疼痛持续加剧,他想立刻就娶了她。时值耶鲁节[6],哈夫丹国王在去海德马克郡赴宴的时候听说了这起暴行,决定惩罚他。哈夫丹派他忠心的战士哈莱克·根特带着一百人的武装小队去哈克的家,他们一早就到了,那时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他们在所有有门的地方都设了哨兵,然后闯入卧室带走了西格德·约特的孩子们以及被盗的物品,放火烧了房子。哈克逃跑了,但是当他看到朗希尔德和哈夫丹国王的人经过冰原离开,她是那么快乐,哈克挥剑自杀而死。“黑王”哈夫丹对朗希尔德一见倾心,让她成了自己的妻子。
朗希尔德王后怀孕时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梦。有一次她似乎正站在花园里,试图把一枚刺从衣裙中取出来,但是那枚刺在她手中却开始疯狂生长,形状就像一个长长的纺锤,一头扎根在泥土,另一头直冲天际。不久它长成了一棵大树的模样,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到王后站在树荫下却一眼望不到树顶。树的下面部分是血一样的红,往上一些,树干是漂亮的绿色和金色,树枝是发光的白,就像雪。但这些树枝却大小不一,它们四散蔓延,看起来就像延伸至整个挪威王国。
哈夫丹国王对此感到困惑,其中或许还掺杂着点儿微妙的妒忌:为什么他的妻子会做这些不同寻常的梦,而他却一个梦都没有呢?于是他去请教一位智者,智者建议他找一个猪圈睡觉,这样就可以做不同寻常的梦了。国王听从了这个建议,然后就梦到他的头发长得非常长和漂亮,它们光泽闪亮,一绺一绺地披散在他的头上、肩上,但却不是每一绺头发都是一样的长度和颜色,有的就像从他头皮上发出的卷卷的小芽,有的却披散至他的背上,甚至长及腰部。而其中有一绺最特别,它比其他所有头发都更亮、更美。
国王将自己的梦讲给他的一个写萨迦的朋友听,这位朋友对梦的解读是:从哈夫丹开始会繁衍出一个强大的国王家族,而虽然他的后人都会获得巨大的荣耀,名气却也有大有小。其中会有一位比其他所有人都更伟大,更加战绩辉煌。斯诺里认为,最长最亮的那绺头发指的应该是“圣徒”奥拉夫。
后来,王后生下一个儿子,起名哈拉尔德。他的体格和智慧都成长得飞快,所有人都喜欢他。他喜欢男子汉的运动,并因其力量和俊俏而受人钦慕。他的母亲非常喜爱他,可是父亲看他却不怎么顺眼。关于他的童年流传着许多故事,不过其中可信的却不多。据说有一次当哈夫丹国王在哈德兰庆祝耶鲁节的时候,忽然之间,桌上所有菜肴和麦酒都消失不见了。于是宾客们全都回家了,只有满腔怒火的国王坐着不肯离开。为了查出究竟是谁那么大胆竟敢玩弄他的尊严,他抓住了一个芬兰人,对其严刑拷打。此人是一名男巫,他向哈拉尔德求助,哈拉尔德违背了父亲的命令,救了芬兰人并跟他一起进了大山。不久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地方,一位酋长和他的人民正在那里举行盛宴。他们便在那里一直待到春天,当哈拉尔德准备离开的时候,东道主对他说:“虽然去年冬天你的父亲深以为是我拿走了他的好酒好肉,但冲着你对我的态度,我就告诉你几个好消息作为回报吧。现在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你会回家继承他的王国,而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整个挪威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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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拉尔德回到家,发现酋长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父亲在驾车跨越兰兹峡湾的冰原时淹死了(860年)。所有子民都在哀悼这位老国王,因为他在位期间人民总是粮食丰收,并且他是一位明君,受人爱戴。当老国王将会葬在灵厄里克的流言传出,哈德兰和劳姆莱克的人民都赶来,请求获得下葬国王的权利。因为他们相信国王坟墓所在地区将会得到神的眷顾。最终他们达成协议,将遗体分成四部分,灵厄里克的人民保有躯干,头部葬在西福尔的斯齐灵萨尔,余下两部分则由哈德兰和海德马克分得。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这些墓地都有人来献祭,哈夫丹国王被人们当作神一样膜拜。
【注释】
[1]《挪威列王传》,或作《挪威国王传说》,冰岛人斯诺里·斯图鲁松所著,写于12世纪*,后来由他的侄子斯图拉·索尔德松续写完成,是了解13世纪中期之前挪威历史的主要来源。
* 原文如此,疑有误,应为13世纪。—编者注
[2]指向布拉吉(诗词之神)敬酒。
[3]克里斯蒂安尼亚是挪威首都奥斯陆的旧称。本书英文原版写成于19世纪80年代,而克里斯蒂安尼亚在1925年改回奥斯陆之名。这里的峡湾就是现在的奥斯陆峡湾。—译者注
[4]埃兹维尔庭会是挪威最早的庭会之一。—编者注
[5]狂战士(berserk或berserkir)是拥有卓越力量的战士,在战斗中他们带着嗜血之狂暴,变得不可阻挡。他们中有很多被认为是狼人,是刀枪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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